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为报的恩情

文｜婉如初雪

这些年，我和弟弟在陕西某座小城做生意。年前，母亲从乡下来到了我们所在的城市。我能感受到她的不适，就像一株远离土壤的庄稼，严重水土不服。

母亲来了，和我睡一床，还有我儿子。三代人挤在一起，互相温暖。我爱儿子，也爱着我的母亲。我母亲爱着我，也疼爱我儿子。可小家伙太调皮，老是惹母亲生气。才两岁的他，还不知道外婆在他生命里的重要。

我每天都要上班，只有吃饭的时间，才能和母亲在一块呆会。晚上回到家我很累了，只想倒头就睡，而老妈总是趁这个时候，来和我说说话。给我讲儿子在家，是怎样的调皮，和小侄女在一起争玩具，两个小家伙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母亲和我在一起说话时，她额头的皱纹都舒展了。母亲总问我这些年身体好吗，胃病是什么候有的，怎么不告诉她；她总问我女儿在家听话吗，上学成绩还好吗，上次动手术的那些牙齿长好了吗？

母亲总是急切地，想知道关于我们的一切，却从来都不说自己的病痛，她从来不说在家里的劳累。就算我问起，也总是轻描淡写。

有很多事情，就算母亲没有跟我说，我也心知肚明。两年多没见，那天我知道母亲来了的消息，我的心跳如鹿。说实话，我害怕见到她，我害怕看到她头上的白发，我害怕看到她额头上越刻越深的皱纹，我害怕......我害怕时光太残忍，慢慢改变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赶回家的时候，母亲累得睡着了。当我蹑手蹑脚地来到我房间的时候，我的眼泪还是没有忍住。路途遥远，母亲风尘仆仆，千里奔赴，旅途的疲惫全写在脸上，头发来不及整理，凌乱地耷拉着。

母亲晕车厉害，我无法想像，她一路上经历了怎样的翻江倒海。我今天想起来，心里还是仍不住难受的。因为我的自私，我没空回去看她，她放心不下我和弟弟，执意来看我们。

记得有天晚上，儿子睡着了，我跑到母亲那一头睡，那种感觉是久违的熟悉，那样的温暖。我靠着母亲，感受她的体温，让我觉得踏实和安稳。

那晚，我们聊了很久，聊我和父亲多年的隔阂。母亲说要我不要怪父亲，他就是那么一个不懂得沟通的人，其实父亲很在意我。我过得不好他心里也不好受。

母亲跟我说，爷爷走的时候，三叔嚎啕大哭，小姑也一样，因为他们从此就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了。

我懂母亲的意思，只是有时我不会表达，对父亲的感情，因为我们经常会用言语，彼此伤害，所以，我干脆和他保持对峙状态，干脆假装不懂事，懒得和他交流。

母亲对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她希望我的日子过得舒坦。放心吧，我一直在努力，会有那一天的。

相聚的时光是快乐而短暂的，很快母亲就要回老家了。因为她惦记父亲，她惦记家里的小鸡小猪，还有屋后那三分菜园子里绿绿的果蔬……

吃过午饭，我早早就骑车走了，因为弟弟会送母亲去车站。我不忍母亲离去，我不忍她一个人面对千里的风尘，可是，我又没有足够的能力留下母亲，帮她把一切打理妥帖。越想，越不是滋味。

所以车站送别，这种太过残忍的场面，我怕自己无法控制。那天的雪下得出奇的大，使劲地往我脖子里灌，分不清是雪花还是泪水，我的镜片一片模糊。母亲，回家的路上您慢点呀!

我很少写关于母亲的文章，因为带我来闯世界的这个人，对我恩重如山，我怕自己的拙笔，稍有懈怠就会辜负她的深情厚意。今天终于没有忍住，还是写了出来，冰山一角而已。

母亲，也许过段时间，我就会回家。沿着记忆里温润湿滑的田埂，闻着"平平，回家吃饭了”的深情呼唤，回到温暖如炉的家，烤烤我受潮已久的心......

母亲，您看着我长大，拉着我的手走过这山那岭；我看着您变老，却无法在身边陪您看日升日落！如今，我已为人母，深感您的恩情，可是我却没有能力，还您一份旗鼓相当的爱，唯有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妈妈，女儿真的感谢您！

愿岁月不欺，望所求实现，愿我亲爱的母亲大人健康幸福。女儿无以为报，唯愿您过得比我的祝福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