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当年都爱“四大行”》 文/宋承志

当年都爱“四大行”

文/宋承志

作者简介

宋承志，男，满族，大专，承德市民政局退休干部，原籍河北省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热爱文学创作，现为承德市作家协会会员，承德市思想道德研究会会员，杨式太极拳第六代传人。多年来，在《承德日报》、《作家》微刊、《作家导刊》等媒体发表理论文章、人物通讯、微小说、散文、杂谈、诗歌近百篇。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有四个行业最吃香。一是站柜台的销货员，二是菜市场卖肉郎，三是开车的司机，四是电影放映员。这也是我儿时憧憬的“未来梦”。

我家就住在供销社附近，做午饭时，经常闻到供销社烙油饼的味道，香味飘过几条街，久久地在小镇上空弥漫。眼看着售货员端着碗吃得满嘴流油，馋的我直流口水。咽口水的声音，自己都能听得到，就像一颗颗石子，跌入幽暗的深井。那时，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将来能当上供销社的售货员，能天天吃上油饼。柜台上糖果糕点有的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我知道，这对我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白日梦。

小时候，常常盼着电影放映队来我们村，也就是在大队部的露天广场，两棵木杆一竖，把喇叭拴好，中间拉起雪白的银幕，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啊！每次都是先放一个小加片，简讯新闻什么的。有时大队干部要讲几句话，发个通知什么的，时间长一点，就有人等不及了，大声嚷嚷起来。不一会儿，就看见闪闪的五星放着光芒，战斗故事片开演，最幸福的时刻来到了。演《南征北战》的时候，总是看得不过瘾，追着放映队到下一个村子继续看。电影一散场，满地的大小石头，一排一排的。那时候，当个电影放映员，可以天天看电影，这也是我梦寐以求的幻想。

在那个年代，开车的司机也跟着火了一把，那年月没有私家车，公路上跑的是“老解放”，谁家门前停放着一辆汽车，邻居都羡慕。领导坐的是“小吉普”，司机是个“肥缺儿”，人称“车豁子”，整天跟着官儿吃香的喝辣的。下乡转几个地方，后备箱就塞得满满的。有时受领导委托下基层办事，吆五喝六的，俨然像个钦差大臣，没人敢得罪。偶尔出点交通事故什么的，也满不在乎，有大官人出面，几句话就摆平。那些年，听说镇里有好几个漂亮大姑娘，都跟司机“私奔”了，村里的小伙子再能干也望尘莫及。

走在大街上，只要看见一身油脂麻花，脸上放着油光，说话底气十足，走路一步三摇的，一准就是食品公司卖肉的。碰见老熟人，双方寒暄几句，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油腥味。要是一不留神打个喷嚏，都能喷出二两油。一般人不用跟他打招呼，就是问个好，道个喜，人家也不爱答理。能跟他们混熟的，那至少是公社里的中层人物。那年月谁不用票、不用排队就能买到肉，就是公认的大能人，就凭这一点，姑娘就能以身相许，义无反顾。谁与他们关系铁，他会专门给你留一个“后臀肩”、“前肘子”，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身影像幽灵一样从食品公司后门闪入，再提着“干货”出来，消失在夜幕中。也许，这就是“走后门”最原始的出处。当时，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发奋用功的种子，长大后要活出个人样来，让那些趾高气扬卖肉的人仰视一回。

镇里有几户出类拔萃的大户人家，老姑父家是其中之一。老姑父是镇中学的副校长，大小也算是个名人，爱面子，喜欢为朋好友。过年杀猪时，自己舍不得吃好肉，全留着请客。每到周末和年节，就把副食门市的、粮油店的、供销社的、开车的、放电影的，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到家里作客，在十里八乡落个好人缘。

当时，物资供应紧张，好多东西都要票，吃饭要粮票，买布要布票，有钱没票也是干瞪眼。谁有几张全国通用粮票，就当成宝贝疙瘩，能攥出汗来。每年腊月过了小年，供销社柜台前就挤满了人，姑妈去了，隔着三、四层人，把篮子从别人的头顶上递过去，售货员陪着笑脸先卖给她，有时连票也不能交。有时嘴上说：“一会儿让孩子把票送来，其实那是说给别人听的。”此时，姑妈心里美滋滋的，有一种超级优越感，却招来周围许多羡慕、嫉妒又无奈的眼神。这是她骄傲的资本，常在邻居和亲属们面前炫耀。

改革开放后，市场繁荣，物资充盈，人们走上了共同富裕的道路，当年的四大行悄然退出了历史舞台。

在历史的长河里，再深刻的记忆，也只是过眼云烟，淹没在岁月的涛声里，唯独这“四大行”的故事，还埋在我的记忆深处，那是我儿时色彩斑斓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