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根庆//生产队的钟声
感恩相遇 后稷文苑
稷山 胡根庆
我生就一个男儿身,却像柔情女子一样思绪不宁,而随着年龄的增大,有时难免怀旧,然而一旦想起往事,又难免心潮起伏,最终心头涌出几多酸痛,当下不觉黯然泪下……
一想起那些年生产队的钟声,倾刻把我的思绪带回到那个大集体生活的年月……
我从县城中学毕业后回村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我属第一生产队,生产队的钟就挂在大街口的一棵老槐树的大枝干上,这钟声一年四季都能听到,甚至有时晚上还能听到钟声。因为当时春忙夏收秋播,社员们上地劳动,是听钟声的,而冬季农田修整,用当时话来说就是战天斗地!也是听钟声上工的……
至于有时晚上听到生产队钟声,那是开社员会的。会议内容不是学习时事政治,就是开批斗会。
夏收之际,早上钟声一响,我跟着本队青壮年劳力到麦田割麦,割麦是个下力气活,又是讲究技术活儿。那时我正值年轻气盛阶段,和年轻小伙子一起割麦,割不到地头是不伸腰的。割麦时,把一条腿伸到麦垅前,这样就等于多了一只手,猛割五六米远,把割倒的麦子用一只手聚集在腿上,而后放倒在地,这样就避免割一把麦放在地上节省时间,同时我割麦肯下力气,也不顾身体,往往一晌麦割下来,裤腿就被磨得毛毛糙糙的。但这是小事,主要和年轻人比谁割麦快才是我们的逞强的唯一目的。
割麦还须镰刀快。每割一个来回,就在地头磨一次镰,直到把镰刃磨得像水浒里杨志卖的祖传宝刀那样飞毛利刃。
到吃饭时,生产队有专门送饭社员,到送饭时,送饭社员便敲起了钟,各家各户主妇听到钟声,便把饭送到老槐树下的两个筐子里,而后送饭社员便担起两筐饭送到地头。
于是每个人从筐里认出自家的饭食,几个人围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但大家的饭食基本是相同的,都是玉面窝头,菜是没有的,大都是玉米面里伴些辣椒粉蒸熟的,美其名曰,面儿辣椒,就用这充当菜吃。因为那时前半年是没有什么菜蔬可吃的。
尽管吃食是如此的差,但年轻人边吃边说笑,充满了别有一番风味的乐趣。
至于到了冬天,社员们变冬闲为冬忙,在生产队收获过的土地上进行修整。
冬天生产队的钟天不亮就敲响了,清脆的钟声在漆黑的夜空回荡着……
我和社员们天蒙蒙亮扛着劳动工具就上工了。
到了农田,冻得实在不行,有的社员就四处寻找些柴禾,而后点燃起来,大家围在火堆旁烤起了火。这样直到天大亮,才操起劳动工具修理农田。
由于大地封冻,先用洋镐挖开厚厚的地皮,而后用铁锨铲,装在小平车运至低洼处……
劳动歇息下来后,年轻人便打起了赌,记得有两人年轻人打了这么个赌,其中一个年轻人说,你敢脱掉衣服在平整的农田跑一圈,我输你一根麻花钱。如果跑不完一圈,你给我一根麻花钱。
说完,并找了个保人。
打赌开始了,但见那个年轻人麻利地脱掉棉衣,我分明看见他浑身抖动着,继而他沿着这块农田边沿迅跑起来……
须知,此时我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也冷得缩头缩脑,双手拂在衣袖内,而他赤着上身,寒冷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但他为了挣一根仅值几角钱的麻花,竟发疯般地顶着凛冽奇冷天气狂跑着。不到短短的几分钟,他赤着上身就跑完了一圈,急忙穿上衣服,嘴唇冻得乌紫,哆哆哆嗦嗦地说,我丶我赢啦!麻花钱丶给我、我吧。
那个输了赌的年轻人乖乖地给了保人五角钱。保人把五角钱又给了赢赌的年轻人。我见他拿着五角钱咳嗽不止,向在场的小队长请了假回去了。
后来,才知道他重感冒了,在村保健站又打针又吃药,花了十多元才恢复体力。
生产队的钟声在晚上响声的时侯也不少。
我曾多次参加过生产队晚上开会。
那年秋天的一个晚上钟声响了,我走到会场,才知道是开批判会哩。
本队几个女社员站在会场人群的前面,生产队长说,她们偷了生产队的红枣,白天让看枣人逮住了,因而晚上挨批判。
接着那几个妇女在社员们面前分别进行了坦白,生产队长又指定了积极分子发言批判。那几个挨批判的妇女个个弯腰低头,显出犯人一般受审的样子……
然而几个妇女批判没几天,生产队的钟声晚上又响了。
我赶到会场,竟想不到大队治安主任也到场了,继而,社员们基本到齐了,治安主任竟把我站在了社员们前面,我还以为叫我发言批判谁哩。却没想到治安主任说,有人给大队反映,你偷生产队肥料炸鱼,现在给大家检讨吧。
前几天,我通过生产队保管从库房取了二三斤肥料,配制好雷管导火索后,和几个年轻人到河里炸了一次鱼。当晚把炸到的鱼熬了鱼汤,保管队长等有关人员也喝了鱼汤,而现在却单单批判我一个人,觉得有些冤枉。但还是要检讨的,我只得老老实实检讨了自己错误。接下来就是挨批斗,一些积极分子发言上纲上线,说我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损公肥己,是资产阶级思想!
最后,大队治安主任给队长交待,要罚我100工分,算做偷拿肥料的惩罚。好在生产队小队干部喝了鱼汤,却暗中保护我,沒有扣我的工分。
时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生产队的钟声再也听不到了!
然而,偶尔脑海里浮现出生产队挂在老槐树的那口破钟,耳边佛仿听到了那悠长的钟声从遥远的年月传来,心里顿时就涌出几多感慨,几多心酸和几多痛楚,当然其中还夹杂着几多苦中寻乐别样味道……
2020年12月4日早写于家
后
稷
文
苑
胡根庆,自号五柳汾士,山西稷山下迪村人氏。曾于八十年代在《河东文学》发表万余字的中短篇小说《野寡妇》《天边有一片晚霞》,在《山西农民报》《山西老年杂志》《运城日报》《枣花报》等作品均有刋登。曾在《电力杯》征文大赛中小说获一等奖,《防震减灾杯》征文大赛中小说获一等奖,《交通安全》征文大赛中小说获二等奖,《稷医杯》征文大赛中散文获二等奖,《山西老年》征文大赛中散文获三等奖,小说散文诗歌戏剧话剧微电影等在各网络平台已发表数千余篇。已写完巜村长老张》《汾乡巨变》两部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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