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三)大佛寺(转)

关于吁请政府妥善保护并加快整修杭州宝石山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的民间报告

一、缘起与现状、问题

春节期间,家人游宝石山,偶入已是居民住宅的北山路27号原大佛寺内,发现内有雕花窗栏飞檐翘角等清代建筑及遗迹,里面还有四块古代碑刻、一墁八卦图形的砖地等。居民告知此处原是大佛寺,1958年大炼钢铁时拆除大殿等。同时还告知,有关部门要居民迁出,这里作棋牌室。我闻讯后立即于2月10日前去考察,发现价值珍贵却情况不妙,遂全力以赴撰此报告,望市政府能妥善保护并加快整修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

始于北宋可溯至五代的古大佛寺主要现状及问题如下:

1、该古大佛寺已成危房:
该古大佛寺其实是已定为市级文保单位的“大石佛院造像”的历史相连部分,并且2004年该大佛寺已作为北山路历史文化街区保护对象,杭州市政府已经明确承诺要重修,当时一片赞美声。可如今却生生割裂成一个是文保单位,一个却身份模糊,不但没有重修,而且其受到的“保护”,似乎是除了不拆之外,基本上谈不上有其它保护。所以古大佛寺建筑群已多处破败,却得不到修缮。甚至为了做表面文章,有关部门只将临北山路的路人看得见的一堵墙的上半部分,作了粉饰一新!这样搪塞忽悠的“保而不保”,造成了大佛寺重要部分已成危房,很可能将毁于一旦。若如此,则对古大佛寺与大石佛院历史遗迹的整体价值,是个严重的削弱与损失。

2、碑刻说明语焉不详:
在北山路27号东,有一座呈等腰梯形的对斜双面石梯,梯旁有个指示牌“大佛寺”,拾级而上,可到达一个约有百平方米左右的平顶。平顶的南面是一巨大的通体布满了方形榫眼的石头,旁边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杭州市市级文保单位 大石佛院造像 杭州市人民政府 二000年七月九日公布 杭州市人民政府立”字样。

东旁还有一块石碑,上面题刻着“大佛寺”三个大字,下面有如此小字:“相传此处为秦始皇缆船石所在。五代周显德三年(956),吴越国王在此兴建僧院。北宋宣和六年(1124),僧思净镌石建弥勒佛半身像,上覆穹殿,寺遂名大石佛院,后世俗称大佛寺。后寺院屡建屡毁,现存弥勒院为清同治年间(1862-1874)重建的木结构建筑。寺院东部现存半身石佛残迹,东壁的5尊摩崖造像、明代题刻及清代乾隆皇帝题诗遗迹。”

首先,“大石佛院造像”的定名不确切,应定名为:“北宋大石佛造像”,简洁明快,一目了然,并明确了时代;另外,说明中“相传此处为秦始皇缆船石所在”句,也应改为:“此石相传原是秦始皇缆船石”,这样就明白肯定了,且符合历史记述;

其二,说明中虽有“现存弥勒院为清同治年间(1862-1874)重建的木结构建筑”字样,但由于没有明确的方位指示,一般人是无法清楚“现存弥勒院”在何处的!

其三,说明中的“寺院东部现存半身石佛残迹、东壁的五尊摩崖造像、明代题刻及清代乾隆皇帝题诗遗迹”句,将明明在现存大佛寺内的“清代乾隆皇帝题诗遗迹”与外面的造像放在一处谈,如此语焉不详,以致许多游客上来,除了只看见一石二碑外,再也不明白其它古迹在何处,往往非常扫兴。

3、大石佛头前被民房所挡,五尊摩崖造像等无法看见:
由于大石佛造像前被破旧的民房所挡,景观非常不好,游人也走不进去,所以“东壁的五尊摩崖造像”等无法看见,究竟是何年代,如何样子,是否完整等说明中也都没有。我努力张望才发现一龛布袋和尚弥勒佛造像,看起来比飞来峰南宋时代布袋和尚弥勒佛造像更古拙,似是北宋前后作品。一般游人是不知道也不会这样做的,基本上都说:“大佛寺只有一块大石头,在破烂的民居中!”这样的观感,也太让人感慨了!

二、历史的记载

那么有多少人可以清楚,这块虽定为市级文保单位,但并没有得到有效保护更别谈珍惜爱护的大石头,竟然是杭州最古老的声名卓著的地面文物及现存最早的建筑遗迹呢?!对杭州如此重要的历史文物古迹,却这样漫不经心地给淡化了给忽视了!

然而翻开历史记载,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记述:

唐代陆羽《武林山记》云:“自钱塘门至秦王缆船石,俗呼西石头。”(见南宋《淳祐临安志》中)。也就是说,这是一块唐代就已有记载的,可以联系到《史记·秦始皇本纪》所载:“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乃西百二十里,从狭中渡。上会稽,祭大禹……”的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来杭历史;并见证了西湖由大海而湖泊,杭州城沧海桑田几千年历史的“杭州城历史文化之祖”的宝贝石头!这石头曾为历代文人所重视,不乏名人诗文相传,非常有名。如北宋有杨蟠(1089年)《秦皇缆船石》诗:“色阴常带雨,疑是白云根。欲问东巡事.今犹不敢言。” 元代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则记:“父老相传云,此乃秦始皇系缆石。其时皆浙江耳,初无西湖之名。始皇将登会稽,为风浪所阻,故泊舟此处。”

此石之历史文化深矣!历代还有不少详述!南宋施谔《淳祐临安志》(淳祐1241-1252)中是这样记载的:“卷第九,诸石:秦王缆船石,在钱塘门外,昔秦始皇东游泛海,舣舟于此。陆羽《武林山记》云:'自钱塘门至秦王缆船石,俗呼西石头。’北关僧思净,刻大石佛于此。旧传西湖本通海,东至沙河塘,向南一岸皆大江也。故始皇缆舟于此。”“卷第六,楼观:十三间楼,去钱塘门二里许,苏轼治杭日,多治事于此。今为相严院,在大佛头缆船石山后……园馆:水月园,在大佛头之西。”

南宋《梦梁录》(咸淳十年 1274年 吴自牧撰):“卷十一,诸山岩:大佛寺名大佛石山。”“卷十二,西湖:大佛头石山后名十三间楼,乃东坡守杭日多游此,今为相严院矣。”

南宋《武林旧事》(周密撰):“兜率院;十三间楼相严院,旧名'十三间楼石佛院’。东坡守杭日,每治事于此。有冠胜轩,雨亦奇轩;大石佛院,(院中大石佛)旧传为秦始皇缆船石。俗名'西石头’。宣和中,僧思净就石镌成大佛半身。或云:下通海眼。”

史载:思净镌成大石佛后,作偈曰:“咄哉顽石头,全凭巧匠修。只今弥勒佛,莫待下生求。”释克勤则作《思净律师于西湖多宝墺区剜石作弥勒百尺像述偈赠之》:“百万斋才了正因,大缘倏举只逡巡。凿将玛瑙千方石,镌作龙华百尺身。三竺江山增秀丽,两湖风月愈清新。色声不动掭能事,可是僧中英特人。”如此可知,北宋僧人思净所镌成的大石佛,是弥勒佛半身石像。

南宋张舆诗赞曰:“葛仙岭西大石头,祖龙东来曾系舟。不闻登仙入蓬岛,徒见作佛如嘉州(指乐山大佛)。地涌半身云水绕,山开一面金碧浮。几回劫火烧不尽,空对湖山飞白鸥。” 元吴莱《大佛寺问秦皇系缆石》诗:“手抚一片石,昔为沧海屑。始皇或系缆,万里浩无津……经营大屋覆,刻斫青莲身……”元末张昱《西湖大佛寺》:“佛身满法界,金色从地起。若人加庄严,其福亦如是。”元《南村辍耕录》中载:“宋高宗朝,钱唐喻氏出家为沙门,建妙行院于北关……画阿弥陀佛入于神妙,杨侍郎杰赞为'喻弥陀’,人从而称之。喻又于西湖之北,镌石为大佛头。”

明杭人田汝成《西湖游览志》(嘉靖二十六年,即1547年):“大石佛,旧传为秦始皇缆船石。宋宣和中,僧思净者,当儿时见之,作念曰:'异日出家,当镌此石为佛。’及长,为僧妙行寺,遂镌此石为佛像。饰以黄金,构殿覆之,遂名为大石佛院。元至元间,院毁,佛像亦剥落。皇明永乐间,僧志琳重建,敕赐大佛禅寺。弘治四年,僧永安重修。寺畔有塔,俗称壶瓶塔,乃元时西河僧所建。沁雪泉,在佛身右壁,(明)棠陵方思道题。寺畔旧有相严院、冠胜轩。西有水月园、大吴园、小吴园、嘉泽庙、孙花翁墓,并废。相严院,晋天福二年(937)钱氏建,有十三间楼,楼上贮三才佛一尊。苏子瞻治郡时.常判事于此。”

清初张岱《西湖梦寻》:“ 卷一,大佛头:大石佛寺,考旧史,秦始皇东游入海,缆舟于此石上。后因贾平章住里湖葛岭,宋大内在凤凰山,相去二十余里,平章闻朝钟响,即下湖船,不用篙楫,用大锦缆绞动盘车,则舟去如驶,大佛头,其系缆石桩也。平章败,后人镌为半身佛像,饰以黄金,构殿覆之,名大石佛院。至元末毁。明永乐间,僧志琳重建,敕赐大佛禅寺(此记载可知,清初“秦皇缆船石”已讹传为“贾平章缆船石”,由“秦皇”而换成“宋皇室”,属民间传说屡见不鲜的“失忆后附会”现象)。张岱《大石佛院》诗:余少爱嬉游,名山恣探讨。泰岳既峗峨,补陀复杳渺。天竺放光明,齐云集百鸟。活佛与灵神,金身皆藐小。自到南明山,石佛出云表。食指及拇指,七尺犹未了。宝石更特殊,当年石工巧。岩石数丈高,止塑一头脑。量其半截腰,丈六犹嫌少。问佛凡许长,人天不能晓。但见往来人,盘旋如虱蚤。而我独不然,参禅已到老。入地而摩天,何在非佛道。色相求如来,巨细皆心造。我视大佛头,仍然一茎草。

清翟灏等辑《湖山便览》:“秦皇缆船石,在宝石山麓。陆羽《武林山记》云:'自钱塘门至秦皇缆船石,为西石头。’相传秦始皇帝东游泛海舣舟于此。西湖旧通江海,故有舣舟之事。《武林旧事》云:'或言其石下通海眼。’宋僧思净就石镌佛。今亦呼石佛山。大佛寺,缆船石旁。旧有僧院,系周显德三年(956)钱氏建。琢二石佛,曰二尊殿。宋宣和初毁,以其地为副将廨舍。六年,有妙行寺僧思净,就石镌大佛半身.饰以黄金,重构殿覆之,移请兜率寺旧额为寺。净善画佛,画家所称喻弥陀是也。儿时过山下,作念曰:'异日出家,当镌此石为佛。’垂老,偿此夙愿。或曰弥陀在天,何用凿此顽石?净作偈曰:“咄哉顽石头,全凭巧匠修。只今弥勒佛,莫待下生求。南宋甄龙友.亦尝为大佛偈云:'色如黄金,面如满月;尽大地人,只是一橛。’元至元间,寺毁。明永乐重建,改额大佛禅寺。寺右壁有沁雪泉,明棠陵方豪题。门外有塔,俗称壶瓶塔,国朝康熙初圮。

清代诗人张云璈诗:“钱塘门外好停舟,士女争看大佛头。”可见直到清代,“大佛头”依然知名度很高。清乾隆曾三顾大佛头,留下这样的赞美“昔图黄龙佛,已谓大无比。今游石佛山,大佛实在是,面露堂堂满月光……”(1765年2月)、“黄龙洞及此,皆镌石佛像。彼乃慧开修,此实思净创。言迹固已古,面相直逾丈,在此不在彼……”(1780年暮春)。说明当时大佛头还依然完好,面如满月,仪态丰盛。

三、梳理与总结

梳理以上记载,可知古大佛寺主要由两大部分组成,并且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其一是大石佛造像及大石佛院。此大石在唐代就广为人知,相传是秦王缆船石,俗呼西石头;北宋宣和六年(1124年),僧思净将该石镌作弥勒佛半身像,饰以黄金;并在其上构殿覆之,名“大石佛院”。其佛,仅为巨大的佛头,“色如黄金,面如满月,尽大地人,只是一橛”,故南宋杭人称之为“大佛头”。如此,此石由传说的“秦王缆船石”——著名的历史文化之石,又转变成为“北宋大佛像”,并盖“大石佛院”护之。

其二是大佛寺。在大石佛院造像西面,即今北山路27号等民居。据清《湖山便览》记,大佛寺在缆船石旁,其地原是周显德三年(956)吴越国所建僧院,当时曾琢二石佛于此,故曰“二尊殿”,宋宣和初毁。宣和六年,有妙行寺僧思净,就石镌大佛像后,重新构殿。并移请“兜率寺旧额”为寺额。也即在大石佛院旁还建了一座寺庙,名为“兜率寺”。这是因为根据佛经的说法,弥勒佛生于南天竺婆罗门家,修成正果后住兜率天内院,他将在兜率院继释迦牟尼佛后在未来世成佛度众生,故名“未来佛”。

考南宋杨万里有《晚出兜率寺送许耀卿》诗:“兜率山深露气清,柳阴暗处藕花明。无端拾得闲烦恼,背却西湖又入城。”《武林旧事》中此处则记有“兜率院”。可知如今所称的大佛寺,是北宋思净镌弥勒大佛后才有,故初名“兜率寺”。至南宋时,民间已称其为“大佛寺”。元代至元年间,大佛寺毁。明永乐重建,皇帝敕赐“大佛禅寺”额。值得注意的是,1929年的《西湖博览会会场全图》,标此处为“兜率寺”。

另外还有不可忽视的十三间楼相严院。原名“十三间楼石佛院”,明《西湖游览志》载:“相严院,晋天福二年(937)钱氏建,有十三间楼,楼上贮三才佛('才’或'寸’之误)一尊。苏子瞻治郡时,常判事于此。” 清《湖山便览》记载:“十三间楼在大佛寺右,晋天福七年(942)钱氏建,名十三间楼石佛院。上贮三寸佛一尊。(南宋)白珽《西湖赋》云:'佛三寸不为小,楼十三以龛其像;佛百丈不为大,舟万斛以维之踪。’谓此及大石佛也。宋治平二年(1065),改名相严院。苏公治郡日尝就判事于此,旁有冠胜轩、雨亦奇轩。”这又是一个石佛院!据南宋诸书记载其“在大佛头缆船石山后”,那么应该在今“大佛头缆船石”北面的平顶处。

苏东坡有《南歌子·杭州端午》词:“山与歌眉敛,波同醉眼流。游人都上十三楼,不羡竹西歌吹、古扬州。菰黍连昌歜,琼彝倒玉舟。谁家水调唱歌头,声绕碧山飞去、晚云留。” 此当作于元祐五年(1090)端午,在写杭州端午风俗人情时,不经意记下了“游人都上十三楼”去“烧午香”的杭端午盛景。而与苏东坡同时的郭祥正《十三间楼》诗曰:“高楼插湖脚,绀碧十三间。待月客无寐,看山僧自闲。”证明了十三间楼为北宋时的杭州游览胜地,僧院名楼。南宋初陈渊《题临安阁》:“昔年曾到十三楼,一色西湖十顷秋。寒碧轩中最宜暑,只缘修竹近清流。”可见十三间楼之美名远播,不由想起“山外青山楼外楼”的诗句来,此“楼外楼”之中当有“十三间楼”的显著身影!

需要思考的是,此名楼与名石近在咫尺,又同为“石佛院”,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十三间楼的石佛在何处?“十三间楼石佛院”是“大石佛院”的前身吗?这些问题都是应该探究的。明黄省曾《寓大石佛院绿竹北轩》诗:“矫仲偃崖至,禽庆谒名岳。刺事澹无役,行泥何不乐。暖春振霁褐,岧境蹑云鞒。性冲驾奥林,神夷选清壑。于此绿篁阴,乃有金园阁。南湖晃萦湙,北岭迤绵络。霁怀对禅解,元心美鸟雀。万物览参此,一得观并作。息宴顿游辔,琴书聊尔托。”题目中“绿竹北轩”与宋诗“寒碧轩中最宜暑,只缘修竹近清流”相印合,似乎就是今日之平顶处。今平顶处,在1929年的《西湖博览会会场全图》上,标此处为“留余草堂”。

四、盘点古大佛寺文物遗迹

关于古大佛寺的历史文物遗迹,目前现存的,仅我所知还有以下九项:

1、始有杭州的历史见证,杭州历史文化之祖物“秦皇缆船石暨北宋大石佛”(缺乏高宽度等数据公布)。现状是通体布满方形榫眼(古建筑遗迹),恰似“千眼老佛”默默在看;

2、大石佛东面山壁上的五尊摩崖造像(缺乏时代、高宽度等考核);

3、明代题刻,据说是“古石佛院”及“正德辛巳秋仲监察御史施儒”几字。“正德辛巳”即1521年;施儒,吴兴人,正德六年进士,初官为御史;

4、据明杭人田汝成《西湖游览志》等记载,在大佛旁右壁还有明开化人方豪题“沁雪泉”字,清乾隆时杭名士魏成宪题联云:“沁雪贮寒泉,一片清虚,照彻大千世界;开山成宝相,十分圆满,想见丈六金身。”佛意清澈,叙述到位!而麓山樵客题联:“合掌遍大千世界;回头成丈六金身”也的是形合意远。据载还有“大肚能容,包含色相;开口便笑,指示迷途”、“天生佛石苔攒髻;洞有神猿臂挂松”、 “微雨洒花千点泪;淡烟笼竹一堆愁”、“石开黄叶径;湖展白鸥天”诸联,及释慧山:“衍竺典三乘,只雾纳云囊,七座静玄参妙缔;对湖光一笑,愿荷香桂子,众生永享太平年”楹联;

5、留有雕花窗栏飞檐翘角等的清代建筑及不少遗物遗迹的大佛寺古建筑群;

6、原大殿南壁上三块清乾隆亲笔手书的大石佛题诗碑刻(有“乾隆”、“古稀天子之宝”等印;及闰月上旬、庚子暮春、甲辰季春等落款纪年,有杭州历史的重要信息)及一块时代未明之《弥勒院重建大悲阁记》碑刻。最让人忧虑的是,这四块碑刻无人看管,很容易就可以破坏甚至偷盗走,是急需保护的对象!!!

7、原僧院遗留的用具用品,如石供桌、石香炉、石门槛等;

8、原大殿地上一墁八角形的八卦图砖地。

9、现在称为“宝石山造像”的五十来米摩崖佛教石刻群,从地处大佛寺近旁,时间为元明时代等因素来考察,历史上应该是从属于大佛寺的。

以上诸项,我名之为“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以强调它们之间的一体性与不可分割性,一旦被人为分割,其整体价值就大大削弱降低!所以必须强调它们的一体性与不可分割性!我认为之所以“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以前没有受到重视,正是因为它们被割裂分散成互不相干的碎片,失去了整体恢宏的气势,成为孤零零的幽魂,人们无法从整体上来把握认识它们。故古大佛寺的整修工程设计,也必须从这样的整体来认识考虑,方能全面把握,准确定位,效果出彩!

另外,由于无法进入居民家中深入考察,所以,我无法断定“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是不是还有未被发现的文物遗迹。

五、紧急呼吁立即整修宝石山古大佛寺等文物遗迹群

据上面论述,已可清楚“大佛寺文物遗迹群”历史悠久,地位重要,内涵丰富,记载颇多,是西湖历史的重要部分,对杭州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与珍贵价值,是杭州独一无二的宝贝!可是这些宝贝如今却在风吹雨打中得不到保护,渐渐趋于湮灭。更加令人震惊的是,最近当地居民说,古大佛寺将要作棋牌室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而在这同时,西湖申遗工程正在紧锣密鼓地开展!真是太荒唐了!杭州西湖真正的非常重要的历史文化遗产怎么反而受到如此的冷落?毫无疑问,“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应该是杭州西湖申遗的重要部分!!!

2004年杭州市政府曾郑重承诺要修缮大佛寺,当时一片赞美与期待,如“相信不久的将来,在这西湖之滨、在绿树浓荫中定会重新呈现错落有致的'十三间楼’建筑群拥托着庄严肃穆的大佛头。这颗湮没已久的明珠,将拂拭尘埃重焕昔日光彩,为发展杭州旅游事业作出新的贡献。”这是其中一篇,想象真美丽!可转眼五年过去,我们看到了什么?既然政府已向公众承诺修缮,怎么可以违诺?!所以我认为今天已不是谈论要不要保护修缮大佛寺的问题,而是应该立即着手整修北山路古大佛寺!当务之急是先要把危房加固好,先要把“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的所有文物遗迹都安全妥善地保护好,不被损害、破坏和偷盗走!要责任到人!同时所有文物遗迹都要登记在册,进一步全面考察,建立“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档案,然后拿出具体的符合这些文物遗迹内涵与品味的整修方案,并向公众公布,广泛征求意见。

希望杭州市政府能够重视“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整体的重要意义,认识到其无可估量的珍贵历史文化价值!切实落实保护,并尽早着手全面整修。
  
此报告谨呈

杭州市政府
  杭州市有关部门

杭州市民 文史学者 陈珲
                                                                        2009年2月20日

秦皇缆船石暨北宋大石佛
在平顶上由北向南看大石佛头
现存清代原大佛寺建筑一角,图为面向北山路而只涂饰上半部分的情景
被墙挡住一半的“弥勒院”墙界
弥勒院内墙上的乾隆赞大佛诗碑之一及时代未明之《弥勒院重建大悲阁记》碑刻
乾隆碑刻落款上的“古稀天子之宝”等印迹
大佛寺西面山麓50多米摩崖石刻的第一龛
第二龛文革时被毁坏,上有梵文,西旁有纪年石刻
纪年石刻上有“南无无量寿佛 洪武十四年上元日自然刊”字样
现考察石刻造像共26个,绝大多数毁于文革,只有第七、八龛完整,这是第七龛
这是第八龛
大佛寺老照片
上面大佛寺老照片的西面部分,由于是相同时间段,所以可看见相同房屋。

北山路原来是西湖旁一条由行人踩踏出来的泥土小道,民国元年(1912),李叔同来杭州,就注意到“除了春秋两季的香会之外,西湖边的人总是很少,而钱塘门外,更是冷清”。1912年7月,杭州开始拆除从涌金门到钱塘门的沿湖城墙,从此西湖与杭州城连在了一起。1920年至1922年,杭州拓宽沿湖马路,西湖被填小了,湖旁的泥土小道变宽了,从此,北山路开始有了路的模样,吸引名人筑园隐居,军政界的有蒋经国故居,汤恩伯旧居,孙传芳旧居,东山别墅,实业家的有孤云草舍,留馀草堂,王庄,穗庐;艺术家的有黄宾虹旧居,林风眠旧居,赵无极旧居;名人居所有秋水山庄,春润庐等。

上面两张老照片中还只是泥土小道,可知当拍摄于1920年以前。

更古老时代的大佛寺老照片之一
更古老时代的大佛寺老照片之二
1922年后的大佛寺老照片
今天的原大佛寺地段图景(摄于2009.3.15)
“古石佛院”及“正德辛巳秋仲”、“监察御史施儒书”
大石佛东壁的布袋和尚弥勒佛造像
在院子内拍摄到大石佛造像正面
院子内的石供桌
在大佛寺范围的宝庆堂内水潭边的两块碑刻之一
水潭边两块碑刻之二
杭州大佛寺弥勒院内八角地墁照片
在杭州红楼《北山景区控制性详细规划》公示会上拍摄的“北山景区控制性详细规划”图中有关大佛寺
1929年杭州西博会地图中有关大佛寺部分(此处兜率寺即大佛寺)
就在宝石山造像北面,还有一座建于民国十五年的“关岳庙昭忠祠”牌楼
宝石山造像第五龛
这是第五龛被毁前的照片
清代大佛寺正面图景
上图中大佛寺等古建筑部分。中间偏左的大体量屋子,应该是大佛寺大殿,大殿右边那个露出大半圆形
清代在宝石山顶拍摄的大佛寺背面及断桥、昭庆寺等图景
与上图在相同位置拍摄的清代老照片,可看清楚西湖东面的城墙与古钱塘门,真是“钱唐自古繁华,参
清代钱塘门

照片中可以看见一长块白色的建筑物,那就是满清的“杭州旗下营”(满洲驻防营城):顺治七年(1650),在杭州西城墙,即今湖滨景区东侧区域,修筑满洲驻防营城,成为城中之城。内驻八旗军及其家属,所以又称“旗下营”,其有5座城门、7座水门。辛亥革命后,旗下营城墙、城门与杭州城墙、城门一起陆续被拆,旗下营房屋也辟为市场等。

照片中可以看到,“旗下营”南面是城门外有水门的涌金门,是当时人们出城游西湖的主要通道,游客众多。宋代时,这里逶迤五里湖岸,遍植垂柳,春风吹得柳丝飞扬,所以又叫“柳洲”。宋人有诗赞曰:“春光湖水满,春色柳洲深。奠作风中线,条条系客心。”

“旗下营”北面就是钱塘门。

南宋以前,杭州有旱门十三,水门五个。自明以来,杭州城已固定为十个城门,从前人们把十大城门及各门的物产编成杭曲小调:“百官(武林)门外鱼担儿,坝子(艮山)门外丝篮儿,正阳(凤山)门外跑马儿,螺蛳(清泰)门外盐担儿,草桥(望江)门外菜担儿,候潮门外酒坛儿,清波门外柴担儿,涌金门外划船儿,钱塘门外香篮儿,太平(庆春)门外粪担儿。

之所以说“钱塘门外香篮儿”,是因为始建于唐代,重筑于五代的钱塘门,出其门外自古多有佛寺道观,是百姓烧香拜佛之热地,故有“钱塘门外香篮儿”之民谣。

前几年在杭州庆春路和湖滨路交叉处,立有一块“古钱塘门”的石碑,是当时认定的古时杭州十城门之一的“钱塘门”旧址。2008年10月,杭州考古所在今湖畔居东南面挖掘出古钱塘门遗存,找到了确切位置。

清末的钱塘门旧照片,可以近距离看钱塘门,可看到有两人正在出来,里有一人在往里走,有一个大概
就是这家这个门进去,往东拐进一个大院子(即这棵大树的隔墙南面),在天井南墙的北面壁上。照片
南宋《西湖图》示意地图(明代以前刊本)
南宋《西湖图》中的写作“大佛头”的大佛寺、兜率寺及断桥、保叔塔等
南宋《咸淳临安志》中的《西湖图》,图中大佛寺为“兜率寺”,大佛头为“大石佛”。

大佛寺古图三幅,分别在《杭州的寺院教堂》、《康熙乾隆两帝与西湖》等书中:

我们可以从上面的白描图中看到乾隆时大佛寺的面貌。在大佛寺第三进大殿东面,我们可以看到有一个
这幅工笔重彩图及题跋,出自清宫藏画《禹航胜迹》绢绫册页(禹航即指杭州,该册页共有十八幅杭州
清宫藏《西湖行宫图》,画中有大佛寺图景。
上图的大佛寺部分放大图

上图正中那个重檐大圆屋(上层檐为圆形攒尖顶),正是大石佛院,大石佛正在这大殿里。

中国近代学者王韬曾经在他的《漫游随录》里,记载了1858年秋游杭州大佛寺的见闻,他说“佛只半身,而大已塞殿”。

《西湖行宫图》 清乾隆年间(1736-1795)绘制,绘图部分绢底彩绘本,文字部分纸底墨写本。原经折装,后改裱为卷轴装。一幅,图纵14厘米,横518厘米。
  历代描绘西湖美景的图不计其数,但得以留存的却并不多,而且基本上是清以后的。这些图中既有民间绘制的,也有官绘的。这幅《西湖行宫图》即是乾隆年间官绘的一幅精美的地图。该图用形象画法描绘了设于湖区的各处行宫及西湖十八景,并详细记录了各景点与行宫之间的距离等内容。全图分五段,每段先有绘制精美、色彩艳丽的地图,后有字迹工整、内容丰富的图说,大大方便了皇帝出游。

西湖行宫,即今孤山中山公园一带。

在红楼进行的杭州《北山景区控制性详细规划》的公示中,我们可以看到在《景源分级评价表》上“秦

上图倒数第五栏“大石佛院造像(秦始皇揽船石)”(准确的名称应该是“秦皇缆船石暨北宋大石佛”)是四级。
而其下的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望湖楼”反而是二级!(最高是特级,依次为一、二、三、四)

2009年4月16日《时报青年》的报道:

时隔五年 热心市民再度上书呼吁:
尽快修缮大佛寺遗迹群

从北山路靠近断桥的一处石阶拾级而上,步行不消两分钟,便可见到隐匿于宝石山南麓的一遗迹群——“大佛寺”。

这里,是见证杭州“诞生”的最早地标。

然而如今,大佛寺已破败不堪,“大佛头”被民房遮挡。

2004年,北山街历史文化街区保护工程启动,在铁路部门工作的工程师谭启晓保护“大佛寺”遗迹群的提议,得到了市委书记王国平的批示,有关方面承诺对其进行修缮。

然而,五年过去了,大佛寺改变不大。

□时报记者 陆非凡 实习记者 杨玥 文/摄

■老百姓的声音

热心市民再度上书 呼吁修整大佛寺遗迹群

近日,在茶叶博物馆工作的陈珲女士,写了一份《关于吁请政府妥善保护并加快整修杭州宝石山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的民间报告》,呼吁保护、修整大佛寺遗迹群。

“我给书记、市长、西湖风景名胜区管委会各寄了一份。”陈珲说。

在报告中,陈珲提到了三个问题:

大佛寺主建筑破坏不堪:大佛寺是已被定为市级文保单位的“大石佛院造像”的历史相连部分,市政府承诺修缮。但有关部门仅粉饰了临北山路的山门,大佛寺主建筑已破败不堪。

文保标示石碑语焉不详:“大石佛院造像”应为“北宋大石佛造像”;“相传此处为秦始皇缆船石所在”应为“此石相传原是秦始皇缆船石”等等。

“大佛头”被民房遮挡:“东壁的五尊摩崖造像”和“大佛头”一样被遮挡,游客很难找到。

陈珲认为,古“大佛寺”应由“大石佛造像及大石佛院”、“大佛寺”两个不可分割的部分组成。“大石佛院”是盖在“大石佛”头上,用来给大佛遮风挡雨的。

一座寺庙有三块御碑 实在不多见

经陈珲女士介绍,记者联系到了工程师谭启晓老先生。五年前,他提议保护大佛寺,经市委书记王国平批示后,相关部门公开作出了修缮承诺。

谭老与大佛寺的缘分,要追溯到1966年。他在一堆待焚的旧书中,发现了一本清代宣统年间拍摄的《西湖风景》,里面就有大佛寺的照片。

“身为杭州人的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大佛寺?”谭老很惊讶。

1974年,谭老从外地调回杭州工作。碰巧单位就在宝石山下北山街旁,偶然间,他看到了“大佛头”。此后,他常来探望大佛,并留意收集史料。 上世纪80年代,他目睹大佛被民居湮没,年久失修,无人问津,便撰写了一份调查报告。在一次考察时,他为避雨躲进一间厢房,结果在白墙上,意外发现了几块灰色。

“我用钥匙刮了刮,看到个'御’字。”谭老来了劲,“我刮了一整天。”终于找到了三块乾隆皇帝游览大佛寺后,留下的御题石刻。

“乾隆皇帝六下江南,连续三次游览大佛寺,每次都写诗刻碑。”谭老说,“一座寺庙里有三块完整的御碑,实在是不多见!”

谭老和陈珲现在很担心,相比其他文物,这几块碑刻无人看管,很容易被破坏和盗走。

1981年,谭老的课题“北宋大佛头古迹值得整修”被上报省、市领导,当时领导作出了批示,要求认真保护好大佛寺遗迹。

1983年5月16日,经国务院批准的《杭州市城市总体规划》中,明确“大佛寺(秦缆石)要修复待开放。”

2004年4月,杭州市委书记王国平批示:“谭启晓同志的提议值得重视。”并嘱托有关负责人进行研究。

西湖风景名胜区管委会给谭老的信中说:“……大石佛寺作为本次规划的一级文保点,要进行严格的保护……将搬迁住户,对大石佛寺的建筑、大殿遗址以及周围环境进行整治,力求再现历史上大石佛寺的整体风貌……”

谭老认为,“再现历史上大石佛寺的整体风貌”的意思是说,起码要对大殿进行修缮,不让摩崖造像再受风吹日晒雨淋。

为此,他丈量了寺庙的面积,绘制了平面图。他还专程考察省内诸如新昌的大佛,研究各地对石佛的保护。然而,昨天接受采访时,谭老说:“五年了,还是老样子……”

五年了,还是老样子……

■大佛寺的现状

湮没民间少人识

昨天下午,记者来到北山路27号。走上一座呈等腰梯形的对斜双面石阶,阶旁有个“大佛寺”指示牌。拾级而上,是一个几百平方米的平台。

在平台南侧,有一块巨大的通体布满方形的榫眼岩石,约有11米高,面朝西湖,背对宝石一弄。

记者发现,这就是大佛。石佛是半身像,虽年久失修,但轮廓依然清晰。面部特征虽已无法辨识,但从侧面远观,仍能指出五官。

在石佛背后平台上,有两块文保标示石碑。一块刻着“杭州市市级文保单位,大石佛院造像,杭州市人民政府,二〇〇〇年七月九日公布”字样。另一块刻着“大佛寺”及景点中英文介绍。

在石佛肩上,散布着垃圾和电线,基座的缝隙里长满了植物。整座佛像被北山路27号围在院子里,记者上前叫门,无人应。

而三块乾隆御碑,则在大佛隔壁的院子里。这里是民居,有人在墙上写了“游客止步”。住在这里的居民,多半摆摊卖煮玉米、豆腐干和矿泉水。

在大殿的院墙上,三块御碑完整地镶嵌在一大堆电表、报箱和电线等杂物后面,地上堆满了垃圾。重建于清代同治年间的大佛寺残存建筑,原有格局早已被各式建筑分割得支离破碎。

记者注意到,木柱间遍布着电线,很杂乱。

而在宝石一弄的尽头,是一长片摩崖造像。佛像多半被损毁,剩下的佛龛,也正经受着流水的侵蚀。即便是昨天这样的艳阳天,造像上的滴水也没停过。

为什么至今未得到修缮

从2004年政府作出承诺算起,五年过去了,为什么大佛寺未得到修缮?

昨天,西湖风景名胜区管理委员会文物处一工作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北山街历史文化街区整治,从整体上来说都很顺利,但就是在大佛寺这里遇到了难题。

“动迁居民出了问题!”居住在大佛寺周边的,原有55户居民,现在搬出近30户,剩下的由于住房产权等种种原因,一直无法迁出。

在这样的情况下,管委会规划中的测绘和勘察都无法进行。

这位工作人员表示,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加强大佛寺日常维护。主要体现在对遗迹群进行巡查。“在雨天,巡查会更勤些。”

记者了解到,这里的民居,既有铁路部门的宿舍,也有房管所的公房。

居民们说,之所以还住在这里,一是因为喜欢西湖边的生活,不想搬;二是他们有些人靠在景区里卖食品等度日,搬出去就断了生路。

■链接

大佛寺的前世今生

《史记秦始皇本纪》所载:“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乃西百二十里,从狭中渡。上会稽,祭大禹……”

唐代陆羽在《武林山记》记载:“自钱塘门至秦王缆船石,俗呼西石头。”

五代周显德三年(956),吴越国王在此兴建僧院。后寺院屡建屡毁,现存弥勒院为清同治年间(1862-1874)重建木结构建筑。寺院东部现存半身石佛残迹,东壁的5尊摩崖造像、明代题刻及清代乾隆皇帝题诗遗迹。

到了宋代宣和年间,有个法号思净的僧人,发誓要将年少时常玩耍的“秦皇缆船石”凿刻成弥勒佛像,于是年复一年挥锤凿石。到他晚年时已凿成半身弥勒像。杭人俗称“大佛头”。

元代陶宗仪《南村辍耕录》记载:“父老相传云,此乃秦始皇系缆石。其时皆浙江耳,初无西湖之名。始皇将登会稽,为风浪所阻,故泊舟此处。”

“秦皇缆船石”见证了西湖从海湾变成湖泊,杭城沧海桑田几千年的历史,堪称杭城最早地标之一。
http://www.qnsb.com/fzepaper/site1/qnsb/html/2009-04/16/content_198925.htm

大殿前两旁的楼,就是飞楼?前面廊墙上(门东面)有两块黑色方形物,最东面的是乾隆题大石佛碑刻
大殿遗迹与大殿前石阶下的八角形图地墁

南宋时,“画图只在阑干外,柳下行人楼上僧”的诗中意境,正可以在照片中想象领略。

苏东坡有《南歌子·杭州端午》词:“山与歌眉敛,波同醉眼流。游人都上十三楼,不羡竹西歌吹、古扬州。菰黍连昌歜,琼彝倒玉舟。谁家水调唱歌头,声绕碧山飞去、晚云留。”

此当作于元祐五年(1090)端午,在写杭州端午风俗人情时,不经意记下了“游人都上十三楼”的杭端午盛景,除了去“烧端午香”外,上佛寺讨要灵符、禳灾避祸的药物等,应该也是杭州人端午节重要的内容。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与苏东坡同时的郭祥正《十三间楼》诗曰:“高楼插湖脚,绀碧十三间。待月客无寐,看山僧自闲。”证明了十三间楼为北宋时的杭州游览胜地,僧院名楼。南宋初陈渊《题临安阁》:“昔年曾到十三楼,一色西湖十顷秋。寒碧轩中最宜暑,只缘修竹近清流。”可见十三间楼之美名远播,不由想起“山外青山楼外楼”的诗句来,此“楼外楼”之中当有“十三间楼”的显著身影!

南宋《武林旧事》(周密撰):“兜率院、十三间楼相严院,旧名'十三间楼石佛院’。东坡守杭日,每治事于此。有冠胜轩,雨亦奇轩。

有许多追索的空间!

上岛咖啡厅后面的东北面
上岛咖啡厅正后面
上岛咖啡厅后面的西北面

4月17日,《时报青年》又作了跟踪报道!报道如下:

市园文局回应《民间报告》
修缮目标不变 具体完成日期还不能定

时报记者 陆非凡 实习记者 杨玥

清代时的大佛寺 (资料图片)

讯时报 五年前,北山街历史文化街区保护工程启动,工程师谭启晓先生曾提议保护遗迹群,得到市委书记王国平的批示,西湖风景名胜区管委会承诺,将对其进行修缮。

五年后,大佛寺还是老样子——日复一日地被日晒风吹雨淋。文史学者陈珲女士的一份《关于吁请政府妥善保护并加快整修杭州宝石山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的民间报告》,使大佛寺重又闯入大家视野。(详见时报昨日A4版)

昨天,记者再次采访了递交《民间报告》的陈珲女士。

“我无法背过身去装作不知道。”她说,“我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发掘,然后让人明白大佛寺的珍贵。”

“当我的声音与大家的声音响成一片时,相信会有作用的。”陈珲说。

陈珲坚持认为,现被称为“宝石山造像”的五十多尊佛教摩崖石刻,都应和“秦皇缆船石暨北宋大石佛”一起,被列入“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

“遗迹群的一体性不容分割!”陈珲坚称,“一旦割裂,价值大减!”

“大佛寺透露的,是西湖在显而易见的美丽中,还有深藏不露的厚重。”陈珲说。

昨天,记者为此采访了杭州市园文局文物处副主任科员郎旭峰。

“大佛寺整治规划,已经做了好几年了。”郎旭峰说,“具体方案要经专家讨论、上级审批。不论是以前、目前,乃至将来,我们的目标都不会变,就是将大佛寺整体重新修缮,尽早使其呈现在市民、游客面前。”

“我们不能承诺哪年哪月能完成修缮整治。动迁是个大问题,我们一直在努力与住户接触,和他们谈判。”郎旭峰说。

郎旭峰说,陈珲的报告他已经收到了。他表示,感谢市民关心大佛寺。

通过走访大佛寺遗迹群附近住户,记者了解到,大佛寺附近民居,几乎都属于公房。

此地拆迁居民将会迁往何处?记者发现居民都知道,“城西古翠路和紫荆花路两侧”。

该区域周边目前均为成熟居住小区,公建设施齐全,商业网点繁荣,环境较好,但居民似乎并不买账。“我拿不出那么多钱买房,宁可住这里。”北山路27号一住户说。

■链接

小河直街的

“和谐拆迁样本”

其实在杭州,有一个“和谐拆迁样本”,那就是小河直街历史街区——小河直街是杭州拆迁史上实施速度最快、进展最顺利的工程之一。

我们不妨看看,小河直街有哪些经验可以借鉴:

拆迁方通过调查,掌握了居民多属生活困难的弱势群体的现状,为此制定了人性化的补助政策,给予倾斜和优惠。若春节在外过渡,给予过节奖励;若拆迁正值夏暑,则给予高温补贴。

另外,在小河直街拆迁中,相关部门联合行政执法,建设、工商等职能部门,组成联合执法小组,依法拆违、查处无证照经营、管理房屋租赁。

《武林梵志》中有关大佛寺的记载
《杭州的寺院教堂》一书中有关民国时期大佛寺的记载

关于吁请政府妥善保护并加快整修杭州宝石山古大佛寺文物
遗迹群的民间报告

一、杭州宝石山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的三大组成部分:

其一,以“秦皇缆船石暨北宋大石佛”为主体的古石佛院。主要包括:
1、始有杭州的历史见证,杭州历史文化之祖物“秦皇缆船石暨北宋大石佛”,现状是通体布满方形榫眼(北宋建筑遗迹)的巨大连山石造像,恰似“千眼老佛”默默在看;
2、古石佛院东壁上的五尊摩崖造像,其中有一尊为有北宋乃至五代特征的布袋和尚弥勒佛造像;
3、明代题刻,是“古石佛院”及“正德辛巳秋仲监察御史施儒”几字。“正德辛巳”即1521年;施儒,浙江吴兴人,明正德六年进士,初官为御史;
4、据明杭人田汝成《西湖游览志》等记载,在大佛旁右壁还有明开化人方豪题“沁雪泉”字(清乾隆时杭名士魏成宪题联云:“沁雪贮寒泉,一片清虚,照彻大千世界;开山成宝相,十分圆满,想见丈六金身。”佛意清澈,叙述到位!而麓山樵客题联:“合掌遍大千世界;回头成丈六金身”也的是形合意远。据载还有“大肚能容,包含色相;开口便笑,指示迷途”、“天生佛石苔攒髻;洞有神猿臂挂松”、 “微雨洒花千点泪;淡烟笼竹一堆愁”、“石开黄叶径;湖展白鸥天”诸联,及释慧山:“衍竺典三乘,只雾纳云囊,七座静玄参妙缔;对湖光一笑,愿荷香桂子,众生永享太平年”楹联);

其二,古大佛寺清代建筑群。主要包括:
1、在“秦皇缆船石暨北宋大石佛”西面的大佛寺古建筑群,留有雕花窗栏、飞檐翘角等的清代建筑及遗物遗迹;
2、原大殿地上一墁佛教场所八角形的铺图砖地,疑为法坛遗迹;
3、原大殿南壁上三块清乾隆亲笔手书的大石佛题诗碑刻(有“乾隆”、“古稀天子之宝”等印;及闰月上旬、庚子暮春、甲辰季春等落款纪年,为杭州历史的重要信息)及一块时代未明之《弥勒院重建大悲阁记》碑刻。最让人忧虑的是这四块碑刻无人看管,很容易被破坏甚至盗走,是急需保护的对象!!!
4、原僧院遗留的用具用品,如石供桌、石香炉、石门槛等;

其三,宝石山下五十来米摩崖佛教石刻群。主要包括:
1、各时代藏汉佛教造像约26尊,还有3龛完整,此外都已被毁损;
2、摩崖题刻15方,其中一方开首有“宋钱”二字可辨,故疑原系宋代所题。题刻正中凿一大“佛”字,似为打破原题刻而作。西面石刻高216厘米,下有莲花承托,题刻剥蚀严重,尚能辨出“在尼”、“佛国光”、“金刚”、“是佛”等一些文字,尚无法贯连成句。值得注意的是石刻下部刻佛足印一双,足印有损,左足印相对清晰,足长68厘米、宽30厘米。一方纪年石刻上有清晰的“南无无量寿佛 洪武十四年上元日自然刊”字样;
3、墨题3处,均在第5龛。
从这些佛教造像地处大佛寺范围内之西,时代为宋元明等因素来考察,历史上应该是从属于大佛寺。

以上诸项我名之为“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主要强调它们之间的一体性与不可分割性,一旦被人为分割,其整体价值就大大削弱!所以必须强调它们的一体性与不可分割性!我认为“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以前没有受到重视,正是因为它们被割裂分散成互不相干的碎片,失去了整体恢宏的气势,成为孤零零的幽魂,人们无法从整体上来把握认识它们,因而大大低估了价值。故古大佛寺的整修工程设计,必须从这样的整体来认识考虑,方能全面把握,准确定位,效果出彩!

二、杭州宝石山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的珍贵价值:

首先必须特别指出,大佛寺文物遗迹群中最珍贵的文物,无疑是“秦皇缆船石暨北宋大石佛”。它非常奇特,一身拥有二个重要身份:“秦皇缆船石”和“北宋大石佛”。这样集双重身份且相隔千年于一身的文物,古今中外都是绝无仅有的!而任一个身份又都是珍贵无比的:“秦皇缆船石”是杭州沧海桑田的历史见证,是《史记·秦始皇本纪》“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过丹阳至钱唐……”的实物印证,故称之为“杭州最古老宝贝”一点都不为过;而“北宋大石佛”,是杭州古代知名度最高的佛教造像及如今最古老的地面文物之一。这样独特的文物,应该成为杭州人人知晓的宝贝!而不是如今杭州人都不知道的这般冷落状况。

另外,有北宋乃至五代特征的布袋和尚弥勒佛造像,也是非常珍贵的。还有 “古石佛院”等明代题刻、清乾隆题诗大石佛的三通亲笔御碑、令人费猜的八角地墁等,以及反映出杭州佛教历史面目的具有较高研究价值的宝石山下各时代藏汉佛教造像等。总之,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具有时代早、历史悠久、数量多、内涵丰富、地位重要、记载颇多等特点,是西湖历史的重要部分,对杭州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与珍贵价值,是杭州独一无二的宝贝!可是这宝贝如今却在风吹雨打中得不到保护,渐渐趋于湮灭。
值得注意的还有,古大佛寺历来与许多名人关系密切,苏东坡就曾长期居住此地,名人记载颇多。

三、杭州宝石山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的现状与问题:

1、 认识不清,定名不确。由于对“秦皇缆船石暨北宋大石佛”这一“杭州最古老宝贝”没有很好认识,所以马虎定名为“大石佛院造像”,缺少了“时代”项,并且大石佛院内造像不止这一尊。作为文物定名,应该在充分认识的基础上找出其确切的名称,只有在没有更多信息的情况下,才可以这样含糊定名,但这只是一种无奈,而不是应该如此。所以在有更多信息的情况下这样笼统定名,是错误的,这样的定名的后果就是严重削弱了这一文物古老而奇特珍贵的价值,在信息传递上属于“最弱传递”,而不是“最高传递”,而我们要追求的应该是“最高传递”。

2、 把宝当草,保护不力。在红楼进行的杭州《北山景区控制性详细规划》的公示中,我们可以看到在《景源分级评价表》上“大石佛院造像(秦始皇揽船石)” 的评价是四级,即最低一级(最高是特级,依次为一、二、三、四),而其下的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望湖楼”反而是二级!可见有关人员不识宝!这也就是这“杭州最古老宝贝”得不到好好保护的原因了!大石佛上垃圾满地,明明是大石佛不可分割部分的大佛寺,却生生割裂成一个是文保单位,一个却身份模糊,所以古大佛寺建筑群已多处破败却得不到修缮。甚至为了做表面文章,有关部门只将临北山路的路人看得见的一堵墙的上半部分,作了粉饰一新!这样搪塞忽悠的“保而不保”,造成了大佛寺重要部分已成危房,很可能将毁于一旦。若如此,则对古大佛寺与大石佛院历史遗迹的整体价值,是个严重的削弱与损失。

3、景观不好,迹近荒废。大石佛造像前被破旧民房所挡,满是垃圾,游人走不进去,因此“东壁的五尊摩崖造像”等也无法看见,大佛寺内游人也无法进入,山上也到处是垃圾与荒凉山坡,所以游人基本上都说:“大佛寺只有一块大石头,在破烂的民居中!”这样的观感,也太让人感慨了!
另外,其碑刻说明语焉不详,且缺乏时代及高宽度数据等。

四、紧急呼吁政府立即整修宝石山古大佛寺等文物遗迹群

毫无疑问,“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应该是杭州西湖申遗的重要部分!鉴于目前状况,紧急呼吁政府立即整修宝石山古大佛寺等文物遗迹群!有关部门将问题推到拆迁上,是一种逃避责任的做法,我认为,最关键的是有关人员把宝当草,才导致今天的糟糕状况,所以一定要明白其珍贵价值,珍惜爱护之。
如今,当务之急是先要把危房加固好,先要把“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的所有文物遗迹都安全妥善地保护好,不被损害、破坏和偷盗走!要责任到人!同时所有文物遗迹都要登记在册,进一步全面考察,建立“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档案,然后拿出具体的符合这些文物遗迹内涵与品味的整修方案,并向公众公布,广泛征求意见。

五、我对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修复的几点建议:

1、“秦皇缆船石暨北宋大石佛”部分:
  “秦皇缆船石暨北宋大石佛”保持现状,不作任何修复,这是一个已经荷载了杭州数千年以来历史沧桑的宝贝文物,不能因修复而毁坏!但是必须拆除前面的民房,清理掉所有垃圾,在其前面适当位置顺势设一低矮栏障,既能保护好文物,又能让游客能领略到“秦皇缆船石暨北宋大石佛”正面的那种令人震撼的思绪越千年的风采,同时还要看得见其东壁上的佛教造像及明代摩崖石刻字等;

2、大佛寺建筑部分:
  妥善安排现在居住者搬离,修复古建筑,保护好并尽可能完美地展示其中的文物古迹,如那里的四块碑及神秘的八角地墁等,让人能感知古大佛寺的历史遗韵。
鉴于宝石山一带历来是杭州佛寺兴盛的地方,而且“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为杭州佛文化的重要历史遗存,其中有不少年代悠久的佛教造像,所以建议政府将之开发成杭州佛文化历史与佛教造像的展示中心,既可保护开发这一文物古迹,亦可补素有“东南佛国”之称的杭州现今佛文化太淡的缺憾,并可纠正北山路历史街区项目只重视近代名人故居,而忽略更古老的历史遗产之误;

还有,大佛寺范围内宝石山下路旁的宝庆堂古建筑,其内的古石潭,颇有唐柳宗元《小石潭记》中“见小潭,水尤清洌。全石以为底……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之意境。潭壁有两处刻石,其一有“清同治元年……”等字样(疑此即南宋时的“瑶池”,明后著名的“一勺泉”。明代杭州人田艺蘅《煮泉小品》对一勺泉有很高评价:“山居有泉数处,若冷泉,午月泉,一勺泉,皆可人品。其视虎丘石水,殆主仆矣,惜未为名流所赏也。”),建议一起作整治、开发。
  另外,大佛寺老照片提供了北山路从无到有的历史变迁面貌,是北山路历史街区源头的展现,正好是北山路历史街区的重要部分,所以这些老照片也应该在此展出,让人更清楚这里的历史变迁。

3、宝石山下佛教造像部分:
  清理掉上面的青苔杂草等,让摩崖石刻字迹显现,已经完全破损的造像,若有造像照片的,可考虑予以原样修复,当然修复后要有说明,其余的原来图片可在大佛寺建筑内的展示室内展示。

“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邻近城市,与著名的断桥隔湖相对,其上就是杭州的城标保俶塔,在这样的地理环境中,在有着丰富而珍稀文物遗迹的基础上,搞一个别开生面的佛文化项目,应该是非常妥当并一定会成为著名热点的。顺便说一下,大石佛东面山地也是原来大佛寺范围,有后期开发的空间。
希望杭州市政府能够重视“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整体的重要意义,认识到其无可估量的珍贵历史文化价值!切实落实保护,并尽早着手全面整修。
  

此报告谨呈

杭州市政府
          杭州市有关部门

杭州市民 文史学者 陈珲
                                    2009年4月19日
附件《大佛寺的历史记载与梳理》:

一、历史的记载

有多少人可以清楚,这块虽定为市级文保单位,但并没有得到有效保护更别谈珍惜爱护的大石头,竟然是杭州最古老的声名卓著的地面文物及现存最早的建筑遗迹呢?!对杭州如此重要的历史文物古迹,却这样漫不经心地给淡化了给忽视了!然而翻开历史记载,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记述:

唐代陆羽《武林山记》云:“自钱塘门至秦王缆船石,俗呼西石头。”(见南宋《淳祐临安志》中)。也就是说,这是一块唐代就已有记载的,可以联系到《史记·秦始皇本纪》所载:“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乃西百二十里,从狭中渡。上会稽,祭大禹……”的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来杭历史;并见证了西湖由大海而湖泊,杭州城沧海桑田几千年历史的“杭州城历史文化之祖”的宝贝石头!这石头曾为历代文人所重视,不乏名人诗文相传,非常有名。如北宋有杨蟠(1089年)《秦皇缆船石》诗:“色阴常带雨,疑是白云根。欲问东巡事.今犹不敢言。” 元代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则记:“父老相传云,此乃秦始皇系缆石。其时皆浙江耳,初无西湖之名。始皇将登会稽,为风浪所阻,故泊舟此处。”

此石之历史文化深矣!历代还有不少详述!南宋施谔《淳祐临安志》(淳祐1241-1252)中是这样记载的:“卷第九,诸石:秦王缆船石,在钱塘门外,昔秦始皇东游泛海,舣舟于此。陆羽《武林山记》云:'自钱塘门至秦王缆船石,俗呼西石头。’北关僧思净,刻大石佛于此。旧传西湖本通海,东至沙河塘,向南一岸皆大江也。故始皇缆舟于此。”“卷第六,楼观:十三间楼,去钱塘门二里许,苏轼治杭日,多治事于此。今为相严院,在大佛头缆船石山后……园馆:水月园,在大佛头之西。”

南宋《梦梁录》(咸淳十年 1274年 吴自牧撰):“卷十一,诸山岩:大佛寺名大佛石山。”“卷十二,西湖:大佛头石山后名十三间楼,乃东坡守杭日多游此,今为相严院矣。”

南宋《武林旧事》(周密撰):“兜率院;十三间楼相严院,旧名'十三间楼石佛院’。东坡守杭日,每治事于此。有冠胜轩,雨亦奇轩;大石佛院,(院中大石佛)旧传为秦始皇缆船石。俗名'西石头’。宣和中,僧思净就石镌成大佛半身。或云:下通海眼。”
  
史载:思净镌成大石佛后,作偈曰:“咄哉顽石头,全凭巧匠修。只今弥勒佛,莫待下生求。”释克勤则作《思净律师于西湖多宝墺区剜石作弥勒百尺像述偈赠之》:“百万斋才了正因,大缘倏举只逡巡。凿将玛瑙千方石,镌作龙华百尺身。三竺江山增秀丽,两湖风月愈清新。色声不动掭能事,可是僧中英特人。”如此可知,北宋僧人思净所镌成的大石佛,是弥勒佛半身石像。
  
南宋张舆诗赞曰:“葛仙岭西大石头,祖龙东来曾系舟。不闻登仙入蓬岛,徒见作佛如嘉州(指乐山大佛)。地涌半身云水绕,山开一面金碧浮。几回劫火烧不尽,空对湖山飞白鸥。” 元吴莱《大佛寺问秦皇系缆石》诗:“手抚一片石,昔为沧海屑。始皇或系缆,万里浩无津……经营大屋覆,刻斫青莲身……”元末张昱《西湖大佛寺》:“佛身满法界,金色从地起。若人加庄严,其福亦如是。”元《南村辍耕录》中载:“宋高宗朝,钱唐喻氏出家为沙门,建妙行院于北关……画阿弥陀佛入于神妙,杨侍郎杰赞为'喻弥陀’,人从而称之。喻又于西湖之北,镌石为大佛头。”

明杭人田汝成《西湖游览志》(嘉靖二十六年,即1547年):“大石佛,旧传为秦始皇缆船石。宋宣和中,僧思净者,当儿时见之,作念曰:'异日出家,当镌此石为佛。’及长,为僧妙行寺,遂镌此石为佛像。饰以黄金,构殿覆之,遂名为大石佛院。元至元间,院毁,佛像亦剥落。皇明永乐间,僧志琳重建,敕赐大佛禅寺。弘治四年,僧永安重修。寺畔有塔,俗称壶瓶塔,乃元时西河僧所建。沁雪泉,在佛身右壁,(明)棠陵方思道题。寺畔旧有相严院、冠胜轩。西有水月园、大吴园、小吴园、嘉泽庙、孙花翁墓,并废。相严院,晋天福二年(937)钱氏建,有十三间楼,楼上贮三才佛一尊。苏子瞻治郡时.常判事于此。”

清初张岱《西湖梦寻》:“ 卷一,大佛头:大石佛寺,考旧史,秦始皇东游入海,缆舟于此石上。后因贾平章住里湖葛岭,宋大内在凤凰山,相去二十余里,平章闻朝钟响,即下湖船,不用篙楫,用大锦缆绞动盘车,则舟去如驶,大佛头,其系缆石桩也。平章败,后人镌为半身佛像,饰以黄金,构殿覆之,名大石佛院。至元末毁。明永乐间,僧志琳重建,敕赐大佛禅寺(此记载可知,清初“秦皇缆船石”已讹传为“贾平章缆船石”,由“秦皇”而换成“宋皇室”,属民间传说屡见不鲜的“失忆后附会”现象)。张岱《大石佛院》诗:余少爱嬉游,名山恣探讨。泰岳既峗峨,补陀复杳渺。天竺放光明,齐云集百鸟。活佛与灵神,金身皆藐小。自到南明山,石佛出云表。食指及拇指,七尺犹未了。宝石更特殊,当年石工巧。岩石数丈高,止塑一头脑。量其半截腰,丈六犹嫌少。问佛凡许长,人天不能晓。但见往来人,盘旋如虱蚤。而我独不然,参禅已到老。入地而摩天,何在非佛道。色相求如来,巨细皆心造。我视大佛头,仍然一茎草。

清翟灏等辑《湖山便览》:“秦皇缆船石,在宝石山麓。陆羽《武林山记》云:'自钱塘门至秦皇缆船石,为西石头。’相传秦始皇帝东游泛海舣舟于此。西湖旧通江海,故有舣舟之事。《武林旧事》云:'或言其石下通海眼。’宋僧思净就石镌佛。今亦呼石佛山。大佛寺,缆船石旁。旧有僧院,系周显德三年(956)钱氏建。琢二石佛,曰二尊殿。宋宣和初毁,以其地为副将廨舍。六年,有妙行寺僧思净,就石镌大佛半身.饰以黄金,重构殿覆之,移请兜率寺旧额为寺。净善画佛,画家所称喻弥陀是也。儿时过山下,作念曰:'异日出家,当镌此石为佛。’垂老,偿此夙愿。或曰弥陀在天,何用凿此顽石?净作偈曰:“咄哉顽石头,全凭巧匠修。只今弥勒佛,莫待下生求。南宋甄龙友亦尝为大佛偈云:'色如黄金,面如满月;尽大地人,只是一橛。’元至元间,寺毁。明永乐重建,改额大佛禅寺。寺右壁有沁雪泉,明棠陵方豪题。门外有塔,俗称壶瓶塔,国朝康熙初圮。

清代诗人张云璈诗:“钱塘门外好停舟,士女争看大佛头。”可见直到清代,“大佛头”依然知名度很高。清乾隆曾三顾大佛头,留下这样的赞美“昔图黄龙佛,已谓大无比。今游石佛山,大佛实在是,面露堂堂满月光……”(1765年2月)、“黄龙洞及此,皆镌石佛像。彼乃慧开修,此实思净创。言迹固已古,面相直逾丈,在此不在彼……”(1780年暮春)。说明当时大佛头还依然完好,面如满月,仪态丰盛。

二、梳理与总结

梳理以上记载,可知古大佛寺主要由两大部分组成,并且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其一是大石佛造像及大石佛院。此大石在唐代就广为人知,相传是秦王缆船石,俗呼西石头;北宋宣和六年(1124年),僧思净将该石镌作弥勒佛半身像,饰以黄金;并在其上构殿覆之,名“大石佛院”。其佛,仅为巨大的佛头,“色如黄金,面如满月,尽大地人,只是一橛”,故南宋杭人称之为“大佛头”。如此,此石由传说的“秦王缆船石”——著名的历史文化之石,又转变成为“北宋大佛像”,并盖“大石佛院”护之。

其二是大佛寺。在大石佛院造像西面,即今北山路27号等民居。据清《湖山便览》记,大佛寺在缆船石旁,其地原是周显德三年(956)吴越国所建僧院,当时曾琢二石佛于此,故曰“二尊殿”,宋宣和初毁。宣和六年,有妙行寺僧思净,就石镌大佛像后,重新构殿。并移请“兜率寺旧额”为寺额。也即在大石佛院旁还建了一座寺庙,名为“兜率寺”。这是因为根据佛经的说法,弥勒佛生于南天竺婆罗门家,修成正果后住兜率天内院,他将在兜率院继释迦牟尼佛后在未来世成佛度众生,故名“未来佛”。
  
考南宋杨万里有《晚出兜率寺送许耀卿》诗:“兜率山深露气清,柳阴暗处藕花明。无端拾得闲烦恼,背却西湖又入城。”《武林旧事》中此处则记有“兜率院”。可知如今所称的大佛寺,是北宋思净镌弥勒大佛后才有,故初名“兜率寺”。至南宋时,民间已称其为“大佛寺”。元代至元年间,大佛寺毁。明永乐重建,皇帝敕赐“大佛禅寺”额。值得注意的是,1929年的《西湖博览会会场全图》,标此处为“兜率寺”。
  
另外还有不可忽视的十三间楼相严院。原名“十三间楼石佛院”,明《西湖游览志》载:“相严院,晋天福二年(937)钱氏建,有十三间楼,楼上贮三才佛('才’或'寸’之误)一尊。苏子瞻治郡时,常判事于此。” 清《湖山便览》记载:“十三间楼在大佛寺右,晋天福七年(942)钱氏建,名十三间楼石佛院。上贮三寸佛一尊。(南宋)白珽《西湖赋》云:'佛三寸不为小,楼十三以龛其像;佛百丈不为大,舟万斛以维之踪。’谓此及大石佛也。宋治平二年(1065),改名相严院。苏公治郡日尝就判事于此,旁有冠胜轩、雨亦奇轩。”这又是一个石佛院!据南宋诸书记载其“在大佛头缆船石山后”,那么应该在今“大佛头缆船石”北面的平顶处。

苏东坡有《南歌子·杭州端午》词:“山与歌眉敛,波同醉眼流。游人都上十三楼,不羡竹西歌吹、古扬州。菰黍连昌歜,琼彝倒玉舟。谁家水调唱歌头,声绕碧山飞去、晚云留。” 此当作于元祐五年(1090)端午,在写杭州端午风俗人情时,不经意记下了“游人都上十三楼”去“烧午香”的杭端午盛景。而与苏东坡同时的郭祥正《十三间楼》诗曰:“高楼插湖脚,绀碧十三间。待月客无寐,看山僧自闲。”证明了十三间楼为北宋时的杭州游览胜地,僧院名楼。南宋初陈渊《题临安阁》:“昔年曾到十三楼,一色西湖十顷秋。寒碧轩中最宜暑,只缘修竹近清流。”可见十三间楼之美名远播,不由想起“山外青山楼外楼”的诗句来,此“楼外楼”之中当有“十三间楼”的显著身影!

需要思考的是,此名楼与名石近在咫尺,又同为“石佛院”,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十三间楼的石佛在何处?“十三间楼石佛院”是“大石佛院”的前身吗?这些问题都是应该探究的。明黄省曾《寓大石佛院绿竹北轩》诗:“矫仲偃崖至,禽庆谒名岳。刺事澹无役,行泥何不乐。暖春振霁褐,岧境蹑云鞒。性冲驾奥林,神夷选清壑。于此绿篁阴,乃有金园阁。南湖晃萦湙,北岭迤绵络。霁怀对禅解,元心美鸟雀。万物览参此,一得观并作。息宴顿游辔,琴书聊尔托。”题目中“绿竹北轩”与宋诗“寒碧轩中最宜暑,只缘修竹近清流”相印合,似乎就是今日之平顶处。今平顶处,在1929年的《西湖博览会会场全图》上,标此处为“留余草堂”。

还有许多记载,这里就不一一罗列,如果想了解更多,可以上“中国记忆网·浙江论坛”,看《关于吁请政府妥善保护并加快整修杭州宝石山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的民间报告》帖子,此贴中有大量图片、老照片及有关文字资料等。

以上资料由陈珲提供

2009年4月19日

关于大佛寺内居民搬迁问题的情况与几点建议

关于大佛寺的修复问题,开始于1981年谭启晓工程师《北宋大佛头古迹值得整修》报告,该报告上报省市领导后,当时的领导作出批示,要求认真保护好大佛寺遗迹。1983年5月16日,经国务院批准的《杭州市城市总体规划》中明确有“大佛寺(秦缆石)要修复待开放”。

2004年4月,杭州市委书记王国平批示:“谭启晓同志的提议值得重视。”杭州西湖风景名胜区管理委员会给谭信:“……根据杭州西湖风景名胜区总体规划与北山街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规划要求,众多的文物古迹、有价值的历史建筑等都要受到保护或相应的整修调整,大石佛寺作为本次规划的一级文保点,要进行严格的保护。根据这次规划及北山街环境整治的要求,将搬迁住户,对大石佛寺的建筑、大殿遗址以及周围环境进行整治,力求再现历史上大石佛寺的整体风貌……”

然而从1983年算起,已经过去26年了,从2004年算,也五年过去了,大佛寺并没有得到修复整治。因此本人在今年2月见到大佛寺的危房及文物等诸多问题后,又于2009年2月25日寄给杭州市委书记王国平一份《关于吁请政府妥善保护并加快整修杭州宝石山古大佛寺文物遗迹群的民间报告》,以后又分别转交递交给杭州市长、杭州西湖风景名胜区管委会等。4月23日,杭州市园文局文物处郎旭峰给我的电话答复是:不是文物部门不想修复大佛寺,而是住户要求太高,搬迁条件谈不拢。只要住户搬迁走,马上就可以开始修复工作。

那么就是说,现在大佛寺的修复完全卡在了当地住户的搬迁问题上。为解决此问题,我特地去了几趟大佛寺,了解到当地住户的情况与意愿如下:

1、现在还有十多户人家没有搬走,这些居民主要有抗战后入住的老住户、1950年代铁路部门作为宿舍分配入住的铁路老职工、及房管所公房的租用户等。

2、分布在古石佛院前有3户,其余都在大佛寺内。房屋性质都是公房。

3、当地住户在搬迁问题上,愿意搬走的住户们表示,只要搬迁的条件合适,是愿意搬走的;

4、不想搬走的住户有两种,一部分是因为喜欢西湖边的生活等,不想搬;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在宝石山一弄摆摊卖食品等度日,搬出去就断了生路。在做生意的住户很希望大佛寺重建后能回迁回来,表示哪怕在重建大佛寺的时段,没有生意做也可以接受。

我的看法与建议:

1、由于大佛寺存在着严重的危房问题,尤其是原大殿前面两翼的飞楼,是个很别致的古建筑,也是面向西湖的极佳观景点,但是现在已呈危房状态,再拖下去很可能会倒塌,若真的倒下来就太可惜了!好在这里的已经腾空,所以建议把两翼的飞楼先修缮起来;

2、对愿意搬离的住户,给予经济等方面的优惠措施。毕竟他们让出的是西湖边的房子,同时,大佛寺修复工作,每拖迟一天的代价也是很大的,无非现在没有人在算这笔帐而已。

3、对那些不想搬离的住户,可以安排他们在大佛寺修复好后回迁。大佛寺修好后,有原来居民能留下来也是好事,毕竟老住户对自己的环境都有感情,顺便提供旅游服务,结果也是两全其美的。

4、对那些想继续以做小生意谋生的住户,应优先优待他们,大佛寺修复好后,在妥善解决他们的住房的同时,能给他们安排一些固定摊位,让他们仍然可以靠做生意来谋生。该地居民以卖玉米、小食品谋生的,现在已经形成了宝石山一弄独特的颇有生活气息的民间小食摊街景,作为一种当地传统保持下去,也是很好的,对此地的人文延续不无小补。大佛寺处在登宝石山的半路,提供游客一点休息、饮食的地方也有必要。

5、在大石佛院前的三家住户,则需要尽早妥善安排搬离,以便让大石佛院的整治工作可以很快着手进行。

以上建议我都与当地住户探讨过,他们表示这样的方案是能够接受的。希望杭州市政府及有关部门能对此建议作考虑。
我认为,有关部门对当地住户的搬迁问题,应该积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旷日持久地不作为拖下去,拖下去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大佛寺坍塌。不知道那时候责任该是谁的?有关部门以搬迁问题没有解决为理由,使大佛寺文物遗迹群得不到有效保护和修复,至今没有丝毫的改善,仍然处于危急中。这样是很失职的。所以希望有关部门能认真考虑此当地住户能够接受的方案建议,真正作为起来,让大佛寺的修复工作尽早开始,早日还古迹美景于民。

特呈

杭州市政府
杭州市园文局文物处
杭州市相关部门

杭州市民 文史学者 陈珲
                                  2009年5月30日

明代小说中的大佛寺:

《西湖二集》 第三卷 巧书生金銮失对

……话说宋朝隆兴年间,永嘉府一人姓甄,双讳龙友,自小聪明绝人,成人长大之后,愈觉聪明无比,饱读儒书,九流三教无所不能,口若河悬,笔如泉涌,真个是问一答十、问十答百。就是孔门颜子见了,少不得也要与他作个揖,做个知己,若是子贡见了,还要让他个先手,称他声“阿哥”。果是:

    包含天地谓之秀,走笔成章谓之才。

方才不愧“秀才”二字,更兼他诙谐绝世,齿牙伶俐,难他不倒,说他不过,果然有东方朔之才,具淳于髡之智。正是: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话说那甄龙友如此聪明,如此才辩,那功名二字,便是他囊中之物,取之有余,用之不穷,早要早取,晚要晚取。争奈那八个字上,甚是不利,家道贫穷,一亩田地也无。果然是:
    浑身是艺难遮冷,满腹文章不疗饥。

少年有父母的时节,还是父母撑持,不意二十岁外,丧门、吊客星动,两月之间,连丧双亲。甄龙友守着这个空空的穷家恶业,好生难过。亏他挨过三年,丧服已满,幸得父母在日,娶得一个妻子葛氏,这葛氏甚是贤惠。大抵穷秀才,最要妻子贤惠,便可以无内顾之忧,可以纵意读书;若是妻子不贤惠,终日要料理家事,愁柴愁米,凡是米盐琐碎之事,一一都要经心,便费了一半读书工夫,这也便是苦事了。甄龙友妻子贤惠,不十分费读书工夫,也是便宜之处。但家道极穷,究竟支撑不来。你道一个极穷的人,本难过活,又连丧了双亲,岂不是苦中之苦、穷外之穷?始初便勉强撑持,靠着妻子绩麻度日,后来连绩麻也救不及了。从来道,人生世上,一读了这两句书,便有穷鬼跟着,再也遣他不去。龙友被这穷鬼跟得慌,夫妻二人计较道:“如此贫穷,实难存济,不如开起一个乡馆来,不拘多少,得些束修,将来以为日用之费,强如一文俱无,靠绩麻过日,有一餐没一餐的。”甄龙友道:“吾妻言之甚是有理,但我这般后生年纪,靠做乡学先生过日,岂是男儿结果之场?”葛氏道:“目今贫穷,不过暂救一时之急,此是接济之事,岂是结果之场?况做乡学先生,虽不甚尊,还是斯文体面,不曾损了恁的。”甄龙友一生好为戏谑之语,便道:“昔老儒陈最良说得好,要'腰缠十万,教学千年,方才贯满’。这斋村学钱不知攒了几年,方才得有受用哩。”遂依葛氏之言,写了一张红纸,贴于门首道:“某日开学,经、蒙俱授。”过了数日,果然招集得一群村学童,纷纷而来。但见:

    一群村学生,长长短短,有如傀儡之形;数个顽皮子,吱吱哇哇,都似虾蟆之叫。打的打,
  跪的跪,哭啼啼,一殿阎王拷小鬼;走的走,来的来,乱嚷嚷,六个恶贼闹弥陀。吃饭迟延,
  假说爹娘叫我做事;出恭频数,都云肚腹近日有灾。若到重阳,彩两朵黄花供师母;如逢寒食,
  偷几个团子奉先生。

  话说甄龙友教了数十个村孩童,不过是读“赵钱孙李”之辈。后来有几个长大些的,读《论语》,甄龙友教他读到“郁郁乎文哉”,那村孩童却读作“都都平丈我”。甄龙友几番要他读转“郁郁乎文哉”,村孩童再三不肯道:“原旧先生教我读作'都都平丈我’。”甄龙友只得将他来打了几下。村孩童哭将回去,对父亲道:“先生差读了书,反来打我。”父亲大以为怪,说先生不会读书,不曾识字,怎生把“都都平丈我”差读作“郁郁乎文哉”,是一字不识的村牛,怎好做先生误人家儿子?因此叫众学生不要去从这个不识字的先生。这一群学生就像山中猴狲一般,都一哄儿散了。甄龙友大笑,提起笔来,做四句口号道:
    “都都平丈我”,学生满堂坐。
    “郁郁乎文哉”,学生都不来。
又做四句道:
    世情宜假不宜真,若认真来便失人。
    可见世间都是假,一升米麦九升尘。

  话说甄龙友自失散村学童之后,没得猴狲弄,夫妻二人计较道:“不如出外穿州傍府,干谒王侯,以图进取之计。或去谒见钦差识宝苗老大人,得他些分例钱赍助也好。”探听得兵部尚书宇文价是父亲故交,正在得时之际,尽可吹嘘进步。遂整顿行装,不免将破衫衿彻骨捶挑洗起来,要望临安进发。正是:
    欲尽出游那可得,秋风还不及春风。

  话说甄龙友别了葛氏,取路到于临安地面,寻个店家,安顿了行李,把破衫整了一整,到兵部尚书门首,投递了名帖。宇文价见是故人之子,又闻他广有才名,心中甚喜,倒屣而迎,待以茶酒,遂谈论了半日。甄龙友搔着痒处,不觉倾心吐胆,出经入史,词源滚滚,直说得宇文价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甄龙友见宇文价得意,一发说得惊天动地。那宇文价是个重贤之人,见甄龙友大好才学,遂深相敬重,引为入幕之宾,就留他住于宅子之内读诵书史。正是:
    酒逢知己频添少,话若投机不厌多。

  话说甄龙友有了这个安身之地,便放心放胆,就写封家书回去,寄与妻子免得记念。那妻子拆开书来看了,知得丈夫有了安身之处,放落了这条肠子,自在家间绩麻过日不题。却说宇文价得了甄龙友,言无不合,结为相知契友。那甄龙友与宇文价谈论之暇,便日日游于南北两山之间,凡庵观院宇,无不游览,以畅其胸中之气。有兴的时节,便提起笔来,或诗词赞颂,题于壁子之上。一日,走到大石佛寺观看,那石佛寺像,原是秦始皇缆船之石。宋宣和年间,僧人思净未曾出家之时,见了此石祷祝道:“异日出家,当凿此石为佛像。”后来出家妙行寺,遂凿此石为半身佛像,饰以黄金,构为殿宇,遂名为大石佛寺。甄龙友来到此寺,一进山门,看见四大金刚立于门首。提起笔来集《四书》数句,写于壁上道:
    立不中门,行不履阈,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亦不足畏也已。

走进殿上,参了石佛,又提起笔来做四句道:
    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金刚努目,所以降伏四魔。

寺中和尚因见他写作俱高,就留他素斋延款,谈论些佛法大意。甄龙友又似搔着他的痒处一般,说了《金刚》,又说《楞严》;说了《圆觉》,又说《华严》,却似个积年登坛讲经的老和尚一般。寺僧甚是敬重。正在谈论之际,壁角边忽然走出一只雌鸡来。甄龙友见了,问这和尚道:“怎生寺中畜养雌鸡?”和尚道:“是老师父吃药,要鸡子蒸药吃。”甄龙友道:“我生平不喜吃斋把素,上人何不杀此鸡为馔。”和尚道:“相公高才,若做一篇好颂,贫僧便杀鸡为馔。”甄龙友道:“此亦何难。”因走笔而成一篇颂道:

    头上无冠,不报四时之晓。脚跟欠距,难全五德之名。不解雄先,但张雌伏。汝生卵,卵
  复生子,种种无穷。人食畜,畜又食人,冤冤何已!若要解除业障,必须割去本根,大众煎取
  波罗香水,先与推去头面皮毛,次运菩萨慧刀,割去心肠肝胆。咄!香水源源化为雾,镬汤滚
  滚成甘露,饮此甘露乘此雾,直入佛牙深处去,化生彼国极乐土。

甄龙友做完这篇颂子,寺僧看了大乐道:“鸡得此颂,死亦无憾矣。”遂杀鸡为供,宾主极欢而散。
  那时西湖上有个诗僧,名唤惠崇,自负作诗,有“河分冈势断,春入烧痕青”之句。甄龙友道:“这和尚好偷古人诗句,'河分冈势’是司空曙的诗,'春入烧痕’是刘长卿的诗,尽将古人诗句偷来,还自负作诗,岂不可笑!”遂作诗一首以嘲笑道:
    河分冈势司空曙,春入烧痕刘长卿。
    不是师偷古人句,古人诗句犯师兄。

  又有一个闽人修轸,以太学生登第,榜下之日,娶再婚之妇为妻。甄龙友在宇文价座上饮酒,众人一齐取笑此事。龙友就做只《柳梢青》词儿为戏道:
    挂起招牌,一声喝采,旧店新开。熟事孩儿,家怀老子,毕竟招财。当初合下安排,又不
  是豪门买呆。自古人言,正身替代,现任添差。

  又有一个孙四官娶妻韩氏,小名娇娘。这娇娘自小在家是个淫浪之人,与间壁一个人通奸。孙四官儿娶得来家,做亲之夕,孙四官儿上身,原红一点俱无,云雨之间,不费一毫气力。孙四官儿大怒,与娇娘大闹。街坊上人得知取笑。甄龙友做只词儿,调寄  《如梦令》:

    今夜盛排筵宴,准拟寻芳一遍。春去已多时,问甚红深红浅。不见,不见,还你一方白绢。

众人闻了此词,人人笑倒。那时圣驾飨景灵宫,太学、武学、宗学诸生都在礼部前迎接圣驾。甄龙友闻知圣驾到来,诸生迎接,特特走去一看风景。那太学中有的诸生,年久岁深,不得出身,终年迎接圣驾,岁靡朝廷廪禄。龙友又做了十七字诗以讥诮道:

    驾幸景灵宫,诸生尽鞠躬。头乌衣上白,米虫。

此诗传闻开去,人人说甄龙友轻薄,都称他为永嘉狂生。

  那时临安有个呆道僧,衣衫蓝缕,似疯狂模样,却能未卜先知,始初说一两句话,竟不可解,后来都一一灵验,以此人人尊信他。一日在宇文价座上,宇文价指甄龙友与呆道僧道:“你看此人日后如何?”呆道僧道:“甚好才气,可惜蹭蹬。目下紫微帝星正照本身,当有非常之遇,究竟遇而不遇,直到十二年,那时两重紫微帝星照命,不遇而遇。仍藉相公之力,半生富贵到底。”甄龙友闻之,也不将来作准。一日出游西湖,到天竺寺,参拜观音菩萨,一时高兴,就集《诗》四句作赞于东壁上,道: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赞罢,同二三个朋友,到于酒店之内,饮酒作乐,直至日暮而回。

  不说甄龙友题赞于东壁之上,且说孝宗皇帝,好贤礼士,每到大比之年,下诏前一日,便捧诏焚香,祷告天地道:“朝廷用人,别无他路,止有科举。愿天生几个好人,来辅国家!”及进殿试策题,临轩唱名,必三日前精祷于天,所以那时人才甚盛。还有科举之外,另行拔擢,或是德行孝廉,或是诗词歌赋,或是应对得好,或是荐举,或是一材一艺之长,不拘一格。加官进爵,功名之路宽广,因此人人指望。只有一着,那孝宗天纵聪明,万几之暇,广览诗书,有时召对,或问圣经贤传,或问古今学问事体,若对得来的,便就立刻官爵荣身。那时一个待问官姓木,名应之。孝宗一日问他道:“木姓起于何时?”木应之一时答应不出。孝宗道:“端木,本子贡之姓,后来有木元虚者,去了复字,便单称木,岂非其苗裔乎!”他日又问木应之的丈人待制洪迈道:“木待问是卿婿否?”洪迈道:“是臣之婿。”孝宗道:“卿婿以明经擢高第,而不知祖姓所出,卿宜劝之读书。”洪迈再拜而出,叹道:“圣主万岁,广览如此,士人岂可不研博古今耶?”那时又有一人姓王名过,是西蜀人,宰相荐他有才,上殿之时,孝宗忽然问道:“李融字若川,此是何谓?”王过答道:“天地之气,融而为川,结而为山。李融之字'若川’,如元结之字'次山’也。”天颜大喜,即除翰林院编修。所以对答之时,亦有难处。

  一日,孝宗驾幸天竺进香,先到灵隐寺盘桓游览。那时灵隐寺有个和尚,法名净辉,是个得道之僧,随着孝宗皇帝行走。孝宗走到飞来峰,问道:“既是飞来,如何不飞去?”净辉答道:“一动不如一静。”又看观音手持数珠,问道:“观音手持数珠何用?”净辉道:“念观音菩萨。”问:“自念则甚?”净辉道:“求人不如求己。”孝宗大喜,敕赐衣紫以荣其身。净辉谢恩而退。遂到于天竺山,合寺僧众鸣钟擂鼓,排班迎接圣驾。孝宗登殿焚香,参礼观音圣像。住持献茶已毕,孝宗就取御匣笔砚,作一首赞道:
    猗与大士,本自圆通。示言有说,为世之宗。
    明环无二,等观以熙。随感即应,妙不可思。

赞完,四下随喜,见壁上甄龙友那首赞,甚是称叹,笔墨还新。问住持道:“这是谁人所作?”住持跪奏道:“前日一士人来寺中参礼,题诗壁上而去,不知是甚姓名。”孝宗道:“可细细访问此人来奏。”吩咐已毕,仍旧摆列法驾而去。当日住持四下访问明白,奏闻皇帝,皇帝便有用他之意。当下一个侍臣禀道:“这甄龙友,外边人都称为'永嘉狂生’,用之恐以败俗。”孝宗道:“朕自识拔,卿等勿阻也。”即刻命驾上官四处抓寻进见。这甄龙友骤闻圣旨召对,进得朝门,不觉心头突突地跳个不住,进到金銮宝殿,正是:
    金殿当头紫阁重,仙人掌上玉芙蓉。
    太平天子朝元日,五色云中驾六龙。

那甄龙友来到金銮宝殿,拜舞已毕,俯伏在地,心头只管跳个不住,但见香烟缭绕之处,九重天子开金口、吐玉音道:“观音赞是卿作否?”甄龙友道:“是臣一时所作,不意上蒙御览。”孝宗又道:“卿名龙友,何义云然?”甄龙友日常里问一答十、问十答百之口,滚滚而来,不知此时怎么就像吴与弼被蝎钩螫着一般,竟如箭穿雁嘴、钩搭鱼腮,头疼眼闷,紫胀了面皮,一句也答不出。孝宗见他不言不语,只得又说一句道:“卿名龙友,定有取义,可为奏来。”甄龙友一发像哑子一样,心中缭乱,七上八落,摸不出一句话头。孝宗连问二次,并不见答应。两旁近侍官一齐接应催促,甄龙友在地下愈觉慌张,满身战栗,汗出如雨。孝宗见一句答不出,龙颜不悦,就命近侍官扶出朝门。刚刚的扶出朝门,甄龙友头也不疼了,眼也不昏了,面也不胀了,心也不缭乱了,口也不哑了,身也不战了,汗也不出了,便懊恼道:“陛下为尧、舜之君,故臣得与夔、龙为友。这一句有甚难答处?直恁地应不出。”把脚跌个不住道:“遭逢圣主,一言莫展,吾其羞死矣。”看官,你道好笑也不好笑。甄龙友若是个泥塞笔管、一窍不通之人,这也无怪其然。异常聪明伶俐之人,到此顿成痴像懵懂,岂不是鬼神所使、命分所招?有诗为证: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
    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话说甄龙友出朝之后,好生不乐。宇文价方信呆道僧之言不谬,遂安慰道:“再待十年后,定有遇合。”龙友道:“功名亦自小事,但我自负才名,遭逢圣主,正是披肝沥胆之时,还要敷陈时事,对扬天子休命,上报九重知己,展我生平之志。今一言抵对不来,难道好像府县考童生再续一名不成?吾更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遂立誓不回,终日在于西湖之上,纵酒落魄。那些西湖上的朋友一味轻薄,见甄龙友是个召对见弃之人,一发不瞅不睬,连“永嘉狂生”四字也不敢奉承了。独宇文价待他始终如一,并无失礼。妻子闻知这个信息,好生凄惨,然亦付之无可奈何而已。

  甄龙友每到大比之年,也不过做个应名故事。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捻指之间,已是十二年光景。那时甄龙友年登四十余岁,却好是淳熙八年正月元旦。孝宗率领皇后、皇太子、太子妃到德寿宫,行朝贺之礼。这年是太上皇七十五岁,孝宗进黄金酒器二千两、银三万两、会子十万贯。太上皇道:“宫中无用钱处,不消得这若干。”再三奏请,止受三分之一。太上皇命至萼绿华堂看梅饮酒。忽然飘下一天大雪,正是腊前,太上皇大喜,对孝宗道:“今年正欠些雪,可谓及时,但恐长安有贫者。”孝宗急忙奏道:“已差有司官比去岁倍数支散。”太上皇亦叫提举官在本宫支犒宫会,照朝廷之数。遂命近侍进酒酣歌,宫里上寿。那时宇文价亦随在宫内,太上命百官次日各进雪词。宇文价钦承圣谕,遂命甄龙友代赋一首词儿道:
    紫皇高宴仙台,双成戏击琼苞碎。何人为把银河水剪,甲兵都洗。玉样乾坤,八荒同色,
  了无尘翳。喜冰消太液,暖融(支鸟)鹊,端门晓班初退。圣主忧民深意,转鸿钧满天和气。
  太平有象,三宫二圣,万年千岁。双玉杯深,五云楼迥,不妨频醉。看来不是飞花,片片是
  丰年瑞。

  次日,孝宗又到德寿宫谢酒,宇文价将着这首词献上。太上皇并孝宗看了,都大悦道:“卿这词甚做得好。”宇文价奏道:“此词非臣所作,是永嘉甄龙友所作。”孝宗记得十年前事,便道:“甄龙友甚是有才,朕前度因天竺观音赞做得好,面召彼来问他取名之义,他却再不能对。”宇文价奏道:“天威咫尺,甄龙友系草茅贱士,未睹天颜,所以一时难对。彼出朝门,便对道:'陛下为尧、舜之君,故臣得与夔、龙为友。’”太上与孝宗都龙颜大悦道:“毕竟是有才之人,可惜沦落许久。”即授翰林院编修之职。甄龙友从穷愁寂寞之中,忽然天上掉下一顶纱帽来,感恩不尽。因知呆道僧两重帝星之言,一一无差,始信富贵功名,就如春兰秋菊,各有时度,不可矫强,真“运退黄金失色,时来顽铁生光”也。甄龙友一牀锦被遮盖,那时西湖上的人又一齐都称赞他是个才子了,都来呵脬捧屁,极其奉承。世上人以成败论英雄,往往如此。从此天恩隆重,年升月转,不上十年,直做到礼部尚书,夫荣妻贵而终。宇文价亦可谓知人能荐士矣。有诗为证:
    命好方为贵,无才不是贫。
    试看居官者,几个有才人。

今天做了一桩令自己很高兴也很得意的事情,就是我终于丈量出杭州大佛寺这尊大石佛的高度了!

关于这尊大石佛的高度,我在第一份报告中就呼吁有关部门将具体尺寸在说明中补上,前几天浙江日报记者想报道大佛寺事而在大佛寺现场采访了我,谈到此大佛的高度,我只能说我个人无能为力,希望有关部门能够来丈量。因为我想的是用卷尺丈量,一个人肯定是无法丈量的,而且我也走不进大佛下面的院子里去。

不过昨天再一次面临需要这尊大石佛高度的问题时,查到网上有11米、15米的说法,也不知道孰对孰错,我就想,难道我真的就没有办法去丈量了吗?可不可以用另外的办法呢?这一想,豁然开悟,我想我可以用长绳,一头系一块石头,扔到最下面,而我人是在上面的,把绳子拉直后,就是大佛的高度了!

今天下午,先去买了一个塑料绳圆缠球,然后到大佛寺如法实施,果然轻而易举就成功了!现在丈量得到的大佛高度是10米的样子,鉴于我这样的丈量不太精确,那么可以大概定为10米左右。这样,至少这尊大石佛不会是毫无尺寸概念了。

[ 此贴被陈珲在2009-07-14 17:54重新编辑 ]
[235 楼] | Posted: 2009-07-14 17:44

7月31日浙江日报《钱塘周末》发出文章:《寻访杭州“最古老的宝贝” 》

http://zjdaily.zjol.com.cn/html/2009-07/31/content_32183.htm?div=0

在离杭州西湖断桥不远的北山路27号东,有一座呈等腰梯形的对斜双面石梯,梯旁有个指示牌“大佛寺”。拾级而上,登宝石山南麓,可到达一个约有百平方米左右的平顶。平顶的南面露出了一块巨大的通体布满了方形榫眼的石头,这就是传说中的秦始皇缆船石了。这里有大佛头、大佛寺建筑群及摩崖佛教石刻群等遗迹,呈现出丰厚的文化底蕴。

  寻访杭州“最古老的宝贝”

  ■本报记者 竺大文 实习生 陈秋君

在离杭州西湖断桥不远的北山路27号东,有一座呈等腰梯形的对斜双面石梯,梯旁有个指示牌“大佛寺”。拾级而上,登宝石山南麓,可到达一个约有百平方米左右的平顶。平顶的南面露出了一块巨大的通体布满了方形榫眼的石头,这就是传说中的秦始皇缆船石了。这里有大佛头、大佛寺建筑群及摩崖佛教石刻群等遗迹,呈现出丰厚的文化底蕴。
寻访杭州“最古老的宝贝”
  一个美丽的传说

  杭州“最古老的宝贝”在哪里?先来听一个美丽的传说。

  相传,秦始皇南巡到会稽祭奠大禹。他是沿水路而下的,显然,当时的河道已贯通了现在的杭州地区。临钱塘时,突然遇到狂风暴雨,就将船停泊在宝石山下,为了抵御恶浪,就把船的缆绳系在一块大石头上。后来,人们就把这块大石头称为秦王缆船石。

  司马迁的《史记·秦始皇本纪》可以提供佐证:“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乃西百二十里,从狭中渡。上会稽,祭大禹……” 

  之后,从现在能找到的记录看,至少到了唐朝,这个秦始皇缆船石的传说,已广为流传,很多人去考察求证。唐代陆羽的《武林山记》记载:“自钱塘门至秦王缆船石,俗呼西石头。”当时得出的结论就是宝石山上那块大石头。也就是说,这块石头的历史地位与价值,在唐代就已经得到了肯定。

  文保专家陈珲女士特意寻找了从唐至清的十数种关于秦始皇缆船石的历史记载。

  如北宋有杨蟠《秦皇缆船石》诗:“色阴常带雨,疑是白云根。欲问东巡事,今犹不敢言。”元代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则记:“父老相传云,此乃秦始皇系缆石。其时皆浙江耳,初无西湖之名。始皇将登会稽,为风浪所阻,故泊舟此处。”

  南宋施谔《淳祐临安志》是这样记载的:“旧传西湖本通海,东至沙河塘,向南一岸皆大江也。故始皇缆舟于此。”南宋《武林旧事》(周密撰):“东坡守杭日,每治事于此。有冠胜轩,雨亦奇轩;大石佛院,(院中大石佛)旧传为秦始皇缆船石。俗名'西石头’。宣和中,僧思净就石镌成大佛半身。或云:下通海眼。”

  这块石头,以其历史的悠远,堪称是杭州最早的地标,默默守候杭城上千年,亲眼见证杭城的历史变迁。

  但这个“最古老的宝贝”却知者不多。就是杭州本地也没多少人知道这块石头的来龙去脉,游人更是匆匆而过,乏人问津……

  大石的双重身份

  实际上,要找到这个“最古老的宝贝”并不难。在离西湖断桥不远的北山路27号东,有一座呈等腰梯形的对斜双面石梯,梯旁有个指示牌“大佛寺”。拾级而上,登宝石山南麓,可到达一个约有百平方米左右的平顶。平顶的南面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通体布满了方形榫眼的石头,这就是传说的秦始皇缆船石了。

  附近有一块石碑,上面也题刻着“大佛寺”三个大字。为什么缆船石被称为大佛寺呢?

  同行的陈珲女士笑着说,这就是这块石头的特别之处了。它还有第二个身份,就是大佛。

  陈珲女士又说了一段故事。南宋《武林旧事》等古籍上记载,北宋僧人思净小时候见到此石头,立志说:“异日出家,当镌此石为佛”。等他长大了,做了妙行寺的僧人,并没有忘记少时的夙愿。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将此石刻成了高10米、宽5米的半身大佛像。

  这是杭州最大的一尊石佛,杭城百姓亲切地将之称为“大佛头”。做事认真的陈珲女士曾亲自丈量大佛头的高度,结果也是10米左右,这与史料记载一致,进一步证明了此石便是思净所镌刻的大佛像,也就是传说中的秦始皇缆船石。

  现在,大石旁有文物保护单位所列的指示碑,并以小字标注:“相传此处为秦始皇缆船石所在。五代周显德三年(956),吴越国王在此兴建僧院。北宋宣和六年(1124),僧思净镌石建弥勒佛半身像,上覆穹殿,寺遂名大石佛院,后世俗称大佛寺。后寺院屡建屡毁,现存弥勒院为清同治年间(1862-1874)重建的木结构建筑。寺院东部现存半身石佛残迹,东壁的5尊摩崖造像、明代题刻及清代乾隆皇帝题诗遗迹。”这也说明此块大石头特殊的双重身份得到了相关权威部门的肯定。

  陈珲女士一再强调,这块奇石身兼相隔千年的两重身份,这样的文物古今中外都是罕有的,而其中任何一个身份都非比寻常。

  埋在深闺的奇石

  天下奇石本来就少。在杭州,我们能想到的只有“三生石”了。与“三生石”相比,大佛头更具有时间的厚重感,满载历史的风云。但这样珍贵的大佛头却仿佛隐在深闺,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在《北山景区控制性详细规划》的公示中,《景源分级评价表》只将“大石佛院造像(秦皇缆船石)”评价为四级,即最低一级(最高是特级,依次为一、二、三、四)。甚至还不如与它隔湖相望、建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望湖楼(被评为二级)。

  事实上,我们现在只能从大石的背后来观察它,因为大石的正面被包围在其下的民房中,成为其院子的一角,要进入必得从居民家中穿堂过户才行。

  历史上,大石附近,一直都建有佛寺。最早是后周显德三年(公元956年)吴越国所建僧院,当时曾琢二石佛于此,故曰“二尊殿”,宋宣和初毁。宣和六年,妙行寺僧思净,把大石镌成佛像后,重新构殿。并移请“兜率寺旧额”为寺额。也即在大石佛院旁还建了一座寺庙,名为“兜率寺”。

  至南宋时,民间已称其为“大佛寺”。元代至元年间,大佛寺毁。明永乐重建,皇帝敕赐“大佛禅寺”额。到了清代更得到了乾隆三顾大佛头,三题御碑的殊荣,让大佛寺更加香火不断。

  大佛寺吸引着众多文人骚客为其题词作诗。南宋杨万里有《晚出兜率寺送许耀卿》诗:“兜率山深露气清,柳阴暗处藕花明。无端拾得闲烦恼,背却西湖又入城。”清代诗人张云璈诗:“钱塘门外好停舟,士女争看大佛头。”可见大佛寺在长达千年的时间里都享有盛名,是重要的佛教寺院,香客、文人的游览之地。

  记者看到,北山路23号、25号等都有居民居住,这些民房将大佛寺的遗址或隔离或包围。大佛寺被各式建筑分隔,很难辨别出原有的整体样貌。更令人堪忧的是乾隆的三块御碑无人看管,院内也是杂草丛生,电线、报箱、电表林林总总地排列着,给人杂乱的感觉。大石,蒙着时间的尘埃,静静地守在西湖边。

  当地居民不少人家都在沿路的门面房里开了卖食物和旅游纪念品的小店,我们和一位店主闲聊起来,他对此也不甚了了。倒是早就听说过这一带要修复和搬迁,但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他说这一带有居民房,也有铁路的职工宿舍。这里虽然风景优美,但毕竟是老房子,住着很难说十分舒适,如果条件合适,他们还是很愿意搬迁的。

  陈珲女士和几位居民已经很熟悉了。她是年初与国外回来的亲戚偶然到此游玩,才发现这个重要遗址的。之后,她多次来此查看,并收集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向相关单位提出了加快整修的建议。

  她认为,大佛寺古建筑群现存部分的文物价值主要表现在四方面:其一是大佛寺古建筑群留有雕花窗栏、飞檐翘角等清代建筑及遗物遗迹;其二,原大殿地上一墁佛教场所八角形的铺图砖地,疑为法坛遗迹;其三,原大殿南壁上有三块乾隆亲笔书写的大石佛题诗碑刻及一块年代未明的《弥勒院重建大悲阁记》碑刻;最后,僧院遗留的用具用品,如石供桌、石香炉、石门槛等也是珍贵的文物。

  缆船石所在与宋六陵遗骨

  这几个月,陈珲女士一直在网络上和同好者讨论着秦始皇缆船石这一带的文物价值。她和一位网名为棕彝的研究人员在翻查资料时无意中又有新发现。那就是大佛寺还与神秘的宋六陵遗骨有关联。

  宋六陵遗骨,是一段悲哀的历史往事。

  元占领江南后的公元1278年,元“江南释教总统”杨琏真珈,为获财宝及灭前宋“王气”,到绍兴宋六陵进行了疯狂盗掘与肆意凌辱,把北宋宋徽宗和南宋宋高宗等七个皇帝的帝陵,及后妃、皇子、公主和功勋大臣的一百零一座坟墓都挖开,盗走奇珍异宝及金银等无数,尸骨撒满山沟,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史载,发陵七天后,杨琏真珈下令将宋六陵遗骨杂在牛马枯骼中,运到杭州,埋在凤凰山下南宋故宫旧址中筑起的一座高十三丈的白色塔下,命塔为“镇南塔”,以“销王气”。这样的屈辱更是雪上加霜,杭州的百姓闻之无不悲戚万分,都不忍去看此四十多米的高塔。

  后来,此塔毁于雷火,“火燃三日而止”。至于其下的遗骨则又不知去向。历史学家也有众多的猜测,甚至猜测埋在八卦田下,但是都没有找到明确记载,也就成为一个未解之谜。

  此次陈珲女士读到一本明人吴之鲸的《武林梵志》,发现了这样一段记载:大佛寺……寺畔有塔,俗称'壶瓶塔’。宋诸帝原葬绍兴府宝山……自西僧扬喇勒智发其冢,将诸帝骨杂以牛马犬羊之骨,并而葬塔于江干,号为镇南塔,……未几,被雷火所击,杭人惊异,且哀诸帝之不幸也,共收余骨葬寺东,造塔其上,号'壶瓶塔’。事见山阴唐之淳《怀古集》。”

  《武林梵志》并不难寻,之前的学者没有发现,可能是因为这是一本记录佛学方面的书籍,而多少被忽视了。

  至于书中所提的唐之淳是元末明初(1350—1401年)绍兴人,一位著名的江南才子,年二十就已有文名于当时。建文二年,擢翰林侍读,与方孝孺共领修书事,即为建文帝讲学和解古史书之疑义等,俗称“帝师”。其父唐肃,也是个通晓经史,兼及阴阳、医卜、书数的著名文人,唐之淳少时就随父亲遍访名家大儒,洪武初主修《元史》的宋濂对唐之淳极为赏识。如此的家学渊源,鸿儒浸染,故向有博闻多识能书的名声。唐之淳在元灭时已经十七岁了,所以其说还是比较可信的。

  当然,对此新说,陈珲等仍保持谨慎的态度,最后确认还需要待进一步的考证。

  但无疑这个考古新说的提出,又给这块大石所在披上了第三重身份。使得大石这一带的文化意蕴更显丰厚。

  陈珲女士一再强调,现在重新来考虑保护大石所在,一定要把这一带的整体文化遗迹通盘加以考虑。我们从大石沿山路而上,不久即可见摩崖佛教石刻群。这些石刻产生的年代在元明之际,在历史上应该是从属于大佛寺的。

  大佛头、古大佛寺建筑群及摩崖佛教石刻群具有一体性与不可分割性。由秦始皇缆船到思净和尚雕大佛再到宋六陵遗骨的归宿,重重历史风云归聚于此,令后人扼腕叹息。

整版大佛寺报道的《钱塘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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