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偶然——孙浩谈水墨创作
文 / 阴澍雨
近几年,当代水墨创作非常活跃,成为艺术界影响广泛的一股新力量,备受瞩目。有关水墨与中国画的探讨,也随着这些当代水墨画家的创作得以推动展开,《美术观察》[热点述评]栏目也以“水墨VS中国画”作为选题进行过深入论证,以正本清源。目前这批当代水墨艺术家中,以七八十年代出生的画家最为突出,他们有着共性的艺术特征:大都经历了美术学院中国画专业的学习,对水墨传统有较为深刻的认知;同时又身处新时期艺术发展的洪流中,经历着新艺术思潮洗礼,产生出新的观念与思考。所以他们在创作中,保留了大量中国画的基本规律,并且根据当下人的生活情感与视觉经验,强调个性特征,寻求新的形式、新的创造。青年艺术家孙浩以自信、雄强、富有张力的水墨表现英雄主义情怀,本期[案边点滴]走进孙浩工作室,请他分享水墨创作的思路与方法。(阴澍雨)
阴澍雨(中国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本刊栏目主持):孙浩你好![案边点滴]是一个谈创作方法的栏目,是把艺术观念落实到绘画本体当中,探讨具体的造型、笔墨技巧、工具材料等问题。当然也会上升到精神层面,采用比较轻松的方式来对谈。今天想请你来谈谈具体的创作实践,你本科从鲁迅美术学院毕业,至今,已经形成了一套相对稳定的水墨画法,你的技法来源是什么?是本科经历的专业训练吗?
孙浩(艺术家):在鲁迅美术学院我读的是水墨人物专业,鲁美教学讲究基本功,大致是“徐蒋体系”下的写实画法。教学分两条路,一条路就是壁画临摹,如永乐宫、敦煌、还有法海寺这类的绘画,除了壁画还有传统卷轴画临摹,比如辽宁博物馆藏的《虢国夫人游春图》,也都临摹过;另一路就是“徐蒋体系”下的写意人物临摹与写生。所以说鲁美有一些鲁艺传统和地域特色。
阴澍雨:那你当时就选择画写意了吗?
孙浩:我什么都学,但肯定有自己的喜好。王盛烈的《八女投江》对我影响挺深,他的方法是新中国美术那种西方造型与中国画的水墨相结合。
阴澍雨:现在来看,你绘画中比较严谨的造型、雄强的水墨表现、还有英雄主义的倾向,是不是本科时候就形成的?
孙浩:我临摹最多的画家是蒋兆和,他的作品有悲天悯人的大情怀,有主题性,绘画语言里有雄强的那一部分,用笔和造型注重力量感、雕塑感。鲁美的雕塑系很强,整体风格里又有延安鲁艺革命情怀,这些对我都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孙浩画室一角
阴澍雨:后来你读研究生的时候,画了一些悬浮的人,现在画马,你的笔墨方式前后是一致的。以我的观察,你用墨比较肯定,湿重,控制严谨。这样的手法到研究生的阶段已经比较稳定了吗?
孙浩:当时在鲁美时已经通过纸媒或者看展览,对“都市水墨”一代老师的作品有了解,比如刘进安、刘庆和、武艺、周京新等很多老师,对我的影响也挺大,他们解决了中国画从传统到当下的语言转换与观念表达问题,是非常大的一步迈进。虽然我本科在鲁美学习,但思想还是动态的,喜好也是动态的。来到中央美术学院之后,跟我的导师胡伟学习中国画综合材料与研究,对笔墨的认识又不太一样了,视野也不一样了。之前我认为传统人物画有一个程序,它是在那个框架下运行的,后来这些老师们更强调笔墨语言的个性化,强调个人情感在笔墨中的承载与表现,打破了原有框架的束缚。所以读研的时候,我就有了追求个人艺术语言的这个探索过程。
阴澍雨: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你还用各种染色剂,用颗粒状的材料,这跟你当时学综合材料相关吧?
孙浩:综合材料绘画的创作更强调借材料属性来进行情感表达,比如会通过很多新材料的实验与运用来激发创作的更多可能性。创作一般有两个方向:一个是想画什么,然后找适合的材料去表现;另一个就是看到一种材料,它刺激了创作灵感,因材质本身的魅力和信息去引导思考。这是两条思路,一个是由创作思路去匹配材料,一个是由材料介入引发创作灵感。
阴澍雨:这两种思路在你作品中都有吧?
孙浩:都有。我过去只用宣纸、毛笔、墨以及惯常的中国画颜色去创作的时候,思路比较简单。当接触了特别多的材料技法之后,回头再单纯用墨画时就不太一样了,你就更能发现水墨的魅力,它的概念也不一样了。也许这块墨在你脑子里已经变成了一块金箔或者是一片沙子,你对纸墨质地的感受以及情绪载入的方式就很不同。当时也画过很多抽象的综合材料绘画,各种材料都尝试过,甚至棉花、泥巴、金属等,最后我还是喜欢用水墨的表达。
孙浩使用的绘画工具
阴澍雨:有一个时期设色很多,用纯的蓝色来画,也有几件是代表作,而且我记得画的尺幅比较大。
孙浩:是陶瓷上用的色素。
阴澍雨:用陶瓷颜色画在纸上?
孙浩:是的,把陶瓷色素调胶后,用积水的方法画在半生熟的纸上,它不是纯矿物色,大概是高温烧制合成出来的颜色吧。
阴澍雨: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方法还很特殊,在玻璃上处理是吧?
孙浩:蓝色的作品是直接用笔画在纸上的。玻璃上的那是另外一种技法——拓印,我画的有些人体作品是这种方法。先用水墨、色膏画到玻璃或者板材上,在没干的情况下用宣纸拓印下来,有点版画技法的启发。我当时就是在尝试消除传统的用笔方法,让表达更自由,感觉勾、皴、擦、染这个程序挺束缚我的。
阴澍雨:你想要打破它。
孙浩:我想直接去表现对细节的感受和观看过程,先画最能传达我情绪的部分,从局部细节开始,尽可能地一笔到位,争取这一笔里边能代有边缘、体积和结构,来代替勾、皴、擦、染的过程。你说的蓝色的那一系列绘画也是为了打破这个程序,即使没有墨,结合青花瓷这种美感,也可以表达水墨的感觉。当时思路挺开放的——是不是可以有别的艺术种类的语言介入到中国画创作里边?让它更有可能性,更多元?当时就是想把所有的都反着来,过去强调什么,我就弱化什么;过去没有的,我都朝里放。其实就是换个角度去理解。
阴澍雨:现在你画的造像、马,就是从局部开始画?
孙浩:对,从局部一笔一笔拼起来的,基本上一遍画成。这种画法调整的余地不太大,一次性画成,因为它没法积墨,一积墨就不明确了。
孙浩 远方 纸本设色 200×150厘米 2008
阴澍雨:画面中冲渗和流动的肌理都保留着,你是怎样控制的?
孙浩:澍雨你画写意花鸟画,你了解的,其实就是没骨花鸟的方法。我也是没骨的笔法,只不过我用的是生纸,控制好水分与边缘就行了。里面的流动性效果是趁墨未干,用水继续点勾冲一下,就是“淡破浓”而已。我是想让它整体看起来有雕塑感、塑造严谨,但里边还是有水墨的流动性和自然效果。
阴澍雨:我用的是半生熟或者纯熟的纸,但也是要一笔到,包括边缘、体感、结构。
孙浩:我结合了很多花鸟画法。比如说齐白石画的虾,几笔塑造,它也属于局部画法吧?如果以徐蒋体系的写实画法去画一只虾,是不是得先勾边线、再皴擦、然后再塑造体积、最后再去染。而齐白石就是在生纸上的没骨画法,传统花鸟画里也很多,比如说荷叶、树枝、竹竿,一笔中的浓淡表现出体积,有很多这种方式。它可以引申到写意人物的画法里,只不过更复杂一些。
阴澍雨: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你这套语汇非常有难度,有随机的东西在,但它必须是严格控制下的随机,这个就难了。
孙浩:我很喜欢这样,如果完全放开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没着没落的;如果要完全严谨了,又觉得太死板,比如一点点、一层层地去皴擦,仿佛就消磨了自己的兴致和新鲜感。而控制一个偶然性,让它最后产生必然的结果,那个偶然性还一直存在,就很有意思。
阴澍雨:你基本上一遍就画出来了,但塑造得跟雕塑一样。
孙浩:我特喜欢米开朗基罗,他雕刻的方法不是切一个大形,而是直接凿进去,找那个高点和局部,比如说鼻子在哪里,躯干是怎样的,他就这样一点点把那个人物从一块大石头里扒出来,所以他也是在局部塑造。后来我想,这是个技术问题,在宣纸上也是能达到的。那么画一匹马或一个人的一遍成,就是齐白石无数只虾组成的,可以这么理解。
孙浩 相濡以沫 纸本水墨 97×120厘米 2013
阴澍雨:可不可以这样说?如果说把一个形体里面各部分,比如说胳膊、头、面孔这些,在每个小范围之内局部塑造,然后把它组成大的形体。
孙浩:是的,先全部想好了怎么画,再拼起来。我想追求雕塑感和力量感,但又觉得中国画的优点就是它在可控与不可控之间,大面积的明暗只要控制它的边缘就行了,把外形和需要准确的几个点把控好,剩下都可以自由发挥。比如画马,我就把五官的细节和大的姿态控制好,那是我主要传达情绪的部分。它的身体、脖子等大块的地方,画得都还是挺随意的。
阴澍雨:现在我们就具体聊聊画马这个系列。马这个题材是中国画的一个传统题材,当然西方艺术也有,为什么会选这个题材呢?
孙浩:画马最初是有偶然性的。
阴澍雨:是不是遇到马年,藏家给你订单让你画马?
孙浩:也不是,后来画了两年之后才遇上马年,结果市场就来了。其实是这样,我画了一个男性,半身的,当时是想表达点什么,就在后边黑暗的背景里,隐隐约约地画了匹马,就是一个象征,隐喻了这个人的内在精神。
阴澍雨:开始马本来是画里的配角,后来就变成主角了。
孙浩:画完正好赵力老师来我画室,看了那画说,你这马画得不错啊,可以尝试单独画一下马的题材。于是就画了一系列马的作品。我过去就很喜欢徐悲鸿、黄胄画的马,后来为此就找了大量马的资料来看。马有自然属性,还有文化属性,比如说忠诚、勤劳、奔腾等,而马的这些属性,正好是我想表达人的那一部分。把马当人去画的,才更能表达我的想法。过去绘画中大多是画整匹的马,少有单独肖像形式的。而我是想把马更拟人化,借马画人的肖像,以个人情感为入口。开始画的就是一个马头,尽量和真马一边大,这样五官、血管、肌肉、表情的细节正好也适合我的技法表现。所以最小的画也是有个一平米左右大。
孙浩作品《奔腾年代》绘画步骤图1
孙浩作品《奔腾年代》绘画步骤图2
孙浩作品《奔腾年代》绘画步骤图3
孙浩作品《奔腾年代》绘画步骤图4(纸本水墨、铜粉 266×333厘米 2020)
阴澍雨:如果太小的话,水墨流淌的方法就很难实现吧?
孙浩:太小就局促了,显得抠抠搜搜的。
阴澍雨:横构图的《万水千山》是你的代表作吧?
孙浩:这是疫情之前2018年画的作品。
阴澍雨:这个题目是个场景,就像你开始说的,有主题在里面。
孙浩:我那段时间就特别爱听过去的曲,有个老电视剧《四世同堂》的主题曲,骆玉笙唱的京韵大鼓,叫《重整河山待后生》。这个曲小时候总听到也没什么感觉,现在再看这首词,真是太棒了,寥寥几句荡气回肠啊!我就想到,其实每代人都有一些局限和无奈,理想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一代一代人扎扎实实地去做。如果我们贡献各自的力量,为未来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也许我们的下一代或者再下一代就能实现更伟大的理想。我听着那音乐,想到老舍的小说,感受当时那些有志之士,他们心怀家国天下,不惜牺牲自己,多么有气概。于是就想把脑海里的画面画出来,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一片广阔河山,感慨万千,就是那个意境吧。
阴澍雨:像电影宽银幕镜头一样。你大幅面的创作里面,就把马作为一部分情节放在场景中,可以这样理解吧?
孙浩:是的,如果画面中有人物的时候,我就把马当作梦想或某种象征。比如我曾经有幅画《夜奔》,画的是林冲,一个人在前面走,牵着一匹马,是以梦为马的隐喻。
阴澍雨:《青春的纪念碑》的情节也有一定的寓意吧?
孙浩:《青春的纪念碑》那张马是源于古希腊的一个雕塑,就是一个人拽着一匹昂扬的、桀骜不驯的马。古代中国画里边也有表现类似的情景,近代张大千也画过,东西方都有这种题材。为什么要表现那一瞬间?我感觉虽然在社会生活中消磨了棱角,但内心激昂的部分还是有青春的痕迹。我们到这个年龄,都四十多了岁,青春早已经过去,但如今对青春却有不同的理解,尼采说:“迟到的青春才是持久的青春。”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很感性的状态,顾虑少、爱自由,那是一种青春;等成熟之后,经历了很多事情,依然有少年感,也挺好的,是吧。
孙浩 青春的纪念碑II 纸本水墨 277×145厘米 2018
阴澍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你很多画面中都有一个纯色的红布出现,那个符号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呢?
孙浩:我对红色有民族情结,我喜欢简洁、单纯、对比强烈的画面,红色代表激情、热血,有英雄主义的感觉。
阴澍雨:代表东方的、中国的?
孙浩:对,就是东方红,中国红。
阴澍雨:这个颜色上面也会有一些明暗,我发现你有意识都给它削弱了。
孙浩:我想让它更整合一些、平面一些。布褶也能传达情绪,如刚硬的褶和柔软的褶,布的质感也是为了马的气质,烘托画面气氛。
阴澍雨:现在来看你画面色彩很单纯。
孙浩:黑、白,加红或者一个其他颜色。
阴澍雨:我记得有一张马的绳索留一道白,就是变成了一道白线。这么深的背景下面,你留的这道白线有没有特别的技巧呢?
孙浩: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就是留出来的。染到那儿的时候稍微注意点控制。我的画面里边的白都是留的,是纸的本色。
阴澍雨:国画的留白就是留出来的,西画的留白是塑造出来的,可能在重颜色上面再画上白颜色。
孙浩:比如说我画马瞳孔的高光,它就是纸的本色,而且那个纸色会随着时间的变化,是统一的。
阴澍雨:那你的画面当中肯定是没有白颜色,对吧?
孙浩:极少。我觉得水墨画里白是挺慎用的一个颜色,用不好会有点脏。
阴澍雨:现代绘画里面作底很多,你这个黑色的底就是涂墨吗?
孙浩:就是纯墨。有一种一得阁的墨汁叫中华墨液,那个浓度正好,还能行得开笔。我试过调墨,但只要一调它就不匀,稍微一加水就刷不匀了,还不如用纯墨。但是刷的时候,咱们知道生纸都有纸毛,对吧?有点经验的话,就顺着那个纸毛刷,就会比较均匀。
阴澍雨:所以说你的底上面不需要有变化,就需要均匀,是这样吗?
孙浩:对,还是让它简洁一点,有的时候我也会处理背景的变化,去塑造体积和空间感,但还是次要的,首先不是空间,所以我觉得还不如就屏蔽掉。
孙浩 万水千山 纸本水墨 280×800厘米 2019(请横向观看)
阴澍雨:可不可以说你的作品当中已经没有直接勾线的地方了?
孙浩:很少,独立的线不太适合我现在想要的感觉。特别强化线的时候,背景和主要物体之间的关系还是不太流动。所以我基本上是靠没骨来表达边缘,或者没有边缘线,就是用水墨自然的渗透与背景融合在一起。
阴澍雨:除了画马之外,还有哪些其他类型的作品?
孙浩:还画了一些佛像、人的肖像和人体,在我内心里是不是有那种动物、人、佛的关联?
阴澍雨:有一个哲学思考在里面是吧?
孙浩:如果要硬说有,我觉得有点做作,但是有一点那种感觉。佛是人的至高境界,动物如果从佛学的角度去说它也是轮回的灵魂。不管是动物也好、是人也好、还是佛也好,都是一个载体,承载的是灵魂,灵魂承载的是精神,是哲学上的追问吧。
阴澍雨:《于无声处》这件作品体量很大,是组画吗?
孙浩:不是组画,是一整幅,14米乘3米左右。
阴澍雨:这件作品就没有作底。
孙浩:泼了一个淡墨底。
阴澍雨:说到泼墨,你这是怎么泼的?这么大的画,拿水管子冲的?
孙浩:我用脸盆和水舀子,拿脸盆是最好的。因为我的画在画砧墙上,立着画的,我就直接往上泼。先把画喷湿了再朝上泼,然后倒墨、倒水,就这样互相冲。
阴澍雨:就是翻来覆去地冲?
孙浩:当然也有一定的控制性。那个控制力就不太大,只能有一个大概。有时是因为画紧了,算了,洗它一下吧,墨里边含胶,没干透的墨就能洗掉一部分,会把那个原始笔迹洗出来,还挺好看。《于无声处》属于大画有14米长,特别难处理。
阴澍雨:所以,只能挂在那儿。
孙浩:还好我有个升降机,可以站在上面往下冲水,也挺费劲的,来来回回打水,一遍遍泼,就是想要那种历史遗迹的效果。
阴澍雨:这两年疫情,还在画大作品?
孙浩:大画也画,一直在画稿子,想画点新作品。零零星星地会画一些马的作品,佛像、人物,也会画一些。
孙浩 不要温顺地走进那个夜晚 纸本水墨 138×97厘米 2020
阴澍雨:这些题材相对比较成熟,一看就是你的符号。
孙浩:我也在尝试一些没画过的。找资料、找照片、找形象,你总会选择一些特别适合你表达的。
阴澍雨:最后一看什么样的人就会选择什么样的形象,语言方法也是一样。
孙浩:有些东西即使能画得出来,但它就是无法表达你的内心。表达不顺畅,就使不上劲。不是不好画,是它不适合。
阴澍雨:总体来讲,我概括一下就是你的技法给人的感觉是应该有特殊的处理方式,但是按你所说的没有什么特殊方式,就是一笔一划的严格控制的。
孙浩:一笔一笔拼起来的,也不像别人想象画得那么快。
阴澍雨:是不是有的时候画作需要晾干再接着画?
孙浩:还是要分区隔的,比如说整个身体是个连续性的,不管多大就要一次画完,否则墨色和气息就接不上了,所以画一张大画和画一张小画时间差不多。
阴澍雨:还是画大的过瘾吧?
孙浩:能抡得开,能抒发的东西就特别多。为什么那幅站在水边的画都得和真马、真人一般大,石头也得和真石头一边大,因为它必须要大到那个份儿上我的情绪才能伸张得出来,才能身临其境。如果把它变成一张很小的画,感觉就不对味儿了,这不是要以小见大的事。
阴澍雨:长远来看,你的绘画语言还是会沿着目前的雄强、浑厚方向往前推吧?
孙浩:我一直在寻找更新的水墨绘画语言,在这个过程中会不断地自然丧失掉一部分,自然留下一部分,留下那部分就是我拥有的,所以我觉得处在这个推进过程中,路还很长。(本文由录音整理,经孙浩审阅)
(本文原载《美术观察》2021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