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责任公司里有信义义务吗？
前面几章介绍了公司这种商事组织中的信义义务（fiduciary duty），这一章我们来看另一种商事组织——美国式的有限责任公司（limited liability company，简称LLC）——之中的信义义务。第二章曾经介绍过，近十几年来，LLC是美国增长速度最快的商事组织形式，可以说已经成为非上市商业主体的首选形式。虽然，LLC和公司一样具有独立的法律地位，但其成员（member，即股权投资人）的权利义务更加依赖运营协议（operating agreement）的约定，换言之，LLC体现出更多的合同自由。从管理模式看，LLC的成员也以直接进行管理，也可以在运营协议中约定把管理权交给相当于董事会的管理委员会（board of managers），像公司一样采取集中管理模式。
那么，美国的法律又是否要求LLC的管理者，以及拥有控制权的成员对LLC负担起信义义务呢？从后面的介绍中我们会看见，比起公司法来，美国各州对LLC的立法更加富于变化。但整体而言，作为一项默认规则（default rule），LLC的管理者乃至拥有控制权的成员也同样负有信义义务。不过，与公司不同的是，通常LLC的运营协议可以对信义义务的法定内容作出调整，甚至彻底取消信义义务。这样一来，是否意味着LLC的管理者可以任意实施关联交易，无底线地损害成员——尤其是没有控制权的成员——的利益呢？这是本章重点关注的问题。
实务中有观点认为以LLC代替公司作为商业组织的形式，可以免除管理者和控制权人的信义义务。换言之，信义义务的宽严被视为LLC和公司的一个关键性区别，因此，本书对LLC的介绍将主要集中于信义义务问题。尽管美国各州有关LLC的法律规则变化颇多，但本章仍以特拉华州的法律作为基本参照。这是因为特拉华也是LLC最重要的注册地，尤其是具有一定规模的LLC。在2006年时，拥有不少于20名雇员的LLC，如果选择在总部所在地以外的州注册成立，有一半以上会选特拉华，而近年来特拉华的这种优势变得愈发明显。以下重点探讨特拉华法律下，LLC管理者的信义义务与诚信及公平交易（good faith and fair dealing）义务的异同，还将分析LLC法放松信义义务的原因。
规则解析
29.1 LLC立法简介
第二章已经对LLC这种商事组织的基本法律特性作了介绍，它将有限责任与成员间灵活的权利义务安排，以及“穿透”（pass through）式的税收优惠待遇熔于一炉，成为诸多非上市企业青睐的组织形式。1960年代，美国尚无LLC这种商事组织形式，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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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 LLC中的信义义务
ULLCA和RULLCA都明确规定了管理者的信义义务：由成员直接管理的有限责任公司中的成员，或者由经理人管理的有限责任公司中的经理人“对公司以及……其他成员负有忠实和谨慎义务”。在采纳了RULLCA的州，其LLC法也有类似规定。不过，与RULLCA的其他大多数规定一样，信义义务被作为一项任意性规则（default rule），LLC的运营协议可以对其内容加以改变或者排除。……
有关LLC中的信义义务还值得一提的是，它通常只涉及忠实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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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案例
VGS, Inc. v. Castiel (2000 WL 1277372, Del. Ch. 2000)
29.2-1 案件背景
Virtual Geosatellite（简称VG）是一家安装和操作卫星系统的LLC，由三个机构成员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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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2 法院判决
审判此案的是特拉华衡平法院Steele法官，他后来曾担任特拉华最高法院首席法官。Steele法官在此首先要判断的是，VG的管理委员会是否有权以多数委员书面同意的方式决定将LLC并入其他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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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3 简要评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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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GS案看似确认了管理委员会以及LLC成员负有广泛的忠实义务，……
29.3 信义义务之免除与诚信与公平交易之默示义务
前面我们提到，LLC法的绝大多数规定都具有任意性，LLC的成员可以在运营协议中约定改变或排除，在特拉华法院看来，即使法律没有特别写明“运营协议另有约定者除外”，LLC法的规定仍然可以是任意性的，……那么，从实践来看，这种基于合同法产生的义务，与基于商业组织法产生的信义义务究竟又会有怎样的差别呢？
对于这个问题，特拉华最高法院在以下这则判例中作了详细说明，此案虽然涉及的是混合型有限合伙（limited partnership，简称LP），但在信义义务的免除，以及诚信与公平交易之默示义务的适用问题上，LP与LLC的规则相同。
经典案例
Gerber v. Enterprise Products Holdings, LLC (67 A.3d 400, Del. Supr. 2013)
29.3-1 案件背景
Enterprise GP Holdings（简称EPE）是一家公开上市的混合型有限合伙，原告是持有其有限合伙份额的公众投资人。从2007年到2010年间，EPE进行了一系列关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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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2 法院判决
特拉华最高法院首先花费了大量篇幅，对信义义务与基于合同产生的诚信与公平交易之默示义务加以区分。法院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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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根据以上标准，法院认为LPA的7.9(b)条实际是改变了法律默认的信义义务，转而创设出合同性的信义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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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3 对照比较
Fisk Ventures, LLC v. Segal (2008 WL 1961156, Del. Ch. 2008)
Andrew Segal博士是一位生物医学家，他从著名的Whitehead生物医学研究院完成博士后研究后，创立了生物医药公司Genitrix——一家注册在特拉华的LLC，并担任总裁。Genitrix的股份分为三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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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理商情
29.4 为什么免除信义义务？
信义义务可谓现代公司法上的王牌规则，清澄君在前几章介绍了它对股东——尤其是小股东——的保护作用，那么，美国法又为什么允许在LLC中免除信义义务呢？一言以蔽之，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信义义务当然也不是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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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 信义义务与诚信与公平交易之默示义务的实际差别
尽管特拉华最高法院在Gerber案中努力试图对信义义务与诚信与公平交易之默示义务加以区别，但这种努力却未必有太大的实际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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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出于和清澄君类似的感受，也有美国学者指出，无论有没有免除信义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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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介绍了LLC之中的信义义务问题，着重考察了公司法上的信义义务与合同法上的诚信与公平交易之默示义务之间的差异。接下来两章我们把视线由董事和控股股东转向经理人，第三十章先来看经理人的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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