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西海道家塬(四)铭刻金石的记忆 || 作者 郑凤贤
人文西海道家源
作者 ‖ 郑凤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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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塬逸闻故事》《人文西海道家塬(一)写在前面的话》《人文西海道家塬(二)远古的迹痕》《人文西海道家塬(三)传说中的历史》
(四)铭刻金石的记忆
传说不全是历史,但传说未必不是历史。现代人信奉的历史是要有文献记载,金石考证的信史。
道家塬宋元以前只能是传说,而确凿的历史要从道家塬寺寨村西帑社重庆寺保存的一块明朝石碑说起,要从现存古堡方城烽燧石刻,以及一些先前时代的农业水利设施说起。
大明王朝从血雨腥风中走来,驱逐蒙元,恢复中华。可以说明王朝是为汉文化为儒家文化续命的王朝。如果没有大明,那么汉文化也许就会淹没在历史长河,甚至画上休止符。大明朝从一建立,就完全恢复汉魏隋唐宋已经成熟的选荐开科取士制度,完全抛弃了蒙元贵族实行的宦勋世家门阀统治。明王朝完全尊奉传统儒法之道治理国家,从而创造了中华民族历史上汉文化、儒家文化成功的又一辉煌。尽管后世对明王朝没有向推崇汉唐那样列举出一些什么盛世,但是明王朝又一次把中华文化推向了一个辉煌的高峰却是不争的事实。一个王朝的文治武功固然重要,但最主要的还是它的文化建设国计民生和文明发展程度。
现在生活在道家塬的民众大都有一个说法就是说祖上都是山西大槐树下来的人。官方资料已经证实了,明初广大西北地区华北地区东北地区都因为过去的连年战争,人口损失严重,造成大量国土良田无人耕种。于是明王朝推行了实边屯垦的大移民政策。历史说明正是这次大移民,才事实上巩固了中华民族的命脉。大汉民族的血汗浇灌了沉睡的国土,大汉的雄风再一次高扬在塞北长城、黄河流域这个中华民族的发祥之地。
我们家祖上有家谱,可惜晚情之际同治年间的回乱期间被焚烧炉了,从此就成没有家族记忆的乡野小民。可是一辈辈老人还是将祖先的故事口耳相传流传下来。我们祖上没有说是山西大槐树下来的,而是说祖上从秦州迁徙到月亮山,再迁徙靖远过黄河居住在独石头,然后迁徙到道家塬郑梁村。后来我调查过在现在秦安县有个地方叫郭家镇郑家盘湾,那里生活着大量郑氏族人。有个师范同学郑焕明,交谈过才知道他们家族是他父亲一辈才迁居会宁大沟镇的,秦安老家还有许多亲房族人留居。我推测我们祖上的出发地极可能就是现在秦安县。至于宁夏境内的月亮山大概是曾经居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在明初实边的大迁徙中,作为军户迁居黄河以北。现在在靖远刘川乡有个地方就称为郑家梁。我想那里也许就是我们家族在靖远时的居住地。后来因为耕田种地,才来到道家塬安身立命。而郑氏族人在道家塬的居住地也称为郑家梁。可能是到了新地方就拿老村庄的名字来命名。爷爷在世时讲过,他少年时代曾跟随前辈去靖远过黄河到独石头那里拜祭过祖坟。爷爷说,老人传言祖上在独石头村居住的地方“日受千人拜,夜观万盏灯”是个绝佳的风水宝地。可是现在所谓独石头其实是靖远黄河中一块巨大的石头,被保护着,成为靖远黄河中的一道独特地风景。我想那块石头上决不能有一个什么庄院。也许我们祖上就居住在靖远城北黄河北面碾子湾一个称为独石头的村子里吧。
明王朝驱逐蒙古人之后,那些蒙古骠骑总是不甘心。时常策马南下对大明国土进行侵扰掠夺。于是明王朝重新拿起秦始皇时代的防御政策——修筑长城。这一下长城就修到了嘉峪关。其实之前的长城断断续续,在西北根本没有过黄河。大明王朝为了对付蒙元游牧民族,除了修筑长城,在河津要道设立关卡。还在广袤西北部修建了许多寨堡,驻扎军队。形成多道防线。尽管这样,有明一代不论国史还是地方史志都记载了许多套虏趁冬天黄河结冰之际,渡河南下抢掠的历史事实。
道家塬上重要的历史遗迹有亮羊滩、寺寨、苋麻湾三处烽火台。还有许多古堡。巩昌卫、陶家岘子、东坡、西帑、中寨这些村庄附近从前都有黄土修筑的古堡。这些古堡烽台我认为都是明王朝时代修筑的。因为明代在会州境内设立了靖虏卫。治所就在现在靖远县城。与靖虏卫相对应的是在道家塬有个村庄叫巩昌卫。巩昌府本来是明代对于陇西的称呼。那为什么有个巩昌卫呢?我认为也许就是大明朝占领这一地区之后,首先派遣巩昌卫的军兵驻扎在这道塬上,形成一道阻碍蒙元残部南下进犯的防线。巩昌卫的兵卒驻扎之地就起名叫巩昌卫。另外这道塬上其他地方的村名也都有冷兵器时代的痕迹,比如什么寨,什么所,什么堡等等。
另外还有一种水利设施的建设,极可能就是明朝时代修筑的。这就是道家塬许多村庄都有涝坝。道家塬居民从前用水主要靠蓄积雨水,而蓄积雨水的器物就是在黄土地上挖的水窖,还有就是涝坝。先前的涝坝修筑选址,现在看来都是很有长远眼光的。比如现在寺寨村所在的地方——一个凸起的高地上有村落有烽火台,东西两边低洼处都修筑了涝坝,便利蓄水。这些前人们修建的水利设施,时至今日还在发挥作用。
为什么我要说这些涝坝是明代人修建的呢?因为这是有金石碑刻记载的。
道家塬寺寨村西帑社的重庆寺遗址上复建的法王殿里保存着一块经会宁县文史专家胡德碑、张克靖二位先生鉴定后确认为:会宁县境内现存年代最早的石碑。那石碑上正面文字就是:重建重庆寺碑记。碑文已经残缺不全,但还是清晰保留了大部分文字。碑文中明确提到,立碑原因是:大明正德年某某年因为久旱无雨,当地驻军和老百姓都在重庆寺附近的涝池旁祈祷。“祷饮行涝而感应”,老天爷终于降下甘霖解救了一方百姓,也解决了驻军的饮水问题。于是当地驻军和普通百姓共同捐资重修重庆寺。这碑文上的“行涝”就解释为,为了行军方便而修筑的蓄水设施——涝坝。可见当年明王朝经营这片土地,就有长久打算。现在我们调查就会发现,凡是有卫、所、寨、堡、烽燧遗址的村落,大都有一个或者几个涝坝。巩昌卫、亮羊滩、后所、寺寨、西帑、中寨等村庄都有堡寨遗址也都有涝坝。重庆寺碑文中还明确交代,重庆寺所在位置在道家峻塬前所寨村。据老人们讲,重庆寺民国晚期才迁建到现在的遗址那里。而从前就建在现在西帑社的西面。不过原来遗址大半已经因为水土流失,塌陷到村西壕沟里去了。我推测现在的寺寨村名和后所、右所几个自然村的村名都来源于“前所寨”这个古村名。倒是重庆寺正真的遗址所在地西帑自然村的村名和古村名不搭边,也许是后人根据地形状况重新命名的吧!
那块碑文上记载:重庆寺最早是由“文莱”“惠显”两位僧人游历到此,看到此处山形土脉适合修建佛寺,敬祀神佛教化民众,于是他们就四方化缘,最后修成了一座佛道共祀的山场。道家塬地方上有“先有重庆寺,再有靖远城”的说法。碑文上说大明正德年间是重修重庆寺。可见那时候重庆寺已经是一座荒芜坍塌寺庙建筑不完整的古寺。碑文的作者是当时陕西都司某某人。可惜人名年代久远看不清楚。石碑另一面镌刻了许多当时当地显达人物,其中有本卫挥使张世勋。这个人物靖远县志有记载,是明代靖虏卫指挥使,后来在抗击套虏的乱马川大战中,为国捐躯,战死了。我和张克靖先生曾经仔细阅读所有文字。发现现在生活在道家塬的许多家族的姓氏都出现在碑文中。说明现在道家塬的大多数居民的先祖那个时代就开始定居道家塬。或农耕、或从军。可惜那块石碑文革时代遭到破坏,底部残缺不全,有些文字永远失去了。我在碑文最底部找到了一个“郑”字。我很自慰我们郑氏祖先那个时候也已经是道家塬居民。可是张克靖先生说,字迹不清,可能是“邢”字。因为道家塬上邢氏族人比较多。晚清时代还有读书人考上秀才功名的人。
石碑上说,当时修建了关公殿、菩萨殿、伽蓝殿、钟楼、鼓楼等建筑物。修建伽蓝殿的寺庙大都供奉三大古佛。道家塬有许多寺庙,可供奉三大古佛的寺院仅此一处。由此我推断:重庆寺也许是那个时代道家塬建筑规模最宏伟的寺院。
后人说,“明修长城清修庙”。历史上记载,还有明武宗灭佛的事件。但是明朝正德年间官民共同重修重庆寺的历史事实,就证明:大明王朝绝不是一味注重物质上,修长城、修堡寨等等的国防工程,用实力说话的王朝,大明朝还注重宗教文化方面的建设,注重从思想领域去教化民众。据文献资料记载;明王朝对于迁移到大西北的耕种者,要赏赐牲畜、犁铧和种子,也准许那些迁移者在新居地继续敬祀他们原来敬祀的神祗。
现在陇上寺庙鲜有其历史可上溯到元朝之前的,大多数上溯到明朝也就没有记载了。道家塬在民国清季,许多地方隶属于靖远县管辖。所以在靖远旧县志上就明确记载:“重庆寺在城南百里道家峻塬前所寨村”。
《会宁县志》中记载,明朝曾有两个朱姓王被封到会宁。甘肃省的由来,主要还是古代甘州肃州。明朝有个王爷被封为肃王。他的辖地就是现在的河西走廊武威以及包括现在甘肃省会兰州一带。肃王驻节之地后来就是兰州。上个世纪张克靖先生曾在道家塬杨赵村最西边的生人沟自然村发现摩崖石刻“肃府地界”。这说明现在的会宁榆中两县交界处,在明朝的时候也就是被封在会宁的朱姓王和肃王辖地分界处。
道家塬生存的朱姓家族人口不多。但会宁境内还是比较多。我推测这些朱氏后裔最大可能就是明朝皇族后裔。我曾听一位姓朱的亲戚说过。他们祖上曾经很富有,后来家势衰落。雇佣的一位长工也被解雇了。不料这长工临走竟然把朱氏家族的家谱偷走了。此后朱氏家族也就不知道他们祖先的事情了。
我想那个偷走朱氏家谱的人一定发现了什么秘密。说不定他的后嗣现在正在某个地方假冒朱氏皇族后裔,招摇撞骗,愚弄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