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軍:傳世文獻與出土文獻中的小説(《漢書·藝文志》“小説家”的名與實之二)

《漢書·藝文志》諸子略小説家著録了十五家小説:

《漢書藝文志注釋彙編》

《伊尹説》二十七篇(其語淺薄,依讬也。)

《鬻子説》十九篇(後世所加。)

《周考》七十六篇(考周事也。)

《青史子》五十七篇(古史官記事也。)

《師曠》六篇(見《春秋》,其言淺薄,非古語。)

《務成子》十一篇(稱堯問,非古語。)

《宋子》十八篇(孫卿道宋子,其言黄老意。)

《天乙》三篇(天乙,謂湯,其言非殷時。皆依讬也。)

《黄帝説》四十篇(迂誕依讬。)

《封禪方説》十八篇(武帝時。)

《待詔臣饒心術》二十五篇(武帝時。師古曰:劉向《别録》云,饒,齊人也,不知其姓。武帝時,待詔作書,名曰《心術》。)

《待詔臣安成未央術》一篇。(應劭曰:道家也,好養生事,為未央之術。)

《臣壽周紀》七篇(項國圉人,宣帝時。)

《虞初周説》九百四十三篇(河南人,武帝時。以方士侍郎,號黄車使者。應劭曰:其説以《周書》為本。師古曰:《史記》云,虞初,洛陽人。即張衡《西京賦》“小説九百,本自虞初”者也。)

《百家》百三十九卷。

右小説十五家,千三百八十篇。

《漢書藝文志》

據書後班固注釋可知,自《伊尹説》至《黄帝説》等九家為周秦時書,自《封禪方説》至《百家》等六家為漢代時書。

這十五家小説全本早已亡失,但經過歷代學者的努力,除《周考》《務成子》《宋子》外,其他十二家小説已有輯佚的傳世文獻可供參考。

近年來又發掘了不少出土文獻,其中部分簡牘文本完全符合《漢書·藝文志》“小説家”規定的特徵。藉此我們可以管中窺豹,大致還原《漢書·藝文志》所録小説的本真面目。

以下按照先傳世文獻後出土文獻的順序,分别舉例言之。

《伊尹説》二十七篇。伊尹為商湯賢相,周秦典籍多有提及“伊尹相湯”事,如“湯有天下,選於眾,舉伊尹,不仁者遠矣”(《論語·顔淵》),“湯舉伊尹於庖廚之中”(《墨子·尚賢上》),“是故湯以胞人籠伊尹”(《莊子·庚桑楚》),“湯問伊尹曰”(《逸周書·王會解》),“是宋之先湯與伊尹也”(《晏子春秋》),“伊尹説湯是也”(《韓非子·難言》)。

《吕氏春秋·本味》詳細記載了“伊尹以至味説湯”一事,一般認為即《伊尹説》佚文[1]。原文如下:

《呂氏春秋新校釋》

求之其本,經旬必得;求之其末,勞而無功。功名之立,由事之本也,得賢之化也。非賢其孰知乎事化?故曰其本在得賢。

有侁氏女子采桑,得嬰兒於空桑之中,獻之其君。其君令烰人養之。察其所以然,曰:“其母居伊水之上,孕,夢有神告知曰:'臼出水而東走,毋顧。’明日,視臼出水,告其鄰,東走十里,而顧其邑盡為水,身因化為空桑。”故命之曰伊尹。此伊尹生空桑之故也。

長而賢。湯聞伊尹,使人請之有侁氏。有侁氏不可。伊尹亦欲歸湯。湯於是請取婦為婚。有侁氏喜,以伊尹為媵送女。故賢主之求有道之士,無不以也;有道之士求賢主,無不行也;相得然後樂。不謀而親,不約而信,相為殫智竭力,犯危行苦,志歡樂之,此功名所以大成也。固不獨。士有孤而自恃,人主有奮而好獨者,則名號必廢熄,社稷必危殆。故黄帝立四面,堯、舜得伯陽、續耳然後成,凡賢人之德有以知之也。

伯牙鼓琴,鍾子期聽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鍾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選之間,而志在流水,鍾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湯湯乎若流水。”鍾子期死,伯牙破琴絶弦,終身不復鼓琴,以為世無足復為鼓琴者。非獨琴若此也,賢者亦然。雖有賢者,而無禮以接之,賢奚由盡忠?猶禦之不善,驥不自千里也。

湯得伊尹,祓之於廟,爝以爟火,釁以犧猳。明日,設朝而見之,説湯以至味。湯曰:“可對而為乎?”

對曰:“君之國小,不足以具之,為天子然後可具。夫三群之蟲,水居者腥,肉玃者臊,草食者羶,臭惡猶美,皆有所以。凡味之本,水最為始。五味三材,九沸九變,火為之紀。時疾時徐,滅腥去臊除羶,必以其勝,無失其理。調和之事,必以甘酸苦辛咸,先後多少,其齊甚微,皆有自起。鼎中之變,精妙微纖,口弗能言,志不能喻。若射禦之微,陰陽之化,四時之數,故久而不弊,熟而不爛,甘而不噥,酸而不酷,咸而不減,辛而不烈,澹而不薄,肥而不膩。肉之美者:猩猩之唇,獾獾之炙,雋觾之翠,述蕩之掔,旄象之約。流沙之西,丹山之南,有鳳之丸,沃民所食。魚之美者:洞庭之鱄,東海之鮞。澧水之魚,名曰朱鼈,六足,有珠百碧。雚水之魚,名曰鰩,其狀若鯉而有翼,常從西海夜飛,游於東海。菜之美者:昆侖之蘋,壽木之華。指姑之東,中容之國,有赤木玄木之葉焉。余瞀之南,南極之崖,有菜,其名曰嘉樹,其色若碧。陽華之芸。雲夢之芹。具區之菁。浸淵之草,名曰士英。和之美者:陽檏之薑,招搖之桂,越駱之菌,鱣鮪之醢,大夏之鹽,宰揭之露,其色如玉,長澤之卵。飯之美者:玄山之禾,不周之粟,陽山之穄,南海之秬。水之美者:三危之露;昆侖之井;沮江之丘,名曰搖水;曰山之水;高泉之山,其上有湧泉焉,冀州之原。果之美者:沙棠之實;常山之北,投淵之上,有百果焉,群帝所食;箕山之東,青島之所,有甘櫨焉;江浦之橘;雲夢之柚。漢上石耳。所以致之,馬之美者,青龍之匹,遺風之乘。非先為天子,不可得而具。天子不可彊為,必先知道。道者止彼在己,己成而天子成,天子成則至味具。故審近所以知遠也,成己所以成人也。聖人之道要矣,豈越越多業哉!”[2]

《呂氏春秋》

《鬻子説》十九篇。鬻子名熊,“鬻”亦作“粥”,二字古通。羋姓。《漢書·藝文志》“諸子略·道家”亦著録《鬻子》二十二篇。

今人認為唐逄行珪注本《鬻子》乃“小説家”《鬻子説》的殘篇[3]。試舉兩例:

政曰:民者,賢不肖之杖也。賢不肖皆具焉。故賢人得焉,不肖人休焉。杖能側焉,忠臣飾焉。民者,積愚也。雖愚,明主撰吏,必使民興焉。士民與之,明上舉之。士民苦之,明上去之。故王者取吏不忘,必使民唱,然後和。民者,吏之程也。察吏於民,然後隨。

政曰:民者至卑也,而使之取吏焉,必取所愛。故十人愛之,則十人之吏也。百人愛之,則百人之吏也。千人愛之,則千人之吏也。萬人愛之,則萬人之吏也。故萬人之吏,選卿相矣。卿相者,諸侯之丞也,故封侯之土秩出焉。卿相,君侯之本也。[4]

《鬻子校理》

《青史子》五十七篇。青史子未知何人,史無可考。

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有輯佚本《青史子》一卷。賈誼《新書·胎教》與《大戴禮記·保傅》均引“青史氏之記”,一般認為此即《青史子》佚文。《新書》卷十《胎教》:

《新書》

青史氏之記曰:古者胎教之道,王后有身,七月而就蔞室,太師持銅而御戶左,太宰持斗而御戶右,太卜持蓍龜而御堂下,諸官皆以其職御於門内。比三月者,王后所求聲音非禮樂,則太師撫樂而稱不習;所求滋味者非正味,則太宰荷斗而不敢煎調,而曰:“不敢以侍王太子。”

太子生而泣,太師吹銅曰:“聲中某律。”太宰曰:“滋味上某。”太卜曰:“命云某”。然後為王太子懸弧之禮義。

東方之弧以梧,梧者,東方之草,春木也;其牲以雞,雞者,東方之牲也。

南方之弧以柳,柳者,南方之草,夏木也;其牲以狗,狗者,南方之牲也。中央之弧以桑,桑者,中央之木也;其牲以牛,牛者,中央之牲也。

西方之弧以棘,棘者,西方之草也,秋木也;其牲以羊,羊者,西方之牲也。

北方之弧以棗,棗者,北方之草,冬木也;其牲以彘,彘者,北方之牲也。

五弧五分矢,東方射東方,南方射南方,中央高射,西方射西方,北方射北方,皆三射。其四弧具,其餘各二分矢,懸諸國四通門之左;中央之弧亦具,餘二分矢,懸諸社稷門之左。然後,卜王太子名,上毋取於天,下毋取於地,毋取於名山通谷,毋悖於鄉俗。是故君子名難知而易諱也,此所以養隱之道也。[5]

《大戴禮記解詁》

《大戴禮記》卷三《保傅》前亦引“古者胎教之道”,只是較《新書》甚為簡略;後引“巾車教之道”則為《新書》所無:

青史氏之記曰:古者胎教,王后腹之七月,而就宴室。……此所以養恩之道。

古者年八歲而出就外舍,學小藝焉,履小節焉;束發而就大學,學大藝焉,履大節焉。居則習禮文,行則鳴佩玉,升車則聞和鸞之聲,是以非僻之心無自入也。在衡為鸞,在軾為和,馬動而鸞鳴,鸞鳴而和應,聲曰和,和則敬,此禦之節也。

上車以和鸞為節,下車以珮玉為度,上有雙衡,下有雙璜,衝牙、玭珠以納其間,琚瑀以雜之。行以《采茨》,趨以《肆夏》,步環中規,折環中矩,進則揖之,退則揚之,然後玉鏘鳴也。

古之為路車也,蓋圓以象天,二十八橑以象列星,軫方以象地,三十幅以象月。故仰則觀天文,俯則察地理,前視則睹鸞和之聲,側聽則觀四時之運,此巾車教之道也。[6]

《師曠》六篇。師曠事,廣見於《逸周書》《左傳》《吕氏春秋》《韓非子》《汲冢瑣語》,以及《史記》《新序》《説苑》等周秦兩漢間典籍,故其書雖亡,而殘編尚夥。

《逸周書·師曠見太子晉》,一般認為即《師曠》佚文:

《師曠》

晉平公使叔譽於周,見太子晉而與之言。五稱而三窮,逡巡而退,其言不遂。歸,告公曰:“太子晉行年十五,而臣弗能與言。君請歸聲就、復與田。若不反,及有天下,將以為誅。”

平公將歸之,師曠不可,曰:“請使瞑臣往與之言,若能幪予,反而復之。”

師曠見太子,稱曰:“吾聞王子之語,高於泰山,夜寢不寐,晝居不安。不遠長道,而求一言。”

王子應之曰:“吾聞太師將來,甚喜而又懼。吾年甚少,見子而懾,盡忘吾度。”

師曠曰:“吾聞王子古之君子,甚成不驕。自晉如周,行不知勞。”

王子應之曰:“古之君子,其行至慎;委積施關,道路無限,百姓悦之,相將而遠,遠人來驩,視道如咫。”

師曠告善。又稱曰:“古之君子,其行可則;由舜而下,其孰有廣德?”

王子應之曰:“如舜者天。舜居其所,以利天下,奉翼遠人,皆得己仁,此之謂天。如禹者聖。勞而不居,以利天下,好與不好取,必度其正,是之謂聖。如文王者,其大道仁,其小道惠。三分天下而有其二,敬人無方,服事於商;既有其眾而反其身,此之謂仁。如武王者義。殺一人而以利天下,異姓同姓,各得其所,是之謂義。”

師曠告善。又稱曰:“宣辨名命,異姓異方,王侯君公,何以為尊?何以為上?”

王子應之曰:“人生而重丈夫,謂之胄子。胄子成人,能治上官,謂之士。士率眾時作,謂之伯。伯能移善於眾,與百姓同,謂之公。公能樹名生物,與天道俱,為之侯。侯能成群,謂之君。君有廣德,分任諸侯而敦信,曰:'予一人’。善至於四海,曰'天子’。達於四荒,曰'天王’。四荒至,莫有怨訾,乃登為帝。”

師曠罄然。又稱曰:“温恭敦敏,方德不改,開物於初,下學以起,尚登帝臣,乃參天子,自古誰能?”

王子應之曰:“穆穆虞舜,明明赫赫,立義治律,萬物皆作,分均天財,萬物熙熙,非舜而誰?”

師曠束躅其足曰:“善哉!善哉!”

王子曰:“太師何舉足驟?”

師曠曰:“天寒足跔,是以數也。”

王子曰:“請入坐。”遂敷席注瑟。

師曠歌《無射》曰:“國誠寧矣,遠人來觀,修義經矣,好樂無荒。”乃注瑟於王子。

王子歌《嶠》曰:“何自南極,至於北極?絶境越國,弗愁道遠。”

師曠蹶然起曰:“瞑臣請歸。”王子賜之乘車四馬,曰:“太師亦善禦之?”師曠對曰:“禦,吾未之學也。”王子曰:“汝不為夫詩,詩云:'馬之剛矣,轡之柔矣。馬亦不剛,轡亦不柔。志氣麃麃,取予不疑。’以是禦之。”

師曠對曰:“瞑臣無見。為人辯也,唯耳之恃。而耳又寡聞而易窮。王子汝將為天下宗乎?”王子曰:“太師何汝戲我乎?自太皞以下至於堯舜禹,未有一姓而再有天下者。夫木當時而不伐,夫何可得?且吾聞汝知人年之長短,告吾!”

師曠對曰:“汝聲清汗,汝色赤白,火色不壽。”

王子曰:“然。吾後三年,將上賓帝所。汝慎無言,殃將及汝。”

師曠歸,未及三年,告死者至。[7]

《天乙》三篇。天乙即商湯,《史記集解》引譙周語曰:“夏、殷之禮,生稱王,死稱廟主,皆以帝名配之。天亦帝也,殷人尊湯,故曰天乙。”[8]王應麟《漢書藝文志考證》認為《新書·修正語》與《史記·殷本紀》等所引“湯曰”均出自《天乙》。

《新書校注》

今舉《新書·修正語》為例:

湯曰:學聖王之道者,譬其如日;静思而獨居,譬其若火。夫舍學聖之道,而静居獨思,譬其若去日之明於庭,而就火之光於室也。然可以小見,而不可以大知。是故明君而君子,貴尚學道,而賤下獨思也。

故諸君子得賢而舉之,得賢而與之,譬其若登山乎。得不肖而舉之,得不肖而與之,譬其若下淵乎。故登山而望,其何不臨,而何不見?淩遲而入淵,其孰不陷溺?是以明君慎其舉,而君子慎其與,然後福可必歸,菑可必去也。

湯曰:藥食嘗於卑,然後至於貴;藥言獻於貴,然後聞於卑。故藥食嘗於卑,然後至於貴,教也;藥言獻於貴,然後聞於卑,道也。故使人味食,然後食者,其得味也多;若使人味言,然後聞言者,其得言也少。

故以是明上之於言也,必自也聽之,必自也擇之,必自也聚之,必自也藏之,必自也行之。故道以數取之為明,以數行之為章,以數施之萬姓為藏。是故求道者,不以目而以心;取道者,不以手而以耳。致道者以言,入道者以忠,積道者以信,樹道者以人。

故人主有欲治安之心,而無治安之故者,雖欲治顯榮也弗得矣。故治安不可以虛成也,顯榮不可以虛得也。故明君敬士察吏愛民,以參其極,非此者,則四美不附也。[9]

《黄帝説》四十篇。《風俗通義》卷六、卷八各引《黄帝書》,一般認為此即《黄帝説》。

《風俗通義校注》

《風俗通義·聲音》“瑟”條曰:

謹按:《世本》:“宓羲作瑟,長八尺一寸,四十五弦。”《黄帝書》:“泰帝使素女鼓瑟而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為二十五弦。”[10]

卷八《祀典》“桃梗  葦茭  畫虎”條曰:

謹按:《黄帝書》:“上古之時,有荼與郁壘昆弟二人,性能執鬼,度朔山上立桃樹下,簡閱百鬼,無道理,妄為人禍害,荼與鬱壘縛以葦索,執以食虎。” 於是縣官常以臘除夕,飾桃人,垂葦茭,畫虎於門,皆追效於前事,冀以衛凶也。[11]

《虞初周説》九百四十三篇。朱右曾以為《逸周書》中“羿射十日”等四條記載或出自《虞初周説》,姑録如下:

《逸周書彙校集注》

日本有十,迭次而出,運照無窮。堯時為妖,十日並出,故為羿所射死。
岕山,神蓐收居之。是山也,西望日之所入,其氣圓,神經光之所司也。
天狗所止地盡傾,餘光燭天,為流星長十數丈,其疾如風,其聲如雷,其光如電。
穆王田,有黑鳥若鳩,翩飛而跱於衡,禦者斃之以策。馬佚不克止之,躓於乘,傷帝左股。[12]

《百家》百三十九卷。《風俗通義》“門戶鋪首”與“城門失火,殃及池中魚”條均引《百家書》。又《史記·五帝本紀》云“太史公曰《百家》言黄帝”,《甘茂傳》云“學《百家》之説”,《范雎傳》云“《百家》之説,吾亦知之”,王利器認為應劭所言《百家書》與太史公所言《百家》皆指《漢書·藝文志》“小説家”之《百家》[13]。

今以《風俗通義》所引《百家書》為例:

門戶鋪首。謹案:《百家書》云:“公輸班之水上,見蠡,謂之曰:'開汝匣,見汝形。’蠡適出頭,般以足畫圖之,蠡引閉其戶,終不可得開。般遂施之門戶,欲使閉藏當如此周密也。”[14]

城門失火,禍及池中魚。俗説:司門尉姓池,名魚,城門火,救之,燒死,故云然耳。謹案:《百家書》:“宋城門失火,因汲取池中水以沃灌之,池中空竭,魚悉露見,但就取之,喻惡之滋,並中傷良謹也。” [15]

《風俗通義》

除了傳世文獻,出土文獻中也有不少篇目可歸入小説家類。我們從放馬灘竹簡、上海博物館藏竹簡、北京大學藏竹簡與清華大學藏竹簡中選取了若干篇目進行分析,以期與傳世文獻中的小説相互印證。

需要説明的是,我們對出土文獻中小説文本的認定,完全基於《漢書·藝文志》對小説的界定以及前人對小説的認知,即以儒家學説為鏡鑒,凡來源為“依讬”或“後世所加”,内容“淺薄”“迂誕”,不本經典、價值低下、品格卑微的篇目則視為小説。

《志怪故事》。1986年,甘肅省天水市放馬灘一處戰國晚期秦人墓葬出土了一批竹簡,其中簡360—366號記載了一個叫“丹”的人死而復生的故事:丹因傷人而棄市,屍體葬於垣雍。三年後丹死而復生,為世人講述了死者的種種忌諱。

整理者原定名為《墓主記》,後改為《志怪故事》。釋文如下:

《天水放馬灘秦簡》

八年八月己巳,邸丞赤敢謁御史:大梁人王里樊野曰:丹報:今七年,丹刺傷人垣雍里中,因自刺殹,棄之於市,三日,葬之垣雍南門外。三年,丹而復生。丹所以得復生者,吾犀武舍人,犀武論其舍人尚命者,以丹未當死,因告司命史公孫强,因令白狐穴掘出丹,立墓上三日,因與司命史公孫强北之趙氏之北地柏丘之上。盈四年,乃聞犬吠雞鳴而人食,其狀類益處、少麋、墨,四支不用。

丹言曰:死者不欲多衣。死人以白茅為富,其鬼薦於它而富。丹言:祠墓者毋敢哭。哭,鬼去驚走。已收腏而厘之,如此鬼終身不食殹。丹言:祠者必謹掃除。毋以淘灑祠所。毋以羹沃腏上,鬼弗食殹。[16]

《泰原有死者》。與放馬灘竹簡《志怪故事》類似的是,北京大學藏秦牘中亦記載了一個人死而復生的故事,整理者定名為《泰原有死者》,釋文如下:

泰原有死者,三歲而復産,獻之咸陽,言曰:“死人之所惡,解予死人衣。必令産見之,弗産見,鬼輒奪而入之少内。死人所貴黄圈。黄圈以當金,黍粟以當錢,白菅以當䌛。女子死三歲而復嫁,後有死者,勿並其塚。祭死人之塚,勿哭。須其已食乃哭之,不須其已食而哭之,鬼輒奪而入之廚。祠,毋以酒與羹沃祭,而沃祭前,收死人,勿束縛。毋決其履,毋毀其器。令如其産之臥殹,令其魄不得落思。黄圈者,大菽殹。剺去其皮,置於土中,以為黄金之勉。”[17]

《泰原有死者》

《彭祖》。上海博物館藏楚竹簡,簡文假讬耇老與彭祖討論天道與人倫、休咎與禍福等問題。整理者認為其乃最早的彭祖書,定名為《彭祖》,釋文如下:

耇老問於彭祖曰:“耇氏執心不妄,受命永長。臣何藝何行,而舉於朕身,而毖於帝常?”彭祖曰:“休哉,乃將多問因由,乃不失度。彼天之道,唯亟□□□不知所終。”耇勞曰:“眇眇余沖子,未則於天,敢問為人?”彭祖(曰):“□□□。”(耇老曰):“既榰於天,又潛於淵,夫子之德,盛矣何其。宗寡君之願,良□□□。”

(彭祖曰):“□□□言。天地與人,若經與緯,若表與裏。”問:“三去其二,幾若已?”彭祖曰:“籲,汝孳孳博問,余告汝人倫,曰:戒之毋驕,慎終保勞。大往之衍,難以遷延。余告汝□,(曰):□□□之謀不可行,怵惕之心不可長。遠慮用素,心白身懌。余告汝咎,(曰):□□□,父子兄弟,五紀畢周,雖貧必修;五紀不彝,雖富必失。余告汝禍,(曰):□□□,□者不以,多務者多憂,惻者自賊也。”

彭祖曰:“一命二俯,是謂益愈。二命三俯,是謂自厚。三命四俯,是謂百姓之主。一命二仰,是謂遭殃。二命(三仰),(是)謂不長。三命四仰,是謂絶世。毋逐富,毋倚賢,毋易樹。”

耇老三拜稽首曰:“沖子不敏,既得聞道,恐弗能守。”[18]

《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

《殷高宗問於三壽》。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末簡簡背有篇題“殷高宗問於三壽”。簡文假讬殷高宗武丁與三壽(少壽、中壽與彭祖,主要是彭祖)對話,以此論述作者的思想觀念。釋文如下:

高宗觀於洹水之上,三壽與從。

高宗乃問於少壽曰:“爾是先生,爾是知二有國之情,敢問人何謂長?何謂險?何謂厭?何謂惡?”少壽答曰:“吾□□□”(高宗乃問於)中壽曰:“敢問人何謂長?何謂險?何謂厭?何謂惡?”中壽答曰:“吾聞夫長莫長於風,吾聞夫險莫險於心,厭必臧,惡必喪。”

高宗乃又問於彭祖曰:“高文成祖,敢問人何謂長?何謂險?何謂厭?何謂惡?”彭祖答曰:“吾聞夫長莫長於水,吾聞夫險莫險於鬼,厭必平,惡必傾。”

高宗乃言曰:“吾聞夫長莫長於□,吾聞夫險必矛及干,厭必富,惡必無食。苟我與爾相念相謀,世世至於後嗣。我思天風,既回或止。吾勉自抑畏以敬,夫茲囗。”(彭祖乃言曰):“君子而不讀書占,則若小人之聾狂而不友,殷邦之妖祥並起。八紀則紊,四岩將行,四海之夷則作,九牧九有將喪。惶惶先反,大路用見兵。龜筮孚忒,五寶變色,而星月亂行。”

高宗恐懼,乃復語彭祖曰:“嗚呼,彭祖!古民人迷亂,象茂康懋,而不知邦之將喪。敢問先王之遺訓,何謂祥?何謂義?何謂德?何謂音?何謂仁?何謂聖?何謂智?何謂利?何謂信?”

彭祖答曰:“聞天之常,祗神之明,上昭順穆而警民之行。余享獻攻,括還妖祥,是名曰祥。邇則文之化,曆象天時,往宅毋徙,申禮勸規,輔民之化,民勸毋疲,是名曰義。揆中水衡,不力,時刑罰赦,振若除慝,冒神之福,同民之力,是名曰德。惠民由任,徇句遏淫,宣儀和樂,非壞於湛,四方勸教,濫媚莫感,是名曰音。衣服端而好信,孝慈而哀鰥,恤遠而謀親,喜神而憂人,是名曰仁。恭神以敬,和民用正,留邦偃兵,四方達寧,元哲並進,饞謡則屏,是名曰聖。昔勤不居,浹祗不易,供皇思修,納諫受訾,神民莫責,是名曰智。内基而外比,上下毋攘,左右毋比,强並糾出,經緯順齊,妒怨毋作,而天目毋眯,是名曰利。觀覺聰明,音色柔巧而叡武不罔,效純宣猷,牧民而禦王,天下甄稱,以誥四方,是名曰叡信之行。”

彭祖曰:“嗚呼!我寅晨降在九宅,診夏之歸商,方般於路,用孽昭後成湯,代桀敷佑下方。”

高宗又問於彭祖曰:“高文成祖,敢問胥民胡曰揚?揚則悍佚無常。胡曰晦?晦則□□□虐淫自憙而不數,感高文富而昏忘訽,急利囂神莫恭而不顧於後,神民並尤而仇怨所聚,天罰是加,用凶以見訽。”(彭祖)曰:“嗚呼!若是。”(高宗曰):“民之有晦,晦而本由生光,則唯小心翼翼,顧復勉祗,聞教訓,余敬養,恭神勞民,揆中而象常。束簡和睦,補缺而救枉,天顧復之用休,雖陰又明。”(彭祖)曰:“嗚呼!若是。”[19]

《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

《赤鵠之集湯之屋》。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内容為與伊尹相關的一個故事:

湯射獲一隻赤鵠,令小臣伊尹烹做羹湯。湯後妻紝巟與伊尹偷嘗羹湯,被湯發現,伊尹逃亡至夏。湯震怒,施咒於伊尹。後伊尹得巫烏之助,治癒夏后之疾。末簡簡背下端有篇題“赤鵠之集湯之屋”。

釋文如下:

曰古有赤鵠,集於湯之屋,湯射之獲之,乃命小臣曰:“旨羹之,我其享之。”湯往□。小臣既羹之,湯後妻紝巟謂小臣曰:“嘗我於爾羹。”小臣弗敢嘗,曰:“後其殺我。”紝巟謂小臣曰:“爾不我嘗,吾不亦殺爾?”

小臣自堂下授紝巟羹。紝巟受小臣而嘗之,乃昭然,四荒之外,無不見也;小臣受其餘而嘗之,亦昭然,四海之外,無不見也。湯返廷,小臣饋。湯怒曰:“孰調吾羹?”小臣懼,乃逃於夏。湯乃□之,小臣乃眛而寢於路,視而不能言。眾烏將食之。巫烏曰:“是小臣也,不可食也。夏後有疾,將撫楚,於食其祭。”

眾烏乃訊巫烏曰:“夏後之疾如何?”巫烏乃言曰:“帝命二黄蛇與二白兔居後之寢室之棟,其下舍後疾,是使後疾疾而不知人。帝命後土為二陵屯,共居後之床下,其上刺後之體,是使後之身屙蠚,不可及於席。”眾烏乃往。巫烏乃歝小臣之喉胃,小臣乃起而行,至於夏後。夏後曰:“爾唯誰?”小臣曰:“我天巫。”

夏後乃訊小臣曰:“如爾天巫,而知朕疾?”小臣曰:“我知之。”夏後曰:“朕疾如何?”小臣曰:“帝命二黄蛇與二白兔,居後之寢室之棟,其下舍後疾,是使後棼棼眩眩而不知人。帝命後土為二陵屯,共居後之床下,其上刺後之身,是使後昏亂甘心。後如撤屋,殺黄蛇與白兔,必發地斬陵,後之疾其瘳。”夏後乃從小臣之言,撤屋,殺二黄蛇與一白兔;乃發地,有二陵屯,乃斬之。其一白兔不得,是始為陴丁諸屋,以禦白兔。[20]

《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

《湯處於唐丘》。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簡文記載湯得小臣(伊尹)的故事以及湯問小臣有關謀夏、為君之道等方面的對話。

本篇與下文《湯在啻門》的形制、字迹相同,内容相關,當為同一抄手所書。釋文如下:

湯處於唐丘,取妻於有莘。有莘媵以小臣,小臣善為食,烹之和。有莘之女食之,絶芳旨以粹,身體痊平,九竅發明,以道心嗌,舒快以恒。湯亦食之,曰:“允!此可以和民乎?”小臣答曰:“可。”

乃與小臣基謀夏邦,未成,小臣有疾,三月不出。湯反復見小臣,歸必夜。方唯聞之乃箴:“君天王,是有台僕。今小臣有疾,如使召,少閒於疾,朝而訊之,不猶受君賜?今君往不以時,歸必夜,適逢道路之祟,民人聞之其謂吾君何?”

湯曰:“善哉!子之云。先人有言:能其事而得其食,是名曰昌。未能其事而得其食,是名曰喪。必使事與食相當。今小臣能展彰百義,以和利萬民,以修四時之政,以設九事之人,以長奉社稷,吾此是為見之。如我弗見,夫人毋以我為怠於其事乎?我怠於其事,而不知喪,吾何君是為?”

方唯曰:“善哉!君天王之言也。雖臣死而又生,此言弗又可得而聞也。”湯曰:“善哉!子之云也。雖余孤之與上下交,豈敢以貪舉?如幸余閒於天威,朕唯逆順是圖。”

湯又問於小臣:“有夏之德何若哉?”小臣答:“有夏之德,使過以惑,春秋改則,民人趣忒,刑無攸赦,民人皆瞀偶離,夏王不得其圖。”

湯又問於小臣:“吾戡夏如台?”小臣答:“後固恭天威,敬祀,淑慈我民,若自事朕身也。桀之疾,後將君有夏哉!”

湯又問於小臣:“古之先聖人,何以自愛?”小臣答:“古之先聖人所以自愛,不事問,不處疑;食時不嗜饕,五味皆

,不有所;不服過文,器不雕鏤;不虐殺;與民分利,此以自愛也。”

湯又問於小臣:“為君奚若?為臣奚若?”小臣答:“為君愛民,為臣恭命。”

湯又問於小臣:“愛民如台?”小臣答曰:“遠有所亟,勞有所思,饑有所食,深淵是濟,高山是逾,遠民皆極,是非愛民乎?”

湯又問於小臣:“恭命如台?”小臣答:“君既濬明,既受君命,退不顧死生,是非恭命乎!”[21]

《湯處於唐丘》

《湯在啻門》。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簡文記載湯問小臣伊尹古先帝之良言,伊尹答以成人、成邦、成地、成天之道,由近及遠,由小及大,比較系統地闡述了當時的天人觀。釋文如下:

正月己亥,湯在啻門,問於小臣:“古之先帝亦有良言情至於今乎?”小臣答曰:“有哉!如無有良言情至於今,則何以成人?何以成邦?何以成地?何以成天?”

湯又問於小臣曰:“幾言成人?幾言成邦?幾言成地?幾言成天?”小臣答曰:“五以成人,德以光之;四以成邦,五以相之;九以成地,五以將之;九以成天,六以行之。”

湯又問於小臣曰:“人何得以生?何多以長?孰少而老?固猶是人,而一惡一好?”小臣答曰:“唯彼五味之氣,是哉以為人。其未氣,是謂玉種,一月始揚,二月乃裹,三月乃形,四月乃固,五月或褎,六月生肉,七月乃肌,八月乃正,九月顯章,十月乃成,民乃時生。其氣朁歜發治,是其為長且好哉。其氣奮昌,是其為當壯。氣融交以備,是其為力。氣促乃老,氣徐乃猷,氣逆亂以方,是其為疾殃。氣屈乃終,百志皆窮。”

湯又問於小臣:“夫四以成邦,五以相之,何也?”小臣答曰:“唯彼四神,是謂四正,五以相之,德、事、役、政、刑。”

湯又問於小臣:“美德奚若?惡德奚若?美事奚若?惡事奚若?美役奚若?惡役奚若?美政奚若?惡政奚若?美刑奚若?惡刑奚若?”小臣答:“德濬明執信以義成,此謂美德,可以保成;德變亟執譌以亡成,此謂惡德,雖成又瀆。起事有獲,民長賴之,此謂美事;起事無獲,病民無故,此謂惡事。起役時順,民備不庸,此謂美役;起役不時,大費於邦,此謂惡役。政簡以成,此謂美政;政禍亂以無常,民咸解體自恤,此謂惡政。刑輕以不方,此謂美刑;刑重以無常,此謂惡刑。”

湯又問於小臣:“九以成地,五以將之,何也?”小臣答曰:“唯彼九神,是謂地真,五以將之,水、火、金、木、土,以成五曲,以植五穀。”

湯又問於小臣:“夫九以成天,六以行之,何也?”小臣答曰:“唯彼九神,是為九宏,六以行之,晝、夜、春、夏、秋、冬,各司不解,此唯事首,亦唯天道。”

湯曰:“天尹,唯古之先帝之良言,則何以改之。”[22]

《湯在啻門》

《融師有成氏》。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簡,内容為上古傳説人物祝融之師有成氏,涉及蚩尤、伊尹等人。簡文以較大篇幅描述了有成氏的形狀。由於是殘簡,有成氏的形狀剛剛講完,蚩尤、伊尹等人的事迹亦僅有開頭,不見下文。

整理者定名為《融師有成氏》,釋文如下:

融師有成,是狀若狌,有耳不聞,有口不鳴,有目不見,有足不趨,名則可畏,實則可侮。我曰虘茖乎,□□猷

;我曰虘喬乎,弗飲弗食。物斯可惑,類獸非鼠,察後伺側。蔑師見螭,毀折戮殘,唯茲作彰,象彼獸鼠;有足而縛,有手而梏,沈跪念唯,發揚騰

。昔融之氏師,訮尋夏邦,蚩尤作兵,囗聞適湯。顔色深晦,而志行顯明。不及遇焚,而正固(下缺)[23]

《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簡集释》

上述七篇出土文獻中,《志怪故事》《太原有死者》與《赤鵠之集湯之屋》側重於叙事,《彭祖》《殷高宗問於三壽》《湯處於唐丘》與《湯在啻門》偏重於論説,《融師有成氏》為殘篇,據現有文字判斷,叙事、論説皆有可能。

誠如余嘉錫所言,論説者“讬之古人,以自尊其道”,叙事者“造為古事,以自飾其非”;其所表達的思想學説,也恰如吕思勉所言屬民間思想,乃習世故的平民所為,以儒家學説為參照,同樣應當歸入“淺薄”“迂誕”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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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詳見嚴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説湯”條、梁玉繩《吕子校補》卷一“本味”、袁行霈《漢書藝文志考辨》等。
[2] 吕不韋著,陳其猷校注《吕氏春秋新校釋》,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744~746頁。
[3] 詳見鍾肇鵬《〈鬻子〉考》,載袁行霈主編《國學研究》第二十卷,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225頁。又見鍾肇鵬《鬻子校理·前言》。
[4] 鍾肇鵬《鬻子校理·撰吏》,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1頁。
[5] 賈誼撰,盧文昭校《新書》,商務印書館1937年版,第106頁。
[6] 王聘珍《大戴禮記解詁》,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59~62頁。
[7] 盧文暉輯注《師曠——古小説輯佚》,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1~4頁。
[8] 司馬遷《史記·殷本紀》,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93頁。
[9] 賈誼撰,盧文昭校《新書》,第98頁。
[10] 應劭撰,王利器校注《風俗通義》,中華書局1981年版,第285~286頁。
[11] 同上,第367頁。
[12] 朱右曾云:“《文選》注十四卷。案穆王之書並無闕逸,且其文亦不類本書,李善引此。古文《周書》下,又引《東觀漢紀》朱勃上書理馬援曰'飛鳥跱衡,馬驚觸虎’云云,則亦非出於《汲冢瑣語》也。考《藝文志·小説家》有《虞初》九百四十篇,應劭曰'其言以《周書》為本’,然則此文(指'穆王田’條)及上三條出於《虞初》乎?網羅散佚,寧過而存之。”朱右曾《逸周書集訓校釋》,商務印書館1937年版,第177~178頁。
[13] 應劭撰,王利器校注《風俗通義》,第578頁。
[14] 同上,第577頁。
[15] 應劭撰,王利器校注《風俗通義》,第608頁。
[16] 甘肅省考古文物研究所編《天水放馬灘秦簡》,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107頁。簡文由何雙全整理,本釋文參方勇、侯娜《讀天水放馬灘秦簡〈志怪故事〉札記》,《考古與文物》2014年第3期。為行文方便,釋文用通行字,通假字直接讀破,以簡體録入。下同。
[17] 李零《北大秦牘〈泰原有死者〉簡介》,《文物》2012年第6期。
[18] 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楚竹書》(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版,第304~308頁。簡文由李零整理,本釋文參周鳳五《上博物楚竹書〈彭祖〉重探》,《傳統中國研究集刊》第一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73~281頁。
[19] 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五),中西書局2015年版,第149~161頁。
[20] 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三),第166~170頁。
[21] 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五),第134~140頁。
[22] 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五),第141~148頁。
[23] 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五),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322~329頁。簡文由曹錦炎整理。本釋文參禤健聰《戰國竹書〈融師有成〉校釋》,《廣東教育學院學報》2008年第4期,第8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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