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进发:数伏天里的米面粉


数伏天里的米面粉

张进发

烈日炎炎似火烤,待在屋里像蒸笼。热得浑身难耐,出不完的汗。到了饭点儿,毫无食欲,守着一大堆食物,不知想吃点儿什么。
忽然想起,十几年前,或者几十年前的热月荒天。老家天气最热时,人们就称热月荒天或五荒六月。带了个荒字,是不是因为庄稼没有成熟的原因呢。可我觉得五六月份绿树成荫,草长莺飞一切并不荒。
母亲锄田回来,洗洗被野草染成绿色的双手,擦一把汗,开始生火做饭。因天气太热,吃热饭会更热,中午母亲常给我们做米面粉吃。
米面粉凉吃,如同凉粉。不同的是凉粉用土豆淀粉做,米面粉用小米面做。米面粉用水少,打凉粉玩的尽是水,吃一碗,上街蹦达一圈回来,便感觉饿了。吃凉粉需浇头,没浇头习寡无味,常听有人夸某家凉粉好吃,说:这点儿辣椒油炝好了。可见吃凉粉浇头很重要。米面粉不讲究浇头却能吃出粮食的天然纯香,越嚼越香,回味悠长。米面粉吃起来凉爽又可以充饥。
母亲做面米粉的过程我印象很深。她把添了水的锅预热,然后一手执筷子,一手抓小面米,小米面不停地撒进锅里,筷子不停地在锅里一圈一圈搅动,直至面糊糊渐渐变稠,突突突冒起泡泡,面米粉便打好了,样子好像塞北人家饭桌上的拿糕。不过称米面粉为时有点儿早。做地地道道的米面粉最关键一步是摊凉。
母亲把打好的米面拿糕起灶,放在灶台上。端一盆水,顺手拎起沾布擦干净水缸光滑的的外壁。水缸很大,我踮起脚尖才能舀到水,缸里盛满了井拔凉水,乌黑的水缸被母亲洗的铮铮发亮。接着母亲用饭铲子把米面拿糕均匀地抹在水缸周围,好像给大水缸穿了一件金黄色的外衣。柔软的米面拿糕贴在凉嗖嗖的水缸上,渐渐冷却,变得骨感又筋道。时至今日,尽管有了冰箱冰柜,我对用大水缸冷却食物的方法依然情有独钟。
母亲摊好米面粉,忙着做吃粉的蘸料,所谓的蘸料,有时是炒土豆丝多弄一点汤子,有时是烂腌菜加盐水再滴几滴麻油。母亲边做蘸料,边回头盯着我们说,甭着急吃,等凉好的。此刻我们看着水缸周围紧贴着的黄澄澄的米面粉,早已蠢蠢欲动了。趁母亲不备,时不时揪一小块儿扔进嘴里。
做好蘸料,母亲给我们每人分半碗,然后用刀把水缸上的米面粉划成宽窄均等的条子。我们迫不及待地用筷头挑水缸上的米面粉,把碗靠近水缸,筷头轻轻一挑,它如鱼一般光溜,一条条轻巧地滑入碗中。夹一段儿,一头含在嘴里,一吸溜就凉飕飕地过了嗓子眼儿,还没来得及细品味道便掉进了胃里。那个香呀,那个凉爽呀,把燥热的天气和情绪一并吞噬到了胃底。
不光玉米面可以这样做,实际上豆面也可以摊凉豆面粉,做法一个样,但材料不一样,母亲们的手法也各有差异,于是风味各有千秋。
难忘粗壮而黑亮亮的大水缸,难忘母亲粘在大水缸上的米面凉粉,梦里我都常常与你一次次相逢。
作者简介:
张进发,左云张家场村人,自由职业者。朋友们称其“锅盔作家”。
作品见《小品文选刊.印象大同》《今晚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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