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小长假,去鹅湖书院沾点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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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庐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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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我们已经愿意接受与文化诀别了!
当我们开始学会遗忘斯文,遗忘教化,遗忘中国几千来积淀起的礼仪纲常,而去热衷沉湎于尘世虚浮幻像之时。文化,已然兹去!不信,你此时扪心自问一次:文化是什么?我相信,太多人居然会对此茫然。
但我们是不该让文化泯灭的。因为,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灵魂!朋友,人怎么能没有灵魂!
国庆长假,与其将这一年难得的一次长假交付给身心俱累的远足,然后为世界的木然与浮躁喟叹,作为上饶人,我想,我们不如去鹅湖书院凭吊一番,在古朴幽深的宅院里与先贤们来一次对话,让久已虚妄的心重新充盈饱满。
至少我深信,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一些你真正想找的东西……
轻叩鹅湖书院庄重的大门
文/老烟
一直想写写鹅湖书院,因为它是铅山的瑰宝,甚至,还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处标记、一座丰碑。可我不敢写,还因为它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处标记、一座丰碑,所以,我不敢亵渎它,而且,我也似乎没资格去写它,做了四十年铅山人,却在今天才第一次推开它那庄严肃穆的古老大门,我何敢又有何颜面把自己扮成一个膜拜文化的文化信徒!
所以,直到现在,我仍不敢确定自己即将写下来的会是它——鹅湖书院,这个在中国历史上占据着举重轻重地位的文化符号!
那么,权且任由指尖乱点吧。
鹅湖书院,赖以闻名的不是鹅湖,就如赤壁成名非于赤壁而于那场大战,如五台山成名非于山而于佛、如青城成名非于城而于道,中国的名胜,都是因某事件或某名人而成名胜的,鹅湖书院亦然,它所以会屹立八百年不败不倒,是因为朱熹,是因为吕祖谦、是因为陆九渊兄弟还因为著名的“鹅湖之会”。这一点,我自然是不需赘叙了,朱熹何人,鹅湖之会对中国文化又有些什么影响?与文化稍有沾连的人都很谙熟,还需我的赘叙么!
可惜,熟归熟,更多的人似乎只记得鹅湖之会,却忘了鹅湖寺边因此而耸立起一座书院,忘记了这鹅湖之会唯一的见证。
可是,毕竟还是有人记起这里的。2006年的一个秋天,一位来自北地的学者,将鹅湖书院每一个角落都细细看过后,最后,在那扇斑驳的红漆大门前一跪到地,继而轻轻抽泣,接着,失声大哭,最后,用他如受伤饿狼般的嚎哭引来了一群当地农民的嗤笑。
一年后我听到了这个故事, 想了想,然后我的鼻子也发了酸,我觉得我大致懂了那位老人辛酸,我估摸,他绝对是个虔诚的文化信徒,真正的信徒,他没法不哭,就像是阔别家乡许久而归的游子,在去祭祀时第一眼看到父祖荒芜不见痕迹的坟茔……他如何不痛哭!
那时,我还没去过鹅湖书院,但我听过,那时的书院很清冷,尽管那时县里专门在书院放置了料理书院的人,但那时的书院仍然破败,破败的有点像总算还有些记事族人的某个姓氏的宗祠。至少,我耳朵里的鹅湖书院,在那时只是一年也看不到几个来人的一处凄冷建筑。所以,我相信,我真懂了那位北方学者的辛酸。
我妻子似乎比我更像个文化人,作为读书人,二十多年前她就去过鹅湖书院,她说,她有些觉得自豪,二十多年前的铅山第三中学,几十个班,只有他们那个班去了鹅湖书院,原因是他们班主任是教语文的,而且语文教得极好;她又说,她又觉得好失落,鹅湖书院在他们老师的口中很让人神往,可是,她们去后,只看见萋萋的冬茅和几栋被风雨蚀霉了的老宅,连老师说的那块辉煌无比的“斯文宗主”牌坊,也由于缺乏人气显得萧杀,有些失魄。
我想,妻子的失落该是我这几十年一直不敢去鹅湖书院的原因吧,是的,读了不少有关于鹅湖之会的文章,知道了有关鹅湖书院的许多过往,鹅湖书院对我是极具吸引力的,很多时候,我在想象中极力描摹鹅湖书院的盛况,连鹅湖书院里楹联上的那些词句和院里的碑刻我也在心中幻想了百千遍:鹅湖书院在我心里是美轮美奂的,我不能冒冒失失轻易就把心头的美好给破坏。
我终究还是来了!
我居然是以一介武夫的身份第一次叩响鹅湖书院那扇门的。阳春,鹅湖的一位战友提议今年的战友会就放在鹅湖,放在这个有山有寺有水有花的鹅湖山下,他还说,这里有鹅湖书院,或许,能让我们这些行伍出身的粗人沾点文化气息。
于是,我终于来到了这里,尽管,鹅湖书院只是我们聚会终点的一个路经,但我毕竟趁此机会进了书院,然后,在这里感动了一阵、惊喜了一阵、还骄傲了一阵自豪了一阵,为这座古老的书院尚能依稀故旧,为它可能很快就能迎来天南地北的过客朝谒!
阳春,是个好季节,树青了,山翠了,不冷不热,我们到时,不知是县里还是市里或省里的一个影视机构正在书院外的广场上架设摄影机架,在苍劲的榕树和厚重的古围垣下,架设摄影的那几位装着时髦者,很是为这周遭本来肃穆沉重环境添了几许活泼的气氛。书院里,亦不如我之前的担忧,书院没有丛生的杂草,也没有蛛网、没有鼠迹獐痕,书院还是书院,虽不闻书声朗朗,但我分明觉出了淡淡的书香。
书院占地十数余亩,有五进,除主建筑头门、石牌坊、泮池、四贤祠、仪门、御书楼、以及关帝庙、文昌阁和一些闲屋外,又分前院和后内外院。
一注飞瀑凝玉柱,几缕熏香化文章。奇峰怪石、突兀峥嵘;小桥流水,婉转多情;鹅湖山、鹅湖塔;静的是山,动的是水,古代文化人该也是极懂得生活的,他们端的选了一处好所在,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既成就了学问,同时,他们又享受了生活。且别说是拥有,便是能在此多逗留一刻,也怕是种福分。
青砖、红瓦、朱门、石碑,是书院里的一大特色;古树、清泉、飞檐、牌坊,是书院里又一特色。
这些,和我早先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的景致几乎毫无两样,都一样的曼妙,一样的醉人。在泮池,在讲堂、在御书楼,几乎每一处我都是被同行的几位战友强行拽走的,他们更向往中午聚餐时的酒菜,而我,可能是我浮躁了太久的缘故吧,我更钟情于眼前这一片用沧桑累积起来的古朴,钟情这份与墙外那种浮华奢靡烦躁格格不入的静谧和淡定。我没有丝毫理由去拒绝这份静谧和淡定给我带来的洗浴,正如初生婴儿在一番哭闹后无法拒绝母乳的滋养——倘若我真是一个读书人,那么,这里,就该是我的母亲,这里的氛围,就该是甜润的母乳。是的,这里,确确实实真的给了我这种强烈的感觉。
“雕甍绣闼驱热意,老树繁荫惹凉风”,这雕甍绣闼,这老树繁荫,我看驱走的不仅室内外的热风,还赢来了心头的沁凉。
可惜,我到底还是拗不过那些战友的蛮劲,而且,朱熹的讲学之所,又怎能容得我随心所欲而不顾战友的殷勤呢!这回,我只能是匆匆而来,然后留下满腹的留恋告别而去。
但是,我一定会再去,十次,甚或百次,如能得允许,我愿呆在里头而不再出户。
许是谦恭礼让的儒家思想作用,建造这所书院时,朱子门生们毫不居理而傲,恭敬地遵照了孔庙建筑风格。楼不高,宅不阔,亭不娇媚,阁不高调,清雅端庄。
鹅湖书院首先是书院,所以,它更炫目的应该是书院里浓浓的墨香。亦如整座书院建筑的情调,迎头,匾额上“鹅湖书院”四个大字不愠不火,似极了夫子,刚柔相济,既有儒家的圆润,又有其理治天下气势,该内敛的内敛,该张扬处张扬。躬身而入,有桃木夹道相迎,回眸,可见与大门匾额呼应的另四个字“圣域贤关”,想来,这该是后人对鹅湖书院地位的定论了,黄底绿字,既奠定了鹅湖书院的理学中央地位,又喻示了理学将在中国蕴育出蓬勃的生机。这不是我的无由臆想,中国文化里,颜色素来是有寓意的,黄为中为土,绿为东为木,我不知道这种摆布是设计者的无意还是刻意,然而,到底,朱子果然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化史上的地位,理学,也在不断地被发扬,被光大。
头门也有匾额,“敦化育才”,金字黑底,笔锋矫健有力,大气严谨,颇见功夫,寥寥四字,轻易便点破了书院的鼎盛地位和功用。越大门,迎面处,即是有名的“斯文宗主”牌坊了,敕建的缘由吧,牌坊气势极是恢弘,纯青石打就,光滑平整,所雕刻的吉禽祥兽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少见的精致。斯文宗主四个字是典型的楷书,含蓄稳妥又很见力度,这点,也十分合乎朱子理学的学术思想。
也有不协调的地方,比如这牌坊的背面题字,又比如牌坊后泮池两侧的碑亭,形态与意思都是两离的。正面题字“斯文宗主”自是后来人对理学之宗朱熹一个最到位的评价,背面的题字为“继往开来”,这显然是一种与朱子穷理修身思想观念有所矛盾的提法,同样,两处碑亭,外形几乎一致,而两停立柱却是一边圆一边方。这种布局,结合书院的来历来分析,就不难理解了,书院是为纪念“鹅湖之会”而建,是为朱熹、吕祖谦、陆九渊兄弟那场影响了整个中国文化发展的辩论留下的印记,“继往开来”,恰好是陆氏兄弟的文化观点,那么,无疑,这座牌坊就是后来者对学术的一种态度了:学术,就应该有争鸣,两种观点调和好了,本来就可以统一的!同样,一方一圆的柱子,自然也就暗喻了“朱陆异同”。想来,鹅湖书院的建设者在建造它们时,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或者说,他们也对那场争辩持以疑惑,又或,他们其实已笃信了两种文化将最终统一。
我不知道文化在古人地位究竟几何,我只知道,朱子思想,是在他身后几百年里一直是备受尊崇的,这点,从鹅湖书院里的那些匾额、那些楹联、那些碑刻中就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从明时期朝廷敕题的“文宗书院”,从四贤祠里的“顿渐同归”“道学之宗”,到康熙御题的“穷理居敬”。朱子崇高的地位和理学在中国文化里的高度就得到了充分体现。对理学,我几乎丝毫没有研究,但是,从这些匾额题词里,我看出了题者的虔诚,恭敬。
书院的功用是敦化育人,如今,教育的嬗变已经淘汰了它这一功用,鹅湖书院,也和其它任何一所有名或无名的书院一样,成了一个纪念。
幸运的是,中国的传统没丢,我深信不疑,传统即是美好。我不知道将理学归类于传统文化对错与否,我只知道,理学的光芒在今天是越来越璀璨了,现代文明在变迁,在朝着更高的目标发展,但是,无论如何,文化的定义是永远不会变更的,就如中国人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那种崇尚“真善美”的性格倾向一样,不会被任何时代改变。
“楼榭亭台几度摧,蓊树兰香气犹存”,文化的更迭,使鹅湖书院颓败过,荒芜过,被世人遗忘过。然而,文化的魅力是不会颓败的,就如书院里的老树,香兰,愈老弥香、蓊郁,鹅湖书院,亦将如同朱子的理学,如鹅湖书院里那场激辩后留下的熠熠火花,蔚为壮观!
果然,鹅湖的战友告诉我,近几年,书院的气象大变了,今天我眼里的书院和早几年大有不同,他说,那些雕梁画栋重新上了彩,老树名花重新剪了枝、覆了泥,泮池清了淤换了源流,整个书院都全面做了修葺,连以往那些被县里文化单位收回库了的物件器具也重新放回到了书院里。他还说,往年,这儿人迹罕至,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到有人来观瞻拜谒,可这几年,来书院的人忽然就多了起来,不但上饶境内的游客纷至沓来,外省的,也组了团一批一批涌向这里,战友指了指门口犹在摆弄摄影器材的那帮人,说,这批人是省电视台的,前些天,浙江卫视也有一个摄制组在书院倒腾了几天。最后,战友颇有些困惑地说:真没想到,几度差点倒掉的鹅湖书院,没想到如今会有这么火!
我没有回答战友,只笑了笑。但是,在我心头,我认为我找到了战友困惑的答案,其实,鹅湖书院的焕发本来就是一个必然,因为,人,是崇尚文化的,文化的滑坡,顶多只是某个特定时代的暂时现象,当社会稳定后,善良、正义、忠直、仁爱,这些文化的实体重要部分就会回归于人类的本性之中,于是,一个宣言忠孝廉节,推崇“存天理,灭人欲”的文化圣地就没有什么理由不被人类所关注!
看着书院里模仿朱熹笔体的“忠、孝、廉、节”四个擘窠大字,我忽然又想起了2006年的那位学者,想起了他的哭,也想起了围观民众的嗤笑。我突然醒悟,那位学者哭的不仅仅是一座见证了璀璨文化之光的书院颓败,他哭,还为文化相对缺失和人们的道德相对迷离!——或许他和我都偏激了,然而,对照今天,我只能做出这个理解。
幸好,今天,文化愈来愈被重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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