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铁狮子

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沧州铁狮子·后周·河北沧县

（落日空城内，停骖问路歧。曾经看百战，唯有一狻猊。——顾炎武）

正定菩萨定县塔，沧州狮子赵州桥。名列“河北四宝”的文物古迹中，铁狮子和铜菩萨恰好相互呼应。其所在地沧州，为临近渤海湾的平原地带，由于地势较低，海水侵蚀而形成盐碱地，因而自古多为犯人流放之所。明清时期因京杭大运河商贸往来，曾一度繁华。而如今又因地下水采空形成漏斗区，海水继续倒灌，但油田也在开采。当时铁狮子置于此，据说是为了镇住海潮，因此又美其名曰镇海吼。

（饱经沧桑的铁狮子，后砌的基座都流下了汩汩的铁锈印）

作为巨型雕塑，铁狮子并未放入博物馆，而是在原地修了一座院子供奉着。这里是早已被废弃的沧州旧城，距离今市区还有十几公里路程。找市民问路，得到的回答是：那个破狮子有什么好看，城里有个新的，很漂亮！可对于信而好古的我们来说，旧的才代表真实的历史印记。大众趣味和精英趣味迥然分途。

一路可见原野上零零星星的磕头机（采油），似乎还在作业。从路边小径步行几分钟，那座院子就出现在眼前。低矮的院墙遮挡不住这尊狮子魁梧的身躯，狮子保持着健步走的姿势，扭着头张嘴大吼，雕塑者捕捉到了这动感的一刻。如今，面部残缺的大豁口反而让人远观时认为那是一张大得有些夸张的嘴，甚至略带几分喜感。据铁狮子身上的题记记载，该狮子建于后周广顺三年（公元953年），恰好是有励精图治、颇有作为的后周世宗在位期间。或许这狮子怒吼雄姿，多少也代表了那个短暂王朝曾负有的伟大抱负。

身高5.78米，重约50吨，体格健壮，步伐稳健，背负莲花宝座，相传此为文殊菩萨坐骑，只是菩萨可能早已不存，但光是这尊狮子就已经足够有气势。当然，联想到广顺五年（公元955年）就开始的大范围灭佛运动，此狮是否佛教文物还可再探究。铁制易生效，不便保存，而铁狮子作为露天文物能存在一千多年，本身就是个奇迹，更不用说它体验了多少天灾人祸的摧残。实际上也是如此，远看雄伟，近看残破，恰因不堪回首的经历。

铁狮子曾在清嘉庆年间被飓风刮倒，直到光绪年间才被当地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给扶正。后战乱时期，无人问津，1950年代被发现时已在水中浸泡。但即使如此，当时并未明显锈坏。反而是建了亭子就地保护后，大概因为湿气散发受阻，加速锈化。后又不得不将其抬升至地面。为抬升工程的顺利进行，文物管理部门将其内部灌注某种物质，事后居然忘了取出。而该物质迅速膨胀，以至于把狮子身体挤破。今天所看见的铁狮子，已经遍体凌伤，四分五裂，如无支架勉强撑住，恐怕已与一堆废铁无异。沧州铁狮子的遭遇，算得上是文物保护史上的一桩耻辱。今后如何小心翼翼地保护这尊已残破不堪的铁狮子，任务恐怕更艰巨。

但不管怎么说，铁狮子本身仍是一处古代奇迹，充分体现了当时铸铁技术之高超，也渗透着先人的智慧和汗水。当年浩大的工程场面，只能在瓷板画中寻找和想象。黄昏中，铁狮子依然矗立，几分寂寞，又有多少豪气。

（黄昏下铁狮子的背影）

（沧州旧城发掘的宋代铁钱残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