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容易要钱难
昨天没更新，此时又睡不着，索性趁着夜深人静悄悄更新一篇。呵呵。再接着说要债的话题。一个星期前，算算装修款超出预算，我想这是个要债的最好机会，就再次动员先生。他现出为难的样子，说他张不了口，还担心以后跟堂哥见面不好说话。这真是有点“岂有此理”了！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债台高筑是侄子自酿的后果，不该我们替他买单。一个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不要才是纵容他。先生拿过他的手机，说：这是他的微信，你给他说吧，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位老夫子，终于还是把球踢给了我。时隔多年，我只好再次出面要账，只是不用面对面，避免了尴尬。正常情况下，钱借出去七八年了，七年间堂哥嫂和侄子从来不提还钱，就算叔可以忍，婶不可以忍，对吧；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对吧？我略思索了一会，开始打字留言。简书里混的人，写文字本就是咱的强项，无论是晓之以理还是动之以情，都能轻松驾驭。编辑好一段话，让先生过目检查一下，他说很好很好可以可以。“发送了？”“发吧！”先生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发送完毕。半个小时以后……叮当一声，先生收到一笔转账，五千元，侄子转来的。留言说他现在只有这么多，其他的钱他以后再想办法。欠三万给了五千。也许他是真的没有，也许先给一点堵路，总之侄子没有耍赖。“不错不错，能給五千就不错了”，先生有点意外惊喜感，但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歉疚。三万要回五千，先生居然很惊喜，想一想似乎不太对劲，再想一想又觉得应该惊喜，因为借钱不还已是常态，真要是一分不给又奈他何。从这方面来说，侄子还是有良心的。于是我们两个都赞不绝口，对这笔意外收获心满意足。三万要回六分之一了，剩下六分之五就有点希望了。想想这是个什么逻辑？本该借钱的感恩被借的，结果反过来被借的还要感恩借钱的。先生惊喜，是因为他经他的手借出去的钱，从来没经他的手要回过，一次都没有。虽然这次也不是他亲自要的，但是他亲眼见到返还一部分，足够他兴奋的了。这个老好人，一辈子只做好人，吃过无数次的亏，到老依然改不掉他的性格。要钱难张口，被借难拒绝，只要你借，只要他有。
没有也不怕，他可以从别人那里借。八十年代末，我们两个，一个二十四五岁，一个二十三四岁；一个为人热情，豪爽大方，一个单纯善良，不谙世事。那时每月工资六七十块，一年工资加起来不到一千。总有亲朋好友向他借钱，百八十或三百二百的借，借了也不还。但是三千两千，在当时就是巨款。有两次他居然敢借了巨款给人，一次从银行贷款两千，一次从单位借了两千。第一次是88年，年初他托人从银行贷款两千，转借给亲朋做生意，而我毫不知情。年底该还款了，亲戚没还，银行找上门来。银行行长带着两名职员找上门来的那天，先生在外地函授学习，我带着一岁多的儿子和婆婆在家，听说欠贷款两千，我整个人吓傻了。时间紧迫，书信太慢，又没有电话，没法和先生取得联系，而婆婆年纪大也帮不了我。紧张害怕又无助的我，急得呜呜大哭 。哭罢抹抹眼泪，把孩子交给婆婆，自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踏上艰难的讨债之路。找到当时有可能帮他贷款的男学生，因为依稀记得他们有银行的朋友，并且他们两个和先生关系密切。把其中一个堵在单位门口追问，才得知果然是他们两个帮忙借贷，但是贷款被他们亲戚的亲戚的亲戚用了。后来，经过漫长的一个星期，几个学生七凑八凑，终于凑齐了两千块钱，把贷款还上，我心中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等先生学习回来，事情已解决，所以他自始至终对讨债的艰难无感。第二年即89年，先生的表哥办了个厂，经营不到一年就濒临倒闭。就在即将倒闭时候，表哥厂长向先生借钱，至少要两千。厂子就要关门了，机器停了，这时候借钱给他，明摆着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关键是并不能让厂子起死回生。而我那位老好人先生，丝毫听不进我的意见，还是从单位支了两千块钱借给他的表哥。两个月过去，厂里员工大都解散回家了，借的两千块也无了踪影。暑假中，会计登门讨债来了。冤孽凑巧的是，先生又在外地学习。我再次面临债主上门的茫然无助。婆婆回老家了，我狠狠心把两岁多的儿子交给邻居帮忙带着，自己一个人，背着布包，头戴草帽（我永远忘不了那天的装扮），顶着炎炎烈日，再次踏上讨债之路。到了后，人家说表哥厂长不在厂里，有事外出了。我就坐在厂里不走，跟他们说逼债的还在我家里坐着等，没有钱我不敢回去。两个小时过去了，人家见我坐着不走，无可奈何之下，有人偷偷告诉我，厂长躲在厂房里。我就去厂房，厂长果然在，装模作样的在维修机器。在一番哭鼻子抹眼泪之后，表哥厂长终于没了招数，答应想办法。后面的一番操作是：厂长发动在厂里的所有人出去找钱，据说把周围小卖部的所有都搜来了，才搜够两千，从最大面额十块的到一毛一分的，一大堆纸币加硬币，才凑齐。两千块钱，把我的那个布包装的满满的。我背着沉甸甸的两千块钱，心情轻松愉悦，脚下生风，高视阔步。担心钱多了引人注意，买了一包饼干放在包口，就这么拎着一大包钱回家。第二天，会计说，他们两名会计整整数了一天，才把两千块钱点清。最后发现还多出了五毛。一分，二分，五分，一毛，两毛，五毛，一块，十块……两千块钱数了一天，可见那时的钱多么零碎，每一分钱有多么值钱。从此对借钱不还的事深恶痛绝。现在回顾这件事，似乎轻描淡写。可在当时，真的很难。两千块钱是我两年多的工资，是很大的一笔钱。此文应该叫做“花花讨债记”。困了，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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