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裕元往事》第三章
【3】
两位女生走得有些慢，而我内心却有些焦急，步子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踏着，慌慌的感觉。大约十多分钟后，我们来到了生活区的岗亭前。这时，我放眼望去，不禁惊呆了。前方早已站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群前来应聘的人。我小心地跟着两位女生挤进了人群，开始向四周张望。
眼前的景像就是一片攒动的人头，男男女女挤挤攘攘的拥在一起，乌黒的头顶连成一片，形成一片黒色的海。阳光很烈，风却很大，远处的东江河，有点模糊，泛着零零散散的光。河边的绿树随风舞动枝叶，和着一大群人的吵嚷声，场面感觉很乱。岗亭的保卫不时喝斥人群，不准进入厂区，人群里不断有人起哄。
“他妈的！”有些按奈不住性子的男子边抽烟边吼着，“招工的什么时候来啊，等半天了！”
“我草--”有人跟着吼，“招个工也慢慢腾腾的，做事效率真差！”
“就是！说好的八点，都快中午了也不见人事，还来不来啊？”人群里发出一阵阵吵吵声。
这时，岗亭一名身材高大的保卫又神气地走上前，挥着手喊：“退后退后，别往前挤，耐心等，人事就快来了！”
他一喊完，人群里又是一阵不满的哄吵声。有些胆子大的男子，不管保卫的喝斥，硬是往前挤，这一举动带动了不少人。
岗亭的保卫一看这阵势火了，指着往前拥挤的男子大声骂道：“他妈的！你、你、你......退后，听不懂人话吗？”
有些男子估计等了半天老火了，语气也硬起来：“你骂什么人？你以为你是谁，这地方是你家的吗？老子就要进去！”
话音一落，岗亭里又迅速出来几名保卫，提着棍子怒吼说：“他妈的！退后！我看谁他妈敢往前挤......都退出去！”
保卫边说边开始和往前挤的男子推攘起来，场面躁动了。人群里传出一阵阵吵闹声，还有些女生也不满地帮着男子们跟保卫理论。
我这时也往前挤过去，但身子刚一进去，就融入人群中，当我回头时居然找不到带我来应聘的两位女生了。我有些茫然，只得跟着人群往前挤。我在拥挤的人群里不断地碰撞着别人的身子，也不断地踩着别人的脚，当然，我的脚也不断地被别人踩了好多下。
就在一片混乱中，随着保卫一声喊，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我费力地向前望去，原来是老三厂的人事终于出来了。只见两女生夹着文件夹，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地朝人群这边走来。
等她们走近了，还没等保卫发话，人群就迅速向前移动了。人群一动，各种声响交织在一起，非常混乱。我也想挤上前去，却被别人远远地拉在了后面。我第一次体验这种混乱不堪的场面，没想到居然怎么也挤不上前，心里不禁失望和懊恼极了。
因为我前面站着满满的一群人，我几乎听不到人事在前面究竟是怎么招工的，也弄不清招什么岗位，招多少人之类的情况。我傻傻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东江河边的绿树，脑子一片空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发现前方一群人突然随人事往前走去了，而我随着后面的一群人也想跟着走，却被告知招满了，今天不招了。我脑子不禁晕晕乎乎，还没弄清是什么情况，招工就结束了。看着剩下的一群人怒骂着三三两两地离去，我也只能叹口气，漫无目的跟着走了。
当我重新走在通往先前金沙溜冰场的那条路上时，阳光已经当顶照，路边的小吃店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在用餐。我这时一摸胆子，才感觉有些饿了。我想回姐姐的租房，但又有些犹豫，整整一个上午，莫名其妙的就渡过了，真让人泄气。
我于是决定先找个路边的快餐店用餐，然后下午继续找工作。我在那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最终决定在一家大众化的快餐店吃饭。我理了理思绪，长吁了一口气，然后走进了饭店。店里布置很简陋，里面几张桌子，外面也几张桌子，有圆桌也有长方条桌，凳子都是那种高高的塑料凳子。我环顾了一下，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有人在吃饭，我犹豫着在一张长方条桌的另一端坐下，拿起菜单扫了一眼。
我看着菜单，感觉价格并不是很贵，快餐有三元的也有五元的。我想节约用钱，于是点了一个三元的炒茄子。点过菜之后，我就漫不经心地坐着等。过了一会儿，我总感觉对面有人盯着我看，我疑心我的衣着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又或者有人认识我？但我迅速否决了，在高埗这个地方，我第一次来，怎么会有人认识我呢！尽管如此，我仍然觉得有人时不时盯着我看，这让我很不自在。
等炒茄子端上来了，我赶紧打了一碗饭，埋头吃起来。不过，我发现这盘炒茄子上面居然还盖了一块煎鸡蛋，我奇怪地边吃边想，怎么这儿的快餐还会加鸡蛋么？价格还是不是三元？在一丝担忧中吃完饭，等我结帐时，老板真的只收了三元，我走出快餐店不禁笑了笑：“嘿，这快餐还不错嘛！”
下午，我绕着高埗走走看看，寻思着有没有厂招工。顶着阳光走了一圈，我发现招工的厂还是有蛮多的，但好多都是黒作坊。好在姐姐一早就叮嘱过我，不要进那种要交钱的或者是租用的厂房等等，因为那些多半是骗人的。于是，我就专找有正规厂房的厂。我顺着振兴道往东江河的方向走，当路过一个叫“理文集团”的厂时，那儿又聚了好多人。我立即加快了步子，因为我知道那儿肯定在招工。
我兴冲冲地跑过去，才一两分钟的功夫，就又失望了。原来，招工已经结束，聚在那儿的人都是没聘上的，他们在扯闲话。当我闷着头准备离开时，一位男子来到我身旁，叫住了我。
他问：“你也是在找工作吗？”
我看了他一眼，茫然地点头说：“是的，不过还没找到！”
他又说：“我们去高埗车站那儿吧，听说那儿有个职介所，专给裕元集团送人！”
我一听“裕元”二字，立即来了劲儿：“你说裕元厂？”
他笑着说：“是啊，裕元厂的员工好多都是从那儿进去的！”
我不禁问：“从他们那儿可以进吗？他们是不是裕元厂的人事？”
他摇摇头说：“不是啦，他们是职介绍，给裕元厂送人，不过好像要交钱的！”
我一听要交钱，心立马就冷了。
“走吧，去那儿看看！”他拍着我的肩说了句就往前走了。
我虽然有些疑惑，但只能没头没脑地跟着他的步子走。周围是什么的环境，以及有什么样的人和景物，我都来不及顾及。但是，让我远没有想到的是，等我们在振兴道走到裕元模具厂附近时，竟然被查了暂住证。
当我的脑子还在一片混沌的情绪中，只见前方一群治安队正在抓没暂住证的人。带我去职介所的那男子转身对我说了声：“快跑！”后，就不知道转到哪儿去了。我木木地看着治安队在盘问抓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潜意识里还抱着不会抓我的想法，我并没有逃跑。
不过，当治安队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这才发现我的想法可笑，因为我成了被抓的＂幸运＂的一个。我记得我是被抓到当时裕元厂的一个治安室内，我在那儿第一次体验了“牢房”的滋味儿。
因为很快我就发现，在治安队，他们没人性，要男的手护头蹲马步，女的还好，只是直接坐在地上。我当时感觉自己就是监狱里的犯人，没想到初入社会竟然遭遇如此黒暗。那时，我还想，我没犯法为什么抓我？他们是警察吗？他们有执法权吗？他们可以随意污辱侵犯他人吗？我苦笑不已，也愤怒不已！
后来，我还看见，有个男的要上厕所，他们就几个人用脚踢那个男的，用警棍打。我看着这一幕，心里非常不好受。我蹲马步久了，感觉整个身子都快要瘫了。但是，尽管受不了也要撑着，以免遭到殴打。我愤恨地看着他们，真是感觉到这个世界太黑暗了，同时，我感觉自己也许要完蛋了，因为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放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我。
这样一直过了几个小时，在我快要支撑不了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才被放出去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姐姐中午时回租房没看到我，连班都没上就到处找我，找了一下午后，她来治安室打听，才知道我被抓了，然后她交钱，我才放出去。
从治安室出来后，我带着满胆子季屈和愤怒，跟随姐姐走在东江河边的路上，心里非常的不安。东江河陡然变得一片混沌，河水怒气冲冲地泛起波浪拍打河岸，我的心一片暗沉。等我和姐姐回到租房后，我一言不发，一直坐着直到睡觉，那一晚，我再一次失眠了。我感觉这一天的经历，就像是做了一场恶梦。
PS：写得匆忙，有错误之处敬请原谅！另外近来较忙，只能抽空写，希望喜欢的朋友多谅解！同时，我真的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感激！！
我笔写我心，喜怒哀乐，人生百味，有你有我！
我是叶半居
惟愿你我在此相识、相知！
简书，微博：叶半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