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不用力的观察与感受？ -《精神健康讲记》连载26
白马雪山
这两天早上，我们跟着老师练习太极拳，是非常好的练习。我们读中医学院的，太极是必修课，研究生阶段也得学，还有太极剑。虽然我没练出武功，但有一个很深的体会：肉体的锻炼非常重要。
肉体是精神的载体，它的状态能直接影响到精神状态，而我们现代人的城市生活过于忽略了肉体。
多年来，我一直有个很好的习惯——保持运动。今天早上我5点起床，在阳台上站桩，6点到这里又站了一会儿。平时我会打八卦掌或者太极，或者八部金刚，看当时身体的需求选择。
这些是我20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对先天禀赋不是很足的我，帮助实在太大了。而且这些都不是耗人的运动，能帮助我们把气血运行水平维持在相对良好的状态，帮助我们保持身体的灵活、精神的松弛和稳定。
为什么运动和精神那么相关呢？
比如，我们在练习走太极猫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精神自然就会集中，会变得舒缓、放松。我第一天练习的时候印象很深，整个过程，尤其是在脚着地的那一刻，只要稍微一走神，这一段气韵就会断掉，必须足够专注，这些动作才能连贯在一起。
这种专注的练习，也适合用在观察和熟悉自己的身体上，细致入微地观察。我学中医就是从观察入手，从对自己身体的观察开始。大学毕业之前的几个月，我每天晚上在楼下练一个半小时的猫步和站桩。
这样久久地练习，观察的细微度就会加强，自然而然就会对我们的身体越来越了解，能够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均匀，哪里有问题。记得我刚开始打太极的时候，有一次突然感受自己的身体好像是东一块西一块拼凑起来的，有厚有薄，“整车性能”不怎么好。
大家昨天开始学习太极的时候有这种感觉吗？如果有，是正常的。现代人个个疲劳过度，损耗严重，只是因为注意力都在外面，感受不到自己的内部已经不太完整了。
这就需要持续的练习，去体会身体如何慢慢地协调合一。有条件可以去学太极，没条件就走猫步，也需要做些俯卧撑、下蹲之类增加肌力的锻炼。
总之，每天都需要花些时间去做和身体有关的练习，慢慢就会知道身体的每一层是怎么回事。比如我很清楚，自己身体外部少阳经的力量一直不足，里边稍微厚一点，而平时的爬山、徒步对这部分有益处。
我们对自己的身体要非常熟悉，才能谈得上养生。
平时除了太极、猫步之外，还有八段锦和八部金刚可以经常练习，网上能搜到视频，瑜伽也很好。我以前住在上海的时候，小区附近的绿地面积小、人多，没条件打太极，我就每天在那里把每个关节都转一遍。只要有运动的概念，总会找到合适的方法。
听众：我有转关节的习惯，早上时间很赶，从头到脚转36下，就觉得好很多。
李辛：这些简单的锻炼都是不花钱又方便的，也是最能坚持的锻炼方式。
听众：站桩呢？
李辛：站桩非常好，这是一种静态的运动。我以前有段时间每天站两个小时。要坚持，一定会有收获。还有段时间，我每天静坐四五个小时，但是光静坐不运动是不行的。
二十几岁的时候，我有两年多的时间，在一个企业里面做总裁助理兼部门经理。白天很忙，飞来飞去的，跟你们现在一样，但我白天再忙，晚上还是雷打不动地静坐。
直到有一天，发现自己提着菜上5楼都喘气了，肌肉也萎缩了不少。这时候，心里跳出一句话：这是手无缚鸡之力啊。
只是静坐不运动，身体就跟不上了。正好那时候工作由外派改回总部，于是恢复每天去附近的公园运动，过了几个月，体力精力恢复了。
听众：我想运动，但我有选择障碍。有这么多的选择可以去尝试，但是不了解哪个对我更合适，又没有那么多时间把每个都试一遍，所以就什么都开始不了。
李辛：那是行动力的问题，要去尝试开始，练了一段时间，就知道合适不合适了。我二十几岁的时候练过3个多月的健身，每天举哑铃、杠铃练肌肉，做了几天后，肌肉痛得晚上睡不着觉。
从中医来说，这是因为哑铃、杠铃等属于局部锻炼，这部分的肌腠层消耗了大量的气血来更新换代，而身体整体的气血没跟上，化不掉局部产生的代谢垃圾。
我当时每天都吃双倍量的补中益气丸和桂附地黄丸补气血。3个月之后就停止了这类运动。我了解其中的原理了，知道这个不太适合我的体质，适合气血相对旺盛的体质。我的体质适合那种荣养、疏通气血的“轻量级运动”，比如太极、八部金刚、瑜伽、走路等。这个体会比我们去咨询某个专家要深入得多。
养生最怕盲目和迷信。所以，如果你还不知道，请不要放弃自己去了解、找到答案的这个能力。
小说里常讲，古代的禅师，如果这个徒弟脑袋里一有问题就去问，他有可能一脚把徒弟踢出去。跟着有经验的禅师学习，需要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很多东西都已经体悟到了，最后还有一些卡住的关键点再去请教，才不浪费自己和师父的时间、精力。
到了那个状态，即使师父踢我们一脚，我们也会知道这一脚的意义所在。但是，如果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被踢上一脚，恐怕心里会恨得要死，人在不同状态对同一脚的认识是不一样的。
听众：像我这种气血不足的人，练习拉丁舞可以吗？
李辛：我们在座的可以把自己的身体分成两类来评估一下，是厚还是薄？
你觉得自己是属于厚的还是薄的？
听众：属于薄。
李辛：薄，一般代表不足。我们的身体像个大气球，薄的人，里面的气会少一点，像我就是这一类人。那么，气球的气少，你说是应该往里加一点气呢，还是往外放一点气呢？
听众：往里加。
李辛：把散在外面的气往回收，这叫“阖”。阖就是回笼资金，往外就是开。人体需要有开有阖，但有的人开多阖少或者阖多开少，要根据自己的特质来决定大方向，你觉得你是需要阖还是需要开？
听众：阖。
李辛：那就很清楚了。拉丁舞可以练，但不一定作为你锻炼的主要项目。你可以选择以阖为主的锻炼，比如太极、瑜伽、慢走，拉丁舞可以作为佐菜，或者等到某个阶段，你觉得自己的能量比较高了，就可以多练习一点拉丁舞。
体质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根据生活作息、饮食、运动、环境、工作强度、天地气运、情绪等因素变化，我们要以自己当下的体质来选择合适的养生方法。
听众：我挺喜欢拉丁舞的，凑合能跟上，也喜欢那里的气氛，很开心，但是每次结束后就觉得很累。
李辛：我们在做任何一件事情的时候，都在跟外界进行着精神和能量的交流。当我们参与的团体气氛温暖开心的时候，它能在精神和能量层面补到我们。所以，虽然拉丁舞对弱一些的身体来说，偏开，但精神这个部分打开后，气血的通道也会相对打开，所以能量还能循环回来。
既然你喜欢，这个团体的氛围又是补你的，只是练习本身稍微开过了一点。可以做个简单的调整：继续练习，中间多安排一些休息，回家后也多阖。
我们要留意在平时的生活中不同的人事物、环境与我们的身体、精神之间的交互作用，导致我们的气血和思想、情绪有什么样的变化。
环境对人体的影响也是有的开，有的阖。对于虚人来说，阖就是补，开就是泄。还有人与人的关系，有的人际关系是耗人的。当我们心身状态比较差的时候，就容易受到负面的影响。
这些需要我们随时觉察，清晰了，就可以自主选择，不再需要去问专家。这么一来，安心、稳定的状态会相对多一点，耗得也少一些。
但并不是一有不舒服就要逃，有些关系或者有些环境和事情，可能当下会让我们难受。但是如果我们稍微坚持与它共处一段，抛开定见，也许会发现，它好像能补我的缺，让我的意识和觉知更大扩展一层。这个时候，过度的敏感和逃避就会把我们困在原地，无法发展。
这部分和心胸、接受度，还有意志力有关。如果没有意志力，我们对于所有的事情都是浅尝辄止。
白马雪山
李辛：我们这几天练习了几次静坐，大家有什么感受，可以交流一下。
听众：我觉得自己的神有点紧，鼻梁这里有收聚的感觉。李辛：你的注意力放在哪里？
听众：放在小腹那里观察呼吸。
李辛：当我们打坐的时候，因为安静的环境和神气收敛的原因，不同于平时工作生活的“开”的状态，这个时候整个神和气的方向是往内收聚的。对不同的能量格局和气脉通畅度的人体来说，每个人的感受会各有不同。
你的神是有点紧，神紧的状态下，气血的流通度也会受到一些影响，身体内部的气脉在鼻梁这里可能有原本就有的卡点。
但我们不需要马上给这个感受下定论，可以在静坐中继续观察这些感受的变化。你已经观察到自己的神是偏紧的，还可以继续观察身体的松紧，慢慢就会知道，什么情况下它会更松一点。不必过于在意某处出现的某个感觉，这些都是正常的气脉流动造成的感受，它们会不断变化，只需要保持觉察就行。熟悉后，把这个觉察的方法带入生活中。
听众：我刚才静坐的时候一边数呼吸，一边注意小腹起伏的状态，然后觉得有点头疼。后来我试着不数呼吸也不观察小腹的起伏之后，就觉得像是坐在田野上，放松了。
李辛：你可能数息和观小腹起伏的意过紧、过于用力了，这个和我们平时用神意的松紧度有关，平时要练习不用力的专注。我们往往在专注的时候是一个加压的状态，还记得我说的鼓风机原理吗？
为什么会头疼呢？可能你平时头部的气脉偏紧、压力偏高，所以当你静坐时太用力，这个压力就会更大。前面说了，静坐的时候是能量处于回收状态，我们的感受也会比平时更敏锐一些，这个可能是你感到头疼的原因。所以当你不再用力的时候，就松开了。
我们平时生活中的精神状态，用心用意的习惯，会延续到静坐时的状态。
听众：静坐的时候能守中焦脾胃这里吗？
李辛：不同的体质和气机格局方向，需要关注的点是不同的，首先要了解自己的特质。你觉得自己的形是厚的还是薄的？
听众：薄。
李辛：对。你觉得自己的形体是属于比较松的还是比较紧的？
听众：紧。
李辛：好。神是松的还是紧的？
听众：紧。
李辛：对，偏紧。所以，总体来说，你的形、气、神都是偏紧。那么，是需要让它再紧一点，还是稍微松一点？
听众：松一点。
李辛：对。再问一个问题，你觉得静坐中“守和观”有什么区别？
听众：是不是用意轻重的区别？
李辛：前者有为，后者无为。我们可以守中焦，同时知道自己在守，也知道此刻神是紧的还是松的，知道自己坐在这里以及听到周围的声音......后面的几个“知道”你有吗？
大部分初学者在“守”某个点的时候用力大了些，神过紧。对于你来说，与其守中焦、下焦或其他任何部位，不如时时记得放松、自然、不用力。只要这几点做到，就是一个趋向均匀的状态。这个方法能对治你的“紧”，这样你的身体会越来越好。
* 转载请注明：摘自李辛《精神健康讲记》
李辛简介
本书讲解的内容有关“人体的三焦、气血理论”、“人的神气形”、“如何判断人体的体质”、“常用治疗方法和OTC药物的正确使用”、“如何打坐和安心”等等。
《经典中医启蒙》简介
系统讲述中医的整体思维和学习方法，引导大家对日常生活、工作、人际交往等周围的一切进行感受、体会式的观察和理解，培养学习中医乃至各门学科最基本的感知能力。
由台湾橡实文化出版的繁体版《儿童健康讲记》更名为《儿童健康中医讲堂》，《经典启蒙》更名为《经典中医精要》，内容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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