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悦读:熊文凤《指尖上的爱》
天冷了,想给儿子织身毛衣裤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于是,不顾寒风的凛冽,我穿梭在各个街道、巷子中寻找卖毛线的店铺……
记得小时候穿的最多的就是妈妈织的毛线衣,厚的、薄的、长的、短的、有袖子的、没袖子的、素形的、花样的……甚至是连袜子都是妈妈用毛线织的。
一进入初冬,妈妈就开始忙碌起来。她将一卷卷的毛线圈套在支起的膝盖上,右手拉出毛线圈一端的线头顺时针地缠绕在左手的手掌上,缠绕大概十几圈之后,把左手上的线圈取下来捏在一起,右手随便缠几下,就缠出了一个小线团,然后左手握着小线团,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毛线,其他手指自然地握向手心,两只手一上一下地顺时针运转,相互协作,就像两个平行运转的星球,不多一会儿就缠成了拳头大小的线团。妈妈的手腕和拳头在高速地旋转,看的我眼花缭乱,每次我都是好奇地夺过妈妈手中的线团,想一试身手,可是,总是不是线团掉了,就是把毛线缠的歪七扭八,所以,很遗憾,拙笨的我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学会织毛线。
我一边骑着车子一边四处张望,然而,随着传统手工编织技艺的渐渐消失,专卖这类材料的店铺也大都关了门,我跑遍大半个城市才在一个深巷中寻得一家店铺。
店铺老板告诉我,毛线有貂绒线、羊毛线、牛奶棉线等,而最好的是这种又柔软又保暖的山羊线。小时候妈妈给我织的毛线衣用的是哪种毛线呢?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的疑问。那时候的我们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贫穷,妈妈一定舍不得给我买这种老板口中的羊毛线吧?但是,我相信妈妈给我们的一定是她能给予的最好的,因为我清晰地记得妈妈说过:什么都可以凑合,但有两件事情给小孩子凑合不得,一个是吃的,一个是穿的。那时候的我并不能深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今天做了妈妈的我,却有了一句口头禅——大人怎么委屈都可以,但唯独不能委屈孩子。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偏激,但只有真正做了父母,才知道那是骨子里的、无法改变的爱。“老板,就要你说的那种吧,最好的。”我愉悦地付了钱,顶着寒风迫不及待地往家赶。
“等你妈妈八十岁你也穿不上她给你打的毛线衣。”孩子爸知道我真的没有一双灵巧的手,所以一开始就嘲讽似的给我打退堂鼓,我并不理会他的言语,殊不知我已经偷偷地做了好几天的功课。
于是,每晚儿子做作业的时候,我就坐在他的旁边,他写着作业,我织着毛线,偶尔,他抬起头看看我,我便朝他微微一笑,他轻轻地抿一下小嘴,我们便都又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互相关注,又互不打扰,无聊而枯燥的时光,在我们彼此默默的陪伴下,变得惬意而美好……
儿子将入睡,我坐在他的床头织毛线,他紧贴着我的身体,或给我读一本故事书,或啰嗦着给我讲一讲他学校里的事情,直到他熟睡……
我想起小时候妈妈为我们织毛线衣的情景。毛线整理成团后,妈妈就趁夜晚睡觉前给我们姊妹几个开始织毛衣。妈妈靠着床头,将我的身体放在她的身体上,用她的双腿将两侧的棉被紧紧地压着,我的头则躺在妈妈怀中,翻着眼睛看妈妈织毛衣。妈妈织毛线的速度不算很快,所以妈妈好像从来都不出错,无论织什么都是一气呵成,很少有返工。妈妈不时地向上拉一拉被子,将我的半个头掩在被窝里,而我总是调皮地把头钻出来,想爬出被窝,妈妈总是用不愠不火的语气责备道:“小心你的头钻出来我用针扎你。”听到这话,我总是装作害怕似地迅速地用手掀起被子一头钻进被窝。但我心里知道,无论我从被窝里爬出来多少次,妈妈都会小心翼翼地躲开我,而不会让针扎到我,我明白她温和的责备只是怕我被从破旧的窗户里吹进的寒风冻着而已。
熟睡的儿子红扑扑的脸上似带着淡淡的微笑,显得平静而满足。望着儿子熟睡的小脸蛋,忽然怀念自己躺在妈妈怀中撒娇的样子,然而,时光不复,带着爱微笑前行,是我们不负时光的态度。我起身给儿子掖了掖被子,回到房间……
历时半个月,经过拆拆织织,织织拆拆,毛线裤终于完工,儿子穿上后兴奋地在床上蹦来蹦去,一边蹦一边喊着:“挺舒服的,大小合适!”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我也忍不住在朋友圈晒一晒,因为这不仅仅是我三十年来第一件完整的手工织品,更是因为它是我心中难以忘记的情感和记忆,是那深深的、无法撼动的母爱。
朋友圈里一位朋友评论到:“怎么不买呢,买的又好看又保暖”。是啊,手工织品既粗糙又不太实用,确实不如买的,然而,在物质条件并不缺乏的今天,情感正在我们不在意间一点点地缺失,对某种物的情感,对某些人的情感,对某种精神的情感,都成了我们渴求的奢望品。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对毛线衣的情感,对妈妈和儿子的情感,对母爱的情感,促使我偏执地、执着地完成这件事情。
毛线衣,一份来自于指尖上的爱,是一份香甜,一种热爱,一种力量,一份无以言表的情感。
作者简介:熊文凤,1983年出生,文学爱好者。喜欢怀旧,偶尔伤感,喜欢用朴实的文字记录生活、家庭中的小事,愿写下的文字犹如冬日里温暖的阳光,不狂不躁,不矫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