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日课277丨天下者，至重也，非至强莫之能任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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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之为说者曰：桀、纣有天下，汤、武篡而夺之。是不然。以桀纣为常有天下之籍则然，亲有天下之籍则不然，天下谓在桀纣则不然。

世俗之学说认为：桀、纣拥有天下，商汤、周武王把天下篡夺了。

这种说法不对。认为桀、纣曾经占有天下的势位是对的，但是，认为桀、纣亲自占有了天下的势位，就不对了，以为天下都掌握在桀、纣手中，也是不对的。

古者天子千官，诸侯百官。以是千官也，令行于诸夏之国谓之王。以是百官也，令行于境内，国虽不安，不至于废易遂亡，谓之君。圣王之子也，有天下之后也，势籍之所在也，天下之宗室也。然而不材不中，内则百姓疾之，外则诸侯叛之，近者境内不一，遥者诸侯不听，令不行于境内，甚者诸侯侵削之，攻伐之。若是则虽未亡，吾谓之，无天下矣。

古代天子有上千官吏，诸侯有上百官吏。依靠这上千官吏，政令能推行到中原各诸侯国，就可称作为天子；依靠这上百官吏，政令能推行到国境之内，国家即使不安定，还不致于被废黜灭亡，就可称作为诸侯国的国君。圣明帝王的子孙，是拥有天下的后代，是权势的占有者，是天下人所尊崇的帝王之家。如果没有才能又不公正，内则百姓怨恨他，外则诸侯背叛他，近则境内不统一，远则诸侯不服，政令不能在境内实行，更严重的是诸侯侵夺他，攻打他。这样，他即使没有灭亡，我也要说他已经失去天下了。

圣王没，有势籍者罢，不足以县天下，天下无君。诸侯有能德明威积，海内之民莫不愿得以为君师，然而暴国独侈，安能诛之，必不伤害无罪之民，诛暴国之君，若诛独夫。若是，则可谓能用天下矣。能用天下之谓王。

圣王死了，拥有权势的后代无德无才，难以掌管天下大事，天下等于没有了君主。诸侯中如果有人德行贤明威信崇高，天下就没有谁不希望他做国君。然而暴君统治的国家偏偏奢侈放纵，怎么能杀掉暴君而一定不伤害无罪的百姓，杀掉暴君主就像杀掉独夫一样。这样，就可以说是善于治理天下了。善于治理天下的就叫做天子。

汤、武非取天下也，修其道，行其义，兴天下之同利，除天下之同害，而天下归之也。

桀、纣非去天下也，反禹、汤之德，乱礼义之分，禽兽之行，积其凶，全其恶，而天下去之也。天下归之之谓王，天下去之之谓亡。故桀、纣无天下，汤、武不弒君，由此效之也。汤武者，民之父母也；桀、纣者，民之怨贼也。今世俗之为说者，以桀、纣为君，而以汤、武为弒，然则是诛民之父母而师民之怨贼也，不祥莫大焉。以天下之合为君，则天下未尝合于桀、纣也。然则以汤、武为弒，则天下未尝有说也，直堕之耳。

不是商汤、周武王夺取了天下，而是他们实行礼义，奉行道义，发展天下共同的利益，扫除天下共同的祸害，因而天下人归顺他们。

不是桀、纣丢了天下，而是他们违背了禹、汤的德行，扰乱了礼义的名分，行为如禽兽一般，恶不作，因而天下人抛弃了他们。

天下人归顺他就叫做称王，天下人抛弃他就叫做灭亡。所以桀、纣王并没有拥有天下，而汤、武并没有杀掉君主，从这个角度就能证明。

汤、武，是人民的父母；桀、纣，是人民的仇敌。现在世俗之人，把桀、纣王当作君主，而认为汤、武弑君，这样就是在谴责人民的父母，而把人民的仇敌当作君主，没有比这更不吉利的事了。如果认为只有天下归附的人才是君主，那么天下人从来没有归附过桀、纣，这样的话，认为汤、武弑君，是没有理由的，这只不过是毁谤汤、武而已。

故天子唯其人。天下者，至重也，非至强莫之能任；至大也，非至辨莫之能分；至众也，非至明莫之能和。此三至者，非圣人莫之能尽。故非圣人莫之能王。圣人备道全美者也，是县天下之权称也。（《荀子·正论篇第十八》02上）

所以天子一定要有德行的人选来担任。治理天下，是最重大的任务，不是最强劲有力的人是不能够胜任的；那范围是极其广大的，不是最明辨的人是不能够分辨的；那天下的人是最多的，不是最英明的人是不能够协调的。这三至，不是圣人不能完全做到。所以不是圣人不能称王天下。圣人，是道德完备、十全十美的人，是衡量万事万物是非的标准。

我们已经逐字逐句学习完《论语》《孟子》《大学》《中庸》《道德经》，家训《聪训斋语》《澄怀园语》《曾国藩教子书》，诵读《声律启蒙》。《荀子日课》正式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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