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王岚
华裳1 ║ 74cm×45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关于中国画人物造型的反思
文/王岚
画人，自然要关注造型。对于中国人物画造型的问题，一直是中国画画坛一个倍受关注并不断谈及的话题。
首先从历史上来追溯，回顾上个世纪百年来中国人物画的发展走向，一种由西方传入的写实造型样式的素描训练方法，曾经使明清以来“颓败已极”（徐悲鸿语）的人物画的写实造型能力大大提高。尽管其与中国画的传统线型结构存有许多不断凸显的矛盾，但是在不断的融合与冲突中也确实给中国画坛带来了另一种深远的影响，造就了一批紧随时代的现实主义画家，创作出一批与时代相应、被社会认同的现实主义写实人物画作品。这些作品适应了那个时代，符合当时中国的时代政治需要和人们对艺术的审美需求，并且成就了几种不同于传统的新式样。
华裳2 ║ 74cm×45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西方现代派艺术急剧的涌入国门，在巨大的冲击之下，很多画家开始质疑并逐步企图摆脱以徐悲鸿、蒋兆和为代表的写实的艺术格局，但事与愿违的是，仅仅致盲目和片面追随西方的现代艺术流派，出现了求新、求怪、甚至抽象的造型样式。但由于缺乏理论基础和内在逻辑，根本无法与写实素描造型相抗衡。在近四十年中国人物画发展中，虽偶有一些带有造型意趣的作品，但大多数作品无论在样式和笔墨以及内在线索的沿革上基本还是无法跳出“徐蒋体系”的造型束缚。
华裳3 ║ 74cm×45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今天，影像在再现、记录、叙事、宣传等诸多功能的优势越来越多的显现出来。人们对艺术的审美需求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其实自二十世纪摄影术作为一种利用机器来记录视觉画面的方式，一经产生，便开启了一个全新的图像时代。根据国外的研究现状来看，从摄影术的产生开始，艺术家们就开始反思单纯的重现现实生活的必要性。而摄影的出现使画家们从此不必再为制造幻觉和骗眼效果而绞尽脑汁，只要一摁快门儿，便大功告成。摄影，尤其是移动自媒体的出现，视觉信息的供给更加快捷便利。绘画的与摄影等同的大部分功能已逐渐被取代。当西方绘画被摄影所迫，纷纷放弃了模仿与写实，走上了与之相背的另一条道路。是大势所趋还是刻意求变，这对于我们的中国画而言也是亟需思考解决的问题。而中国画又该如何继承，如何发展，是值得我们深思并付诸实验探求的。
华裳4 ║ 74cm×45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如果说绘画不再以准确模仿自然客观再现真实为最高标准，回归艺术本体，就像毕加索从非洲木雕中找寻造型灵感,带来审美的变革。那中国画是否也应该回归某一部分原本属于我们的本源进而从由写实造型体系带来的禁锢弊端中挣脱出来。
自清末以来，很多人武断的认为中国古代由于缺少从科学的角度进行深入地解剖和空间透视的研究，因而形大多不准，不仅内部结构不准确，且连外部可视的大形比例也把握不准。从西方自然科学和解剖的角度看中国画的造型似乎大都不肖似准确，甚至有的与所谓的标准相差极远。难道真的是我们的先人画不准吗？
华裳5 ║ 74cm×45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还是让我们拿中国壁画里的飞天和西方壁画的天使作一比较。他们都是飞翔在天空中。西方的天使长着如鸟般真实的翅膀，那肉体和翅膀的质感也描绘得逼真写实，但总给人沉沉欲坠的感觉，似乎那鸟的翅膀越是真实，就越是沉重，越是载不起那丰实的肉体；而中国敦煌的飞天却很写意，虽然无法与西方天使的逼真写实相比，但却能够利用一条飘带凌空飞舞，仿佛已经脱离了地球的重力腾空而起，那样轻盈自由。
由此看来事实并非如很多人想象的越真实越有艺术感染力那样简单，放弃或避开完全的写实正是超然物表且并没有“心为形役”，是中国画的独有的高明之处。
华裳6 ║ 74cm×45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中国绘画自成型以来便不满足于单纯的摹写外界物体的“形似”，中国画家不是以自然科学的准确来塑造形体。所谓科学性的形不准从另一方面也表明了中国画造型的审美的艺术角度。中国画的“形不准”是成全了神，获得了意，客体与主体准确并高度融合浑一。正如巴尔蒂斯所体会的“中国古代大师”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们抓住了“物象的背后”的另一种可以用“精神感觉”到的“真实存在”并且“完美地把它表现出来” ①。
中国绘画不是客观物象的摹拟。画家在自然界和生活中，获得真切的感受。“在“心物交融”的往复中，溶进画家的情思、美学理想和艺术追求，这种精神上的活动，不是机械的被动的，它超越了客观物象的局限，深入到对象所具有的规律性本质方面。这种通过对视觉现象的主观选择建构起一种中国式的意象造型观。中国画的意象造型观既体现了传统艺术精神重神韵的特质，也充分体现“无我交融”“天人合一”的写意精神。
华裳7 ║ 74cm×45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纵观中国艺术史，就是一部意象艺术的创造史。从远古的彩陶艺术至唐宋元明清绘画，无不体现了意象造型的原则。
早在仰韶文化、马家窑文化的陶器造型就体现出高度成熟意象审美。汉代陶俑虽然沉睡了两千年之久，但它仍以完美的造型吸引我们。以击鼓说书陶俑为例，打动我们的并非比例的精确，结构的严谨，而是那生动俏皮，诙谐乐天的神情，这些都被当时的民间艺术家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们惊叹它的表现力和艺术魅力，就在于它不是简单地照搬生活，机械地摹拟对象，从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它对形象的提炼升华，带有浓厚主观感情色彩，这便是意象造型的意蕴所在。
华裳8 ║ 74cm×45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到了唐代，无论是绢画、壁画，还是泥塑、唐三彩，无论是敦煌莫高窟壁画里的动态明显夸张的人物，还是阎立本的《步辇图》，抑或是周昉的《簪花仕女图》等等。造型虽说不上写实逼真，但我们从人物本身造型上能看到一种鲜活的生命活力……。
中国绘画由于受中国传统哲学理念、美学思想和民族审美心理机制的影响，既从来没有过象西方的“忠实描摹”，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象西方现代绘画中的纯粹抽象绘画。中国画在本质特征上体现出中庸之道原则，正如《中庸》所言：“执其两端”，在具象和抽象之间保持一段距离。既是生活中具体的原型，又经过艺术家筛选加工，此时的物象与原型相比气质，神韵得到更集中突出的表现。
华裳9 ║ 74cm×45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太似为媚世，不似为欺世” (齐白石语)为中国画造型界定了不至于走向极端的规范。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造型观念呈现在画面上具体的物象无不经过艺术家匠心独运的重构和个性化语言的表达。纵观历史经典人物画造型，从未曾使写实风格绝对化，这显然不是古代画家缺乏造型能力以及再现技艺的低下。正是代代相传的中国画造型观念理论，培养出的画家沿着中国画意象造型规律能自觉地把握了主观与客观、写实与变形，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系和尺度。
虽说西方写实绘画的传入，使中国画无论在表现现实生活的能力，还是绘画形式都有长足进展。但中国画的“妙”处并非写实与再现，形象的准确写实更不是中国画的长处，更不可能是中国画的出路。
华裳10 ║ 74cm×45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对于中国人物画来说，造型既要突破以往以西洋写实素描为基础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逼真再现，并且也无须为了追求新、奇、特而千方百计“变形”。对于改变以西洋写实的观察方法来进行造型表现的绘画习惯，现在中国人物画画家们虽有某些共识，但其实还需要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做进一步的发展和完善。
对于中国画意象造型形式的研究还任重道远。我们更正确的做法应该象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那样，坚持中国自己特色的艺术发展道路。以中国画为基点，用现代的观念在传统基础上，以民族的传统意象造型为经典，有目地的合理吸收西方现代造型的因素，探索中国画的意象造型规律，最终创作出既不同于以往的，又不同于西方的中国自己的现代人物画。当然首先最重要的还是要深入挖掘体悟传统绘画意象造型的精髓，恢复完善我们特有的造型体系，完成中国人物画由传统到现代的转变，这也是中国人物画发展的当务之急和必由之路。
①《巴尔蒂斯论艺术》《美术》1995年８期 噪声编译
抱猫男孩 ║ 73cm×43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冬 ║ 52cm×47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惊蛰 ║ 48cm×36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绿衣 ║ 48cm×37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时光 ║ 45cm×45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花儿 ║ 53cm×37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肖像1 ║ 42cm×36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肖像2 ║ 46cm×36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肖像3 ║ 46cm×36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肖像4 ║ 46cm×36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肖像5 ║ 46cm×36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小宝贝 ║ 46cm×36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远方 ║ 73cm×47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恬憩 ║ 72cm×53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仲夏 ║ 74cm×50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等待 ║ 73cm×47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豆蔻 ║ 57cm×49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凤仪 ║ 73cm×53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光阴的故事 ║ 54cm×37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浮光漾影 ║ 73cm×47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憧憬 ║ 53cm×37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摩登1 ║ 63cm×36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摩登2 ║ 63cm×36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青衣 ║ 54cm×36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吸 ║ 46cm×36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黑衣女孩 ║ 46cm×65cm ║ 纸本设色 ║ 2020年
王岚｜Wang Lan
辽宁沈阳人，2000年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国画系，获硕士学位，现为鲁迅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2007年、2010年、2013年参加当代中国画学术展，
2014年《九零后》参加第十二届全国美展。
2015年《冬至》参加《“写意中国”—首届中国画水墨大展》。
2016年《北方的雪》参加辽宁美协成立60周年美术作品展获金奖。
2019年《冬......潮》入选第八届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