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父亲的职业:种辣子
贵州人的餐桌上,不能没有辣子。小时候,干辣子十多块钱一斤,家里常常为买辣子吃而发愁。
老家周围的土地,不太适合种辣子——不是产量低,就是爱烂,白壳多。尝了新,便没有晒干辣子的。
有一年,父亲突然要到洼地大坡去种辣子。洼地大坡是个大偏坡,沙质的土壤,比较适合种辣子。还不时兴外出打工的时候,洼地大坡的土全部开垦来种着。
从家里出发,顺着螺丝洞的山间溪谷的走上两公里,便到洼地大坡脚下。一路上全是乱石,空身走起来都费劲,背上东西,更是难行。
那时,母亲已经去世。于是,父亲便带着我们,一起去洼地大坡种辣子。
洼地大坡的土地大多丢了荒。父亲便将洼地大坡山底我家的地,又找了些挨着的其他人家的地,打理出了一小偏坡来。
父亲带着我们起早贪黑挖生地、铲土坎、烧土皮灰。花了将近一个月,烧出了几堆土皮灰。父亲又一个人从家里挑了几挑大粪,和土皮灰拌在一起,作为种辣子的底肥。
父亲选了一小块土,育了辣子苗。每隔几天,父亲都要走几里的山路,看看秧苗的长势。如果天气干旱,父亲便到螺丝洞的沟底提水来浇。辣子秧在父亲的精心照顾下,长势良好。
到了辣子秧移栽的时候,父亲把土培得松松的,按下一排秧苗,放一次土皮灰粪,盖一次土……栽了两三天,父亲将开出来的地里全部栽上了辣子。
辣子秧移栽以后,父亲更加管理得精心,除草、松土、浇水。一有空,便走上几里山路,去地里看看。看着满地的辣子秧,父亲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
那一年,父亲种下的辣子获得了大丰收。辣子收获的季节,每隔几天,父亲便要背一大花箩红辣子回家来。
父亲去山上拔了一大捆长长的茅草,用来编辣子。父亲白天去地里摘辣子,晚上便编辣子。父亲编辣子的时候,我们父亲捡辣子。一把把的将辣子把找齐了,递给父亲。每次摘的辣子,都能编得长长的一串辣子。
父亲将编好的辣子串挂在厨房的楼笆下面。厨房的楼笆的梁棒不太结实。每到收获的季节,楼上堆满了包谷,父亲都要找些直木来支持着。走进厨房,满眼是一个个直木承子,一串串红红的辣子串串,仿佛闯进了梅花桩里。
辣子获得大丰收,肯定吃不完。父亲将辣子拿到乡场上去卖一些,换点盐巴钱。谁知那年其他地方的辣子也获得了大丰收,父亲的辣子,送人都不得人要。吃了两年,还是吃不完。最后都出虫了,不得不扔掉。
父亲无奈的感叹:“人家栽的辣子辣,自己栽的辣子不辣。”
从此,父亲再没去洼地大坡栽辣子。洼地大坡的那些地,也全都丢了荒,家里依旧为吃辣子的事情发愁。
2018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