一个红W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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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晏凌羊
今天想讲一个老家红W兵的故事(故事是由我爸转述给我的)。
因为他名字中有个“泽”字,我们就管他叫“泽”叔吧。
泽叔是六十年代的高中生,那时候的高中生已经算是文化程度很高的人了,这得益于他的阶级成分比较好,家里又有点关系。
他没考上大学(六十年代还是有大学可以上的,比如钟南山就上了大学),是因为他酷爱的不是学习,而是造反。
那时候,是全国搞批斗最厉害的时候。之前我也讲过,我们那儿有的山村是直接从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步入到社会主义社会,根本没有地主,但为了完成政治任务,就去坝区社会化程度高一点的村子(比如茶马古道必经的村落)“借”地主来批斗,批斗完再“还”回去。
泽叔也不上学了,带着他的一堆高中同学造反,看到当官的、知识分子以及家里稍微有点“资产阶级作风”的,就把人家拉下马。
泽叔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口才特别好,发表演讲时煽动力特别强。如果他把这种口才用在正道上,应该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宣传员。若是用到邪道上,在六十年代就是红W兵的头儿,搁现在,可能就是传&销头目。
也正是因为他“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劲儿特别足,他逐渐成为了当地红W兵的头儿。一开始,是在本县城闹得很凶,后来名扬全地区(那时候还没建市,有些市级行政区域叫“地区”)。
他最辉煌的“战绩”,是把即将要退休的地委书记从会场主席台上拉下来打。书记被他们一群人打得鼻青脸肿,几乎要站不起来,但被打的过程也是一脸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被打。
被他拉下马的官员、知识分子、“资产阶级”,有的被批斗,有的下狱,被折磨得很惨。
那十年来的时光里,他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青年,也迎来了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甚至去到了北京,得到了江&青等人的接见(集体接见,不是单独)。
文GE结束后,拨乱反正。
他被判刑,判了十几年,和即将被平反的地委书记在狱中打了个照面。
地委书记告诉他:你看你,那么能闹腾,但最后不也跟我一样要蹲牢房?所不同的是,你这类人进来了,说明我这类人要出去了。
泽叔出狱后,已经是九十年代。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造反派早就不再吃香,外面到处都在发展市场经济,他也人到中年。
回到村里后,他开始疯狂看书、看报,试图搞清楚那时候的政治形势到底怎样了。
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他竟也还混得不错。当年某些他的同学,听说他出狱后,还给他送钱,助他渡过难关。
他先是娶了妻生了子,但后来妻子忍受不了他的家暴,离了,带着孩子远走了(那时候农村离婚的人很少的)。
没了家庭负担,他开始走出农村,出去做生意。因为脑瓜子相对比较灵光,竟也赚到了一些钱,还资助了一个家庭经济很困难的女学生。
女学生在他的资助下,一路从小学读到师专毕业。女学生遭遇就业困难,他又再次出马,凭借自己的关系帮她找到了工作。大概是因为他洗脑能力太强,又或者是女学生确实有感恩图报之心,女学生当了老师后,就嫁给了他。
而这一年,他都已经六十八岁了,两人年龄相差四十几岁。
婚后两年,两人生了一个儿子。
七十岁老来得子,他自然很是高兴。
只是他的搞钱能力早就不行了,还欠了银行很多债。
有一些债务,是他说要做生意,让嫩妻给她做担保的。
我爸最后一次听说他的消息,说是银行让他两口子还债。现在,每个月她老婆的工资一发下来,小头拿去应付家庭开销,大头拿去给他还债。
我问我爸,这女的是没脑子么?嫁给这种人。
我爸说,人家是真的想报答他吧。
我说,你这个故事中的红W兵,跟我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我爸说,你想象中的是怎样?
我说,现在应该混很惨啊。
我爸说,你傻啊。当年那种形势下,也是有勇有谋又心狠的人才敢那样闹腾。那时候闹腾得最厉害、当了头的红W兵,没有一个是智商低的。他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只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没用对地方。
我说,如果他老婆醒悟了,不管他了,那他晚年不是很惨?
我爸说,他不会找比他聪明的女的结婚的。
啊,我一时不知道该说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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