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家本色是诗人

郭亚东/文

在当代书画家中，能诗能文且具大家气象者不多，现寓居古城开封的李逸野先生是一个。

近年报刊或网络上偶尔能读到先生的一些作品，但很少。2014年11月12日《书法导报》刊发了先生名为《咳唾集》的一组诗，约四十余首，古格今体兼备，汉风魏韵兼融，然先生却以“打油”自谦。《海外文摘》2014年第11期也选刊了部分诗文。我读之则倍受感动，应该说是我最仰慕的“美的极致”与“精气神”完美融合的文本。

《咳唾集》的引言以轻松幽默和通俗相结合，体现出辛辣讽刺的主旨。他这样写道：“诗不常有，咳唾常有，且偶带血沫，痨癌不变，见多不怪。所得打油，少得可怜，偶尔也带淡淡血痕，宛若咳唾来的”云云……行文口语化，风趣幽默，一任自然，但能嚼能品，实则直逼讽刺辛辣嬉笑怒骂之境。

当今世风不良，他写道：老鼠多了怎么办，不用操心会打算。跑到名山装大蒜，跑到会所玩稀罕，跑到国外住金殿，跑到天上当神仙。

再如《抢头衔》：不管货色好坏，只看头上顶带。哪怕臭肉一方，都当宝贝买卖。市上七行八作，此景无处不在。只觉眼花瞭乱，所以见怪不怪。早已落叶报秋，我怕人心变坏。人人如此争利，警惕民族腐败。若问带头者谁，只好期期艾艾。

他在诗文中将通俗与典雅相结合，以体现思想与气势。如《画猫谣》中写道“北山有鼠健如犊，南山有鼠壮如豕。鼠族革面已成佛，猫族庸倦春睡足”。诗文不论幽默与讽刺都轻松，当然更多的还是哭笑不得。但作者是清醒的，也是阳光的，他写道：“不管健如犊，状如豕，纵然成精还是鼠，猫咪原是小於菟”！面对社会肌体被腐蚀侵害的现实，他深恶痛绝，为疗救社会疾患，他是“忧心”和“呼号”的。

梳理中国文脉，从古至今一路走来过星光闪耀的大家。如屈原、司马迁、杜甫、苏东坡、龚自珍、鲁迅等，他们的诗文中所蕴藏的“精气神”永远都让后人所称颂。现当代，有人给何谓知识分子下过定义，大意是创造或传播文化为已任，关心国家的前途和人类的命运，具有批判精神和独立人格等。

李逸野作为一个传统意义的书画家，隐于市井，以士人风骨，悲悯情怀，遗世独立之姿态处世，坚守着自己的人生理想，实属难能可贵！有人说文士的高与下，不仅仅在于学养厚薄，笔墨功夫等，更要紧的是“精气神”。即有尊严的为大众呐喊着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士。

李逸野年事虽高，《咳唾集》却是其近几年结集的。平日里他读书、看报、看电视、不仅不迂腐，而且思想还很现代，或者说与时俱进，甚至看电视转播的足球赛也成为他的一大嗜好，在笔墨着力上不单是批判与警世，亦不乏擎情入理的缅怀和沉思之作。

请读他的《除夕作画谣》

不画牡丹不画虎，画只青蛙打小鼓。

画朵雏菊向阳开，画棵蒲公当空舞。

画枝柳条水面拂，画根枯杈高高举。

谦恭石榴把头低，低调葫芦藏叶底。

东山栗子西山槲，树上松鼠水中骛。

牛羊入圈鸡上埘，鸟鹊投林暮云没。

除夕灯火闹终霄，伊何人兮在远途！

再读他的《庭中樱桃树》

庭中樱桃树，高可与楼齐。

雨露滋润及，主人好护持。

叶翻碧玉片，实垂玛瑙珠。

去年当此际，妇孺结群至。

踩踏草入泥，攀折枝条疏。

今年禽流感，鸟食可满足？

一鸟知时到，枝上啄且呼。

须臾群鸟集，得观百鸟图！

樱桃纷纷落，“白头”翔且舞。

啄罢又飞去，巢中育幼雏。

突忽已旬日，枝头仅星余。

我来樱树下，一颗一颗数。

午前尚少许，午后一粒无。

仍有数只鸟，啧啧枝上啼。

明年我若健，还当还汝期！

当今书画界乱相丛生，所谓大师遍地走的怪相已司空见惯。官员、商人挤占学术阵地，滋生腐败已成当下不争的事实。请读李逸野诗《达人》：不让前贤愧后贤，达人容易达鬼难。己作文嬖又卖艺，既吃豆腐又吃鲜。尖头赚取乌纱帽，百万雄狮到岭南。可以说，李逸野抑之不住心中的郁愤，大声骂起来。

李逸野面对社会疾患，笔墨着力进行深刻鞭挞的同时，也为伸张正义，弘扬社会正能量呐喊，如：“活我赖书画，活人唯邓公。时代风云变，看取中国龙”！再如：“黄土不埋大步走，莫看文鸾舞翩翩。”他以警世之作，醒世之言，点滴之功，为参与社会新常态的构建而努力。

读李逸野《咳唾集》掩卷沉思，感悟颇多。首先是被他真诚、痛切与深沉的文学魅力所感动。一些为富不仁者当鞭鞑，一些富起来的人或手中掌握着一定权力的人不担当，为非作歹，挥金如土，鱼肉百姓，徇私枉法，甚至无恶不作令人发指。二是笔端倾注了对家国、亲朋的爱怜之情与忠贞情怀。

诗人经历坎坷，历经磨难。但又能以超然的胸怀直面人生，他写道“乾坤一苏醒，耳目两聪明。不羡沃洲山，不羡剡溪水。但得东海明月西海风，送我天际化冥冥”。

《咳唾集》充溢着中国文脉的“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