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也用虎狼药———《脾胃论》系列

导读：巴豆是一个很老的药，《神农本草经》时代就有的一个非常老的的药，本经说他：破癥瘕积聚、坚积、留饮痰癣、大腹水胀，荡涤五脏六腑，开通闭塞，利水谷道，去恶肉。从本经的描述能看的出来，巴豆治的都是比较重的病。一般百姓对巴豆的认识，估计就停留在巴豆是个泻药。一般医家应该知道巴豆是个大毒药，专业人士的说法，虎狼之药，是不能瞎用的，用不好要人命。《洁古珍珠囊》：斩关夺门之将，不可轻用。

李东垣一个看上去文弱的书生，一直以补脾胃见长的医家，竟然也是极其擅长用这个虎狼药物的医家，《脾胃论》总共61个方子，近来我研读了后面全书的最后几页发现，竟然有一个章节《饮食伤脾论》，一口气展示了7个用了巴豆的方子，也是十分罕见，仔细一琢磨，发现还是很有内涵的，故分享与大家。

交泰丸（干姜、巴豆霜、人参、肉桂、柴胡、小椒、白术、厚朴、白茯苓、川楝子、砂仁、川乌、知母、吴茱萸、黄连、皂角刺、紫苑）

三棱消积丸（丁皮、益智、巴豆、陈皮、茴香、青皮、三棱、莪术、炒神曲）

备急丸（大黄、干姜、巴豆）

神保丸（木香、胡椒、巴豆、干蝎子）

雄黄圣饼子（雄黄、巴豆）

感应丸（干姜、木香、丁香、百草霜、肉豆蔻、巴豆、杏仁）

神应丸（干姜、木香、丁香、百草霜、巴豆、杏仁）

看方子的名字，大家应该感觉到了，这个七个方子颇不一样，不是饼子就是丸子，就是不叫xx汤，因为巴豆这个药毒性太多，炮制方法比较特殊，因而一般是不下汤剂的，都是做成丸子吞下去。

一：小心炮制，粗中有细。

大毒药要用好，一定是需要经过仔细的处理的，炮制好了，心里就有底了，随病怎么用都可以。东垣是怎么处理巴豆的呢？

交泰丸用巴豆霜五分，研末服用，炼蜜为丸

三棱消积丸用巴豆五钱，炒，和粳米炒焦，去米，研为细末，醋打面糊为丸

备急丸 巴豆洗去皮膜心，研如泥霜，出油，用霜，炼蜜为丸

神保丸 巴豆十枚去皮、油、心、膜研为末，汤浸蒸饼为丸

雄黄圣饼子 巴豆一百个去油心膜，白面十两，同为细末，共面和匀，用新水和作饼子如手大，以浆水煮，煮至浮于水上，漉出，控，旋看硬软捣作剂，丸如梧桐子

感应丸 巴豆去皮、心、膜、油，研七十个，用好蜡匮和，先将蜡六两溶化作汁，以重绵滤去渣，更以好酒一升于银、石器内煮蜡溶，滚数沸倾出，候酒冷其蜡自浮于上，取蜡秤开丸。

神应丸 巴豆炒黑烟尽，研如泥。先将黄蜡用好醋煮去渣秽，将黄蜡再上火，春夏入小油五钱，秋冬入小油八钱，溶开，入在杏仁、巴豆泥子内同搅。

从中可以看出，东垣处理巴豆的花样还是蛮丰富的：基本做法是去皮、心、膜、油，制霜，炒黑，面和、浆水煮，蜡煮、酒煮、清油煮，醋煮。

为什么既要扒皮，又要去心，还要榨油、做霜？

《本草纲目》说：巴豆不去膜则伤肠胃，不去心则作呕。

《雷公炮炙论》说：巴豆得火则良。

原来古代的本草医家，发现巴豆这个东西，一定要把膜和心去掉，不然吃了反应特别大，同时发现这个药烧一烧搞熟了有好处。

现代研究表明：巴豆毒性主要在于巴豆油具有强烈的刺激性，与肠液作用后形成巴豆酸，具有剧烈的泻下作用，因此巴豆油既是毒性成分又是有效成分，而这个巴豆皮里面含有非常多的巴豆油，因而不同的炮制方法，把握服用的量就极为重要。同时巴豆还含有一种有毒成分，溶血性毒性蛋白质，通过加热“制熟”，可使其变性，降低毒性。虽然古代医家尚不能像现在这样深入地分析巴豆的成分作用，但是长期的临床实践，形成的使用方法同当今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

所以综合起来看，巴豆可以用，但是用的时候，一定要炮制好了，不管你怎么搞他，关键的两点是：①要把大部分油去掉，不然可能刺激的你受不了。②要搞熟了，把那个有毒的蛋白破坏掉。

二：无积不用

交泰丸治疗中焦痞塞

三棱消积丸治疗伤生冷硬滞的食物，脾胃不能消化，从而发生心腹胀满气闷

备急丸治疗心腹间各种疾病导致的仓猝发痛，痛如锥刺，临床表现有腹部胀满拒按，呼吸窘迫，坐卧不安，当为现代临床的各种急腹症。

雄黄圣饼子治疗酒食所伤，导致的心腹胀满，大便秘结，痞闷不快。

感应丸治疗脾胃本虚，中焦积有冷滞，气阻不能运化，再因误食生冷，暴食过饱，饮酒太多导致胃脘坚硬痞满。

神应丸治疗一切冷物、冷水及牛、羊乳和酒类、果子制成的酪浆水等物食用过度伤了脾胃。

从东垣用这几个方子的适应症来看，都是针对脾胃寒冷积滞的病证，可能是本来就虚，结果吃多了生冷的，导致了积滞；也可能是吃多了生冷的导致了积滞，时间一长导致了脾胃虚。不管是因虚致实，还是因实致虚，一定是有积滞的，没有积滞不胀不疼，是不能瞎用的。不然真的就是害了人家。

神保丸指出是大便不通，气噎，宿食不消。感应丸则又是治大便频，后重迟涩，久痢赤白，脓血相杂，水谷不消。神应丸治疗腹痛肠鸣，米谷不化。

由此可见大便通不通不是积滞的主要表现，大便不通可能是积滞，大便频也可能是积滞，那么根据什么？肯定要结合其他的症状，这个就难了，这也是一般人不敢用的原因。适应症难把握，嘴上说说积滞用巴豆，那什么时候是积滞呢？怎么判断呢？最容易想到的大便问题都不是可靠依据。

三：峻药缓用，相互制衡。

东垣用这个巴豆，一般都是要配伍一些其他的药去用，这其中还有一些规律，

巴豆配百草霜：巴豆刺激性太强，可能刺激胃肠引起出血，百草霜百草霜既能消积又能止血止泻，因而东垣喜用百草霜配伍巴豆，既能助巴豆消积滞，又防止巴豆刺激肠壁引起出血。百草霜是什么？估计大部分都不知道，说出来吓你一跳，跟灶心土是一类货，就是锅灰。想不到吧。

巴豆配伍炮姜、丁香：七方中有五方，巴豆或配丁香或配炮姜、或两者均用，这七个方子都是治疗寒冷积滞的，专业术语叫“虚中积冷”。所以要配伍一些热性行气药，包括配伍胡椒、雄黄都是这个意思，尤其是方子中有寒药的时候，更要配伍热药，是温下，不是寒下。比如这个备急丸配伍大寒的大黄，一定要配伍大热的干姜，干姜和巴豆2对1大黄。要保证方子是热的。

巴豆配伍黄连、大黄：有两个方子配伍了大黄和黄连，这个其实是反佐的方式，因为大黄和黄连能缓和巴豆的泻下之性。

《本草汇》载：巴豆与大黄同用，泻人反缓，为其性相谓也。

《本草分经》亦载：巴豆峻下，开窍，宣滞，去脏腑沉寒积滞，治喉痹急症。生用急治，炒黑缓治。大黄、黄连、凉水、黑豆、绿豆汁，能解其毒。

从本草的书里，我们可以发现，大黄和黄连能解巴豆的毒性，其实就是减弱巴豆的泻下功效，李东垣主动在方子里配伍这两个解毒药，就是想让这个猛药缓和一点，不要一发不可收拾，控制不住。

从我介绍的这三个配伍特点来看，其中有两个都是为了制约巴豆的峻烈之性的，这种方法叫峻药缓投，控制着用嘛，推出去还牵了个绳，拽一把。

最后留一个问题，峻泻的药有好多，牵牛子、商陆、大戟、甘遂、芫花，为什么喜欢用巴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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