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义|梦见巴黎圣母院,但我没钱去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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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着火了。
想到巴黎本身的一个广告:巴黎,一座没有受过战火蹂躏的城市。
二战时期,法国的绥靖主义,让德国军队不经过战争手段开进巴黎。国际社会对于法国的不抵抗主义,总是嗤之以鼻,但是巴黎完好的保留下来。
巴黎的这句广告词,就来源于此。巴黎圣母院经过了二战完好如初,也来源于此。
但是,2019年4月16日的一场大火,让法国很伤心。巴黎圣母院,大教堂中心的祭坛上方,重达750吨的尖顶,还有很大一部分屋顶在被火焰吞没后坍塌。
法国代表了欧洲文明经典部分,整个欧洲都为巴黎圣母院着火悲伤。一座中世纪的建筑,在和平年代着火,恐怕不仅仅是一座建筑的忧伤吧。
巴黎圣母院是法国的标志性建筑,法国的忧伤,甚至超越了忧伤本身。
巴黎圣母院始建于1163年,完工于1345年,历时182年。但是尖顶在大火下坍塌,只要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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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与一口大钟相联系,与作家雨果的小说相联系。假若没有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巴黎圣母院盛名就要打去一半折扣。提到巴黎圣母院,就会想到一口大钟被敲响,声音回荡在巴黎的上空。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诗人杨炼有句诗:你的光,通过尘封的岁月被敲响。挪用到巴黎圣母院的钟声,是恰到好处的。
巴黎圣母院有很多钟铃,它们的声音曾经穿越时空,徘徊于过往岁月和历史的交界地段。1789年法国大革命之后,法国更多需要的是加农炮弹,绝非巴黎圣母院的钟声。于是,巴黎圣母院的钟铃,大部分被拆除,融化后制造了很多加农炮弹。
钟声是温和的,炮弹是残酷的,但是发出温和之声的巴黎圣母院的钟铃,一夜之间就会变成加农炮弹,从炮口里发出残酷的声音。毕竟,钟铃是铜做的,炮弹也是铜做的。铜本身是没有声音的,铜的声音都是人类附加上去的。一个铜管乐队的铜,也是可以制造炮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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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在巴黎圣母院加冕之后,雨果在1831年写出了《巴黎圣母院》。从此,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就被定格在一部小说里。雨果让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在悲伤里浪漫着。
我读《巴黎圣母院》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读师范的时候。读后阖上书页,满脑子都是巴黎圣母院的大钟,被一个其丑无比的男人敲响。
然而,读过《巴黎圣母院》的男人们,都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奇丑的男人卡西莫多,都是那个被遗忘在底层的卡西莫多。他是无声的卡西莫多,他又是敲响巴黎大钟的卡西莫多。一个最底层人敲响的声音,被巴黎所有的人听到了,卡西莫多就不会被巴黎人忘掉。雨果为世界制造了一个底层人的声音,通过巴黎圣母院的钟声表达出来。没有钟声,谁会去关注一个其丑无比的畸形男人呢?
大概上世纪初期,通过高考从农村磕磕绊绊走出来的男人,在内心里,都居住着一个卡西莫多。哪怕是他们中间那些才华横溢的人,也认为自己就是卡西莫多。
后来看电影《巴黎圣母院》,让艾丝美拉达美到了极致,也把卡西莫多的丑陋对比到了极致。特别是艾丝美拉达的红色裙子,成为一个极大的影子,笼罩了很多人的视野,直到今天还摇摆在上世纪的风中。
一个如此丑陋的卡西莫多,竟然默默地追求着艾丝美拉达,最后在绞刑架上去救艾丝美拉达。这就是法国小说的原动力,不论是如何的现实主义,最后都遗落在浪漫主义的野地里。在巨大浪漫主义背景下的卡西莫多,如同村庄那个说书的盲人,在夜色里带着大家,成为一个往事里的英雄。
每个从底层走出来的男人,都是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卡西莫多。哪怕是他到了一定的位置,卡西莫多还占据了灵魂一大半的位置。
巴黎圣母院着火了,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永远不会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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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有文章说,巴黎圣母院烧了十四个小时。你以前没看过巴黎圣母院,将来你看到的就是一个复制版。因而假若你梦见的地方,一定记得去看它。
我很想看看巴黎圣母院,但是我没钱去看它。他着火了,在文化上与我有关系,因为它是人类的文化经典。实质上与我无关系,因为它很远,它并不属于我。
就像我们说臊了的生活不应只有苟且,还有诗意和远方。诗意可以有,那是你自己的。远方未必有,那是需要钱的。海子说面向大海春暖花开,那也是个很虚的梦。推开窗能看见春暖花开和大海,可能需要一座海边别墅。有海边别墅的人不多,就是有,也不是海子。每个人都记住了海子这句诗,因为每个人内心都很虚。
别了,巴黎圣母院。但是别了也是自多多情,因为我从来没去过巴黎,更没有见过巴黎圣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