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小说《玉兰花》之高丽涛篇《佩结西风怨（四）》

四

时光荏苒，转眼春天已过，花飞草盛。何光尘在舅舅家温书已经数月，心思用在书上的时候却是不多。这日乃是端午佳节，舅舅舅母叫人送了煮好的粽子过来，又请何光尘到前厅去赴晚宴。何光尘走到前院，却见家人来来往往十分热闹，问了方知是二表哥刚刚回家来过节。表兄弟初次见面，寒暄过后，各自问些诗书学问之事，倒也聊得投机。家宴内外两房摆了两桌，舅父舅母表哥与何光尘同桌，表妹与两位嫂嫂隔着软帘里面陪坐一桌。

席间斟上雄黄酒来，何光尘有上次喝醉的教训，开头便不肯多喝。二表哥端起酒来敬过父母，又敬表弟：“今岁大比之年，愚兄意欲早日赴京，几日之后便要启程了。我们兄弟同行同止，一同温习，定要得中，方有面目回来见父母啊！”何光尘听后一愣：“这么快便要启程了？我的书还有许多未曾温好呢。”二表哥郑重说道：“在家里温习不如到京中住下来再温，心里也安定一些。我之前考过一次，算好日子匆匆忙忙赶去，谁知一到京城就感了风寒，头晕目眩，考场怎么进去，怎么出来的我都记不得，自然考不中。所以这次我们一定要早些前去，将身体调养好，心也调整安定下来才能正常发挥，方不负你我平生所学啊。”

舅母听得连连点头：“就是，赶早不赶晚，你们早些去吧，路上慢慢走，我们也放心些。”舅舅满含笑意看了舅母一眼，接口道：“早去早回，回来之后，不管中与不中，都可以先把婚事办了。”二表哥问道：“父母大人说的可是表弟与小妹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下来的？”舅舅说道：“你姑父姑母早就提过，这次光尘带来的书信中也已嘱咐明白，只要我们同意这事就可以定下来了。”何光尘脸腾地红了，嗫嚅道：“此事不必急，还须从长计议。”听得门帘之内传出女子嗤笑之声，料是两位嫂子在打趣表妹。

何光尘本来对与表妹的婚事无可无不可，现在心里有了那白衣女子，心中便有些不乐意，想拖过今日再说。舅舅舅母表哥以为他是害羞，也不多问，就当这事已经定准了。舅舅大声招呼：“望春，出来见见你表哥吧。”门帘内又是几声轻笑，半日却不见人出来。舅母嗔道：“莫要难为女儿了。”

一时席散，何光尘神情恍惚，被何方搀扶一同回房。他见何方一反往常，一路无语，倒觉得奇怪，只是此时也顾不得管他了。一夜无眠，第二日何光尘不等何方起身，早早便出了门来到树林间，却见那株玉兰花树已长满绿叶，再无一朵鲜花，不由得十分惆怅，深深叹了一口气。忽听得有个柔柔的声音问道：“公子为何叹息？”回头看时，见那白衣女子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何光尘上前施礼道：“不敢相瞒神仙姐姐，我近日就要赴京赶考，秋冬方能回来。不知道何时方能再见到神仙姐姐了，故而惆怅。”女子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上京求取功名本是好事，不必叹息。”

何光尘犹豫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道：“还有，我家舅父要我与表妹订亲……姐姐可否告知芳名家世，我，我定要禀明父母，上门求亲！”那女子闻言，忽然正色道：“公子差矣！长辈有命，岂可不从？你既称我神仙姐姐，神仙岂能与俗人论婚姻？你家表妹我也认得，料还配得过你。我今后不会再来此处，你就不要另有他想了！”何光尘一时语塞，只憋得满面通红，无言以对。

何方起床见不到少爷，开门正要去寻找，走出去几步，忽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玉兰姑娘正笑嘻嘻看着他。何方却不笑，当头一揖：“恭喜二小姐，以后就是我家二奶奶了！”玉兰笑道：“什么二奶奶、二爷爷的，别管那么多，咱们只管玩咱们的就是。”何方说道：“这如何使得？若被我家少爷看到你我这样，那还了得？”玉兰嘻嘻一笑：“放心吧，你家少爷有他自己的去处，断不会碰到的。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当你家的二奶奶？”何方道：“昨日舅老爷、舅太太说的，这还能有假？”玉兰依然一脸喜笑：“行了，别问那么多，你们就要上京去，再不跟我玩可要几个月见到不到了。”何方见她懵懵懂懂，只好不再多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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