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乡:我叫刘天一

刘天一,男,汉族,身高1。50,本科,经县人劳局研究决定,于1997年7月分配至黑木崖乡政府工作。
  

拿着轻若鸿毛的一张纸,踩着一张一张铺在地上的雪花,我壮怀激烈的走进黑木崖乡政府大院子报道。

乡政府大院绿化的很好,一棵一棵的月季花从草从里伸出来,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上面,很有诗意。

政府院子里净悄悄没有一个人,我背着被我睡过十年的铺盖卷,在政府大院里来回踱步。回到黑木崖之前,我叫刘四娃。妈妈说,我没有爸爸,我爸爸一生下我之后就死了。妈妈没有文化,就叫我四娃。

四娃,一个没有爹的娃,上小学的时候,一娃二娃三娃他们就叫我“私娃子”。上完小学升到初中的第一天,我给自己改了一个新名字:刘天一,将一娃二娃三娃一网打进,合二为一。

古人云:学而优则仕。寒窗十年,刘天一没有像一娃二娃三娃他们那样早早给裆裤里的玩艺安家,终于蹋上出将入相的第一天。

  

当我转到第三个圈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一个女人从一间屋子里冒出来,面若桃花,头发蓬乱如流云,流星一样冲到雪地里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扇门打开,雪花落定,门里又慢慢伸出来一把扫把,轻轻将雪拂去。
  

看见有门打开,我不胜惊喜。几步跨进去,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部电话。桌子后面贴着一张碳笔描的黑木崖行政区划图,如弥勒坐相。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打电话,好象在通知什么人开会,言辞激烈,被打原子弹还要急迫。原子弹打完了,我急忙从铺盖卷里掏出那一张纸的文件,双手呈上去。

“我叫刘天一。”

“你还是一只没有开叫的小公鸡吧。”

那人微微抬头,一头乱发下面一双眼睛穿透迷雾,斜斜刺过来,落到那一张盖着红圈圈的文件上,又将那文件捏到鼻子上闻了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熬起精子。”

那人的一头乱发从后脑部一根一根直立,倒活像一只老公鸡。

“小公鸡,你那被子上沾满了精子气和书生气,先找个人洗干净。”
  

老公鸡将被子从我的肩上卸下来,扔到黑木崖的地图下面的墙角里,然后打开里面一道暗门,说小公鸡到里面歇着吧,就转身出去,又转回来,一脚将门带上,不见了。
  

我不敢打开里面的暗门,就去桌子上找点东西看,但办公桌子上连一片纸也没有,倒是强墙壁上贴了一层又一层的报纸和白纸张,愈向里层,愈发变黄变暗。

“呀——大学生来了。”
  

一个雪人撞进来,雪花一拂,是一个肥白的女人,大约只有二三十岁,脸和嘴唇红红的,看着很暖和。

这个暖和的女人将桌子底下的被子抱出来,放到鼻子底下,大声叫:

“难闻死了!难怪黄书记让我给你洗一洗,果然一股****气。”

说着就三五下将被里被面揭下来,扔到水池子里。

“哎——我自己来吧。”看到被子在一个女人面前里直冒黑水,我感到很不自在。

“好啊,大学生。”

那女子忽地站起来,将手上的水珠摔掉,跳的远远的看着我笑。
  

我慢慢站到水池子跟前,先伸出一个指头进去,妈呀!水鬼冷鬼冷的,好象长满了牙齿,一口将我的手咬住。

“真是一个小处男,连被子都不会洗。”

那女子又笑了,就像从雪瓶子里面发出来,发出玎玲玎玲的干净响声。

“叫一声姐,姐就给你洗。”

“天晴了再洗”,我到一间屋子里找了一个大盆子,七手八脚将那冒黑水的东西弄到盆子里去。刚装好,那女子偏偏又倒出来。

“吆——脸都红了。不叫就不叫。”又抬头将头发向后摔了摔,在我们乡镇干部圈子里,和你们书生恋爱,没有什么钱途。
  

我低头看水池子里的水,正旺盛得吐着泡沫。洁白,又闪着五彩斑斓。

看什么看!开会了。”这个女家伙三下五除二就将我这没有钱途的被子洗干净,跳进到台阶上大大堆人群里向我招手,两手冻的红红的,格外鲜亮。
  

邪门!刚才还甚是安宁的院子一下堆满了人,乱糟糟约半个时辰,才聚到一大间屋子里。前方墙上画着一块红旗,红旗中心挂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镰刀斧头,镰刀斧头下面坐着一尊正神,正神后面坐着一大群衣食男女,烟雾盘旋缭绕,从乱糟糟的头发里青云直上,瞬间就将一大群人淹没。
  

我感到一阵憋闷,刚想起身打开窗户,我的神啊,这一张条椅豁牙露齿条,将我的“热血男孩”咬了一个大洞,我这一起抗战八年的牛子兄弟就这样壮烈牺牲。

我向四面的窗口张望,让昏暗的光线带一些浑浊的空气进来。又看墙上贴的马克思恩格斯等一大堆伟人像,个个面目惨淡,混混欲睡。
  

镰刀斧头下面的神悠扬婉转的讲着一口方言,下面的人不停的在小本本上记录,我没有小本本,也没听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突然一阵铃响,散会了。一大群人大声嚷着吃饭吃饭,就将屁股从椅子里拔出来,一窝蜂涌到院子里。

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小方桌,乱嚷嚷的人群围着桌子,坐到一尺高的马扎上,然后又是一阵铃响,一个麻袋一样的婆娘和一个麻竿一样的男人报幕员一样交替出现,端来五荤四素,吃到一半,就站出来一个乱草一样的人敬酒。

“黄书记!来一段子。”人群里一阵****动,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黄书记,不就是那老公鸡嘛。

黄书记站到一只小马扎上,清了清嗓子:

“各位!各位!路透社消息,一只刚刚从西北大学毕业的小公鸡,分配到我们乡上,请大家广而告之,我希望我们黑木崖的哪位女干部,拿出白求恩精神,给这个小公鸡开个叫。”

说着,一把将我拉起来,绕场转了一圈。人群里口哨声响成一片,我使劲挣开黄书记的手腕,扭头出了政府院子,站在荒凉的大街上,看风从西边过来,又从东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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