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年至1878年,人不再是人,而是同类口中的食物

很多人对于明清以来灾荒的记忆,还停留在媒体反复渲染的那几次。比如,明朝小冰河期与明朝灭亡,我国人口锐减上亿人;又比如,1942年的河南大饥荒,直接饿死了300多万人。

我国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这灾在大多数情况下就是天灾,具体表现为旱灾、水灾以及相伴而生的蝗灾和瘟疫。每一次在灾难背后,都是一个不忍直视的悲痛和无数被饥饿摧残的百姓。

为什么说不忍直视呢?

因为很多灾难里都有同类相食的惨剧。以明清为例,明清时期出现灾荒食人现象的记载达1692县次,其中明朝1279县次,清朝413县次。

明朝有1400多个县,清朝也有1000多个县,单以县次论,几乎每个县都经历了灾荒。当然,如果我们考虑到北方多于南方的现实,有的县经历的灾荒那就不是一两次了。

今天,我们重点说说清朝的“丁戊奇荒”。

丁就是1877年的丁丑年,戊1878年的戊寅年。实际上,这场灾荒从光绪元年(1875年)开始,一直持续到光绪四年(1878年),只不过1877年-1878年灾荒表现的最为突出,所以称作“丁戊奇荒”。

之所以称“奇”,因为这是一场罕见的特大旱灾饥荒。这几年,人不再是人,而是同类口中的食物,或者可以交换的物品。

有诗为证:

君不见,前村嫣然姊妹花,薄命风摧兼雨蹴。十年爱惜掌中珠,一日淋漓几上肉。

而登载于《申报》的《河南奇荒铁泪图》将灾情描述得更为生动,有人看了《铁泪图》写诗道:

其一曰借贷无门卖田拆屋,其二曰树皮草根剥掘充饥,其三曰遍地哀鸿觅食露宿……

以上描写的就是丁戊奇荒。

丁戊奇荒最初爆发于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等北方省份,后来又蔓延到苏北、皖北、陇东和川北等地区。这场灾荒主要表现为旱灾,其中又掺杂着蝗灾、水灾以及大风、冰雹、地震等自然灾害。

灾荒之下产生了灾民,灾民得不到及时救助,便四处逃荒,流民便产生了。流民能到哪讨生活呢?无非就是就近的省份或者南下寻求活路。但诺大的北方和部分南方都在遭灾,流民的命运不容乐观。

当时的景象已不能用十室九空来形容。河南不就是“七十六州县,被灾几遍地”嘛。百姓无粮可食,便贱卖田屋换取存活口粮,再后来就是鬻卖妻女子嗣。当时有诗歌写道:

先卖田,后卖屋,卖儿卖女家家哭。

当卖儿卖女依旧无法填饱肚子时,人们开始吃草根与木皮。但这些东西也有限啊。人们饿红了眼,便拿自己的同类下手。很多人走着走着就失踪了,可以想象,这些失踪的人去了哪里?

种种惨状痛击了清朝官员的内心,山西巡抚曾国荃曾说“二百三十余年末见之惨凄,未闻之悲痛”。

事后统计来看,丁戊奇荒造成了北方一亿六千万到二亿的人口受灾,占全国总人口的一半左右,而死于灾荒的人口更是高达一千万以上。这是北方的数字,南方的缺少统计数字,但想来也不会太少。

有人说了,丁戊奇荒持续了四年,如果清廷救治得力,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呢?是的,对于这种灾荒,一旦政府出手,有效组织应对,这种状况是可以减缓的。

但问题是,清廷也没钱。自鸦片战争以来,清政府连续不断的割地赔款,几乎掏空了所有的家底。在财政危机的背景下,传统的自上而下拨款赈济的机制也遭到破坏。而灾荒发生的70年代,洋务活动正由发展近代军事工业向创办民用企业转变,清廷的财政危机一时难以纾解。

无奈之下,清廷将捐输作为补充财政的重要渠道和筹集资金的重要来源。于是,一个以捐赈为主的方案就这样实施开来。官员、商界、富户、士子等阶层全都参与。

这一时期以李提摩太为首的传教士在山东地区的救灾活动比较活跃,以晋商为代表的商业团体在全国性捐输赈济活动中表现比较积极。尽管范围很广,但由于缺少大规模的自上而下的赈济,所起作用始终有限,未能从根本上扭转局面。

当然,这是天灾,在这场灾荒中还有常常被人忽视的人祸。比如鸦片的大量种植造成的粮食储量的减少,这加剧了民众的大量流亡,也造成了近代社会的停滞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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