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芳作品《尊敬》(入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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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 敬
文/谭小芳
阳光正好,晴空如洗,为了解开心头的烦闷,我信步来到了旺角花园街。只见人头涌涌,热闹非凡,好一派繁华的景象!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令我目不暇给,整条街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日用品,衣服、裤子、裙子,迎风跳起舞来;还有各种新鲜的蔬菜也不甘示弱,红的、绿的、白的⋯⋯五颜六色,使劲地吸引着路人的眼球;水果们则出奇制胜,只是飘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就能令你挪不开脚步了。我不禁豁然开朗,穿梭在一片叫卖声和一番讨价还价的吆喝声中,顿时体会到一种鲜活的生活气息和一股实实在在的烟火味道。打心眼儿里喜欢这种真实的感觉!无论你是什么人,都需要五谷杂粮的滋养,都需要穿衣吃飯,都需要真真切切的生活!
本來只想闲庭信步地走走,在人群中呼吸一下热闹的气息,在人群中感受一缕生活的温度,挥散掉內心积聚多时的郁闷。这两年随着年华的逝去,我越来越讨厌即将迈入老年的自己,害怕看到镜子中面目全非的容颜。起初我真的沒有想过要买点什么回去,我只是想隨意走走就好,再说旺角距离长沙湾也实在太远了,我不想提着东西走太远的路。
沒料到,竟被一個约摸七十来岁的卖蔬果的老太太打动了,我买了一大堆蔬菜和水果回家。平时精打细算的我,此时竟然忘了还价,只是一古脑儿地买、买、买,买得心甘情愿,买得兴高采烈。提着它们走了二十多分钟的路,也不觉得累,还装了满心的欢喜,一同带回家。
一路上,刚才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老太太七十出头,那满头的银丝,在阳光的照耀下,一根根闪着自信的光芒,它们在跳动,在欢笑!她把它们扎成一個髻,盘在脑后。她看着我滿臉堆笑,眼角的皱纹绽放成一朵美丽的花,每条皱纹,都刻着一个年轮。她热情地叫我:「妹妹,买点蔬菜吧!新鲜的芦笋,是从美国进口的,一把只是45元而已,非常值!」我抗拒不了她的白发和皱纹,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在做生意,还在自食其力,她沒有靠政府,沒有靠儿女,是多么地值得尊敬!我二话不说,马上掏出钱来,买了一把芦笋。即使今晚不做饭吃,也可以放在冰箱里冷藏起来,留待明天吃。因为我和兒子今晚将去参加一个晚宴。「再买两包鲜百合吧!二十六元两包,还有甜豆,每包十三元。」鬼使神差般的,我又照她的话,各买了一些。「还有水果,也买点吧!又新鮮又便宜。」「好!请帮我拿两个柚子、两个蜜瓜,再拿二十元钱的橙。」听话的我,乖乖地全照做了,沒有丝毫的犹豫,沒有砍她一毛钱的价格。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左右两边眼角的皱纹,堆得更高了,再舒展开来,宛如一朵傲霜的菊花,开得更灿烂了!她忙不迭地对我说:「妹妹,你真好人,谢谢你!你买六合彩一定会中头奖的!」可惜,我从來不买六合彩,否则一不留神,承了她的贵言,中个几百万,可怎么得了!我的下半辈子,就不用干了!
心里发着美梦,提着满手的蔬果走回家,不喘气,也不累,心头还哪有什么郁结。我的內心,只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這是一腔对老年人的尊敬,这也是一种被年华浸润的自信!老,既是一种抗拒不了的自然现象,也是为儿女、为社会贡献一切的见证,我不应该害怕,我应该感到骄傲!现今,香港有很多过了退休年龄的人,他们带着微笑,面对生活;他们心怀阳光,人老心不老,依然像年轻人一样,该学习的学习,该工作的工作,热火朝天地努力干活,自己养活自己,不靠政府,不靠儿女,自己靠自己!年过七十,还出来工作,沒有不甘,沒有抱怨,他们只想把剩余的光阴和力气,尽情地燃烧!他们有的做生意,有的做侍应,还有的做保安⋯⋯这样,除了减轻儿女们和政府的负担,更重要的是,为自己增加了自信,找回了尊严!人老了并非一无是处!同样的,他们和年轻人一样,依然可以为社会做贡献,依然是生活的主人!活得自在,活得骄傲!
我老了以后,也将向他们一样,坚持工作,坚持自己养自己,坚持充满尊严地过完此生!
每个人,都会老。但老,并不可怕,沒什么可怕!眼中依然有锋芒,心中一直有骄阳,这是一朵值得尊敬的花火,在闪耀!
作家档案
谭小芳,国內中南大学毕业,现在香港任职中文老师。闲时喜欢与文字交流,已发表一些诗歌、散文和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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