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赋文体创作中可以使用熟语或成语吗?【凝樱子】
所谓熟语,即指人们常熟的语句,包括乡俚之语或一些古代文章中耳熟能详的语句。我们在辞赋创作中若较多地使用此类,则会予人词汇量存储不足的感觉。比如要表达某某地区很富裕很出人才,今常有人直接借用王勃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两个句子,而这是普通人从小熟知的,若在创作中不求变化的原句借用,无疑是最下乘的手法,是不可取的。才气与文采,是创作辞赋文体需要具备的条件之一。若较多地借用前人旧句,谁能说这是文采呢?谁能说这是才气飞扬呢?灵活运用,“辞求自新”方显才气。
至于成语的使用问题,其原理与上面一致。不过首先要厘清古人所谓的“成语”与今人所谓的成语概念。古人言中的成语包括较今为广,熟语、旧言、陈词等等皆包括在内。而今人所谓的成语,多是指人们常知的典故概括语及日常习惯用语,多由四言组成。至于“成语”一词的出处,大抵最早见于元代,刘祁在《归潜志》中有简单论述,其曰:“古文不宜蹈袭前人成语,当以奇异自强;四六宜用前人成语,复不宜生涩求异。”这里的古文,指的是文言散文,四六指的是以骈句为主的文章。这里所说的“四六宜用前人成语,复不宜生涩求异”,常使今人误会为作骈文骈赋宜用成语(今人概念的成语)。其实如此理解,已在误区。我们从现存的骈文骈赋名篇来看,与刘祁强调的四六文宜用前人成语大相径庭。历史上的骈文骈赋名篇,大量使用典故,但在表述典故时,多是用自己的言辞,而绝少一字不改沿袭旧句。也就是说,同样一个典故,在不同的作者笔下,其表述形式各不相同。并且一篇文章传播之后,后人再用此典故时,在表述上,亦多自觉避免与名篇雷同。举如王勃之后,古人作骈文或赋,再难见到诸如“杨意不逢”、“物华天宝”之类的典故表述与修辞语直接借用的情况。
所以综合来看,刘祁所谓的“四六宜用前人成语,复不宜生涩求异”其实是指用词——即用词需有出处,不宜自造生词。此处词的含义,除单字成词之外,多指两字为一词组,并不包括四言成句。但作散文,则可在用词组词上另辟蹊径。
古时典事启蒙类的书籍很多,较早的如《蒙求》,皆四言谓一事,将历史典事以四言浓缩,是为方便编排与记忆。此类四言典事的概括语,多被旧时的读书人从小熟知。如在作文章时,需要取用其典事,亦是取其义而自作新辞。若直接取用原文四言,难免被人笑话。才子自负,应有新辞,这是根本的原因。亦即是所谓的“义或循旧,辞必自新”。归根结底,古典文学与现代白话文不同。作现代文,借用或直接使用一些四言成语、典故语,便算是有文采有知识了。而古典辞赋文章不同,它要求作者不仅仅要熟悉这些典故,并且要求在表述这些典故时,要有自己的词汇组合。这是两个层次的区别——亦是对一个才子的要求。
《赋学微义》中有关于做词珠的章节,即依旧塾要求,在取词时,要求只取两字词组,亦是为避免与前人旧句雷同之故。所以只要厘清了“句”与“词”的关系,这些问题便迎刃而解。四言可以成一句,两字通常只是词组。做骈赋、律赋时,两字词组要有出处,不宜生造词组——这其实就是刘祁所说的“四六宜用前人成语,复不宜生涩求异”。至于成句,也包括现在所谓的成语(四言或以上),要争取化而用之,忌讳原句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