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邦桢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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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籍华文诗人彭邦桢毕其一生追求诗歌艺术,其几十年的心血凝结为四巨册《彭邦桢文集》(其中有两册为诗歌作品,一册为诗论作品)。在华文诗歌界,彭邦桢是一个响亮的名字。这主要是因其诗歌的经典性,也就是被社会使用的频率。彭邦桢底气充盈、辞章华美的诗,特别是其代表作《月之故乡》、《夜莺之歌》、《联想》、《花讯》、《花叫》、《锦瑟》等诗,已经成为华文诗坛的经典之作,近二十年来不断被选进各种诗选、收入各种教科书、被作曲家谱曲歌唱。
下面诗塾将选彭邦桢先生的几首诗,给大家欣赏。
花 叫
春天来了,这就是一种花叫的时分。于是我便
有这种憬悟与纯粹。樱花在叫,桃花在叫,李花
在叫,杏花在叫。像是有一种秘密的琴弦在那
原始之时,就已植根在这沉默的设计之中
叫啊,这才是一种丰盈的样相。于是我曾在
一只猫眼里看见花叫,于是我曾在一双狗眼里
看见花叫,于是我曾在一个女子的眼里看见
花叫。当她们曾经想在春天里咀嚼我的舌头
而春天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天空说蓝不蓝,江水
说清不清,太阳说热不热。总是觉得我的
舌头上有这么一只鹧鸪,不是想在草丛里去
啄粒露水,就是想在泥土里去啄粒歌声
叫吧,凡事都是可以用不着张开嘴巴来叫
的。啊啊,用玫瑰去叫它也好,用牡丹去叫它
也好,因而我乃想到除用眼睛之外还能用舌头
写诗:故我诗我在,故我花我春
一九七Ο年
我愿有所小屋
我愿有一所小屋,在一条宁静的溪旁,
结藤萝作架,编树叶作顶,隔荆棘作围墙;
我愿还有一圃纯美的百合和郁金香。
有成群的彩色蝴蝶,又有一窝嗡嗡的蜜蜂,
那儿的空气是异样的流畅,阳光是异样的金黄;
白云掠过窗口,给我许多如梦的想象。
我要养几只斑斓的小鹿,几只玲珑的玉兔,
有彩鸽在空中翱翔,
又有几只云雀在屋顶歌唱;
当黄昏将尽,这儿就有许多故事生长。
月亮象银盘,星星就象银盘里滚落的珍珠,
一粒又一粒的想象,又象千万盏明灯点在天上;
这样的地方,我愿再有条路通到天堂。
夜莺之歌
夜夜我守着这份宁静,夜夜我守着这份沉默,
夜夜我都盼望黎明的到来,带一份光明给我。
我极端恐惧这夜的黑暗,象巨灵的魔手,
给我空虚,给我寂寞,又给我无情的孤独。
我常窥视穹空里的灿烂的小星,象闪闪的磷火,
是有千万个孤立的荒冢在我悲哀的心头。
我要冲入这层夜幕,带着我的抒情的短笛,
与遥远的森林里一只痛苦的夜莺唱一支小歌。
这歌声会响彻原野,这歌声会传遍每条江河,
我比夜莺的抑郁更深,夜莺比我的忧愁更多。
满森林的知更鸟儿都惊醒了,一声唱,一声和,
黎明来了,黎明来了,黎明带来一份光明给我。
(1980年)
诗的定义
我相信我是不会死的
我死必在那千年万代人之后
假如我现在是死去的
那么诗神沒有为我完成他的任务
我相信我是不会死的
我死必在千年万代之后
假使我现在是死去的
那么人类当初为何把我的名字叫“诗”
联 想
一枝玫瑰,这就是我曾经听到的一支歌声
这支歌声来自荒原,仿佛就在那个荒野的芜草
之上,亦如风之掀起黄沙,黄沙之涌起云层
云层之席卷落日,落日后就是黄昏
这支歌声最初曾在我的心中爆裂的阐发,
亦如盈盈的露水之绽开玫瑰,玫瑰之绽开黎明
当黎明跃起,我就听到溢满林间的呼唤
而这呼唤也像是跟随着一种雷鸣而来
玫瑰啊,云雀啊,生命中的青绿的群树啊
当春天还是这么春着,花开还是这么花着的时候
我总知道一些事物:蝴蝶就爱着这样的生活
蜜蜂就爱着这样的工作,蚯蚓就爱着这样的泥土
因而我又想起了一条春江,想起江上的明月
流过高山,流过森林,流过草原的风景,
一直流过从这粒种子的播种到另粒种子的收获。
啊,江啊,它就这样的流过了我的额头。
一九六九年七月
诗的抒情
我有一首诗像明亮的小河
河上荡漾着潋滟的柔波;
这首诗不是我写的,
是那鱼儿在河上吹起的泡沫。
这些诗都是我心灵的集锦,
像浩瀚的海洋,像巍峨的山岳,
像那荒原上的勃勃野草,
也像那雷雨的暗夜里一支不灭的灯火。
我有一首诗像丛茂的森林,
林间传来了悦耳的音乐;
这些诗不是我写的,
是那鸟儿在林间吹响了号角。
这些诗都是我的感情的片段,
像黎明的跃起,像黄昏的坠落,
像那闪烁的星星被云遮盖,
也像大风暴席卷了那一片无垠的沙漠。
淡水河
静静的淡水河啊!
我躺在她的脚下。
我说:淡水河,你快乐吗?
你流过多少岁月啦?
淡水河是沙哑的,淡水河不会说话。
我躺在她的脚下
我说:淡水河,你忧郁吗?
淡水河没有回答。
静静的淡水河啊!
我躺在她的脚下。
我望着水上的波浪和天上的星光。
比比看谁最美?谁最亮?
淡水河是沙哑的,淡水河不会说话,
我躺在她的脚下。
波浪和星光默然对视着,
淡水河流着,星星闪烁不停。
手
且从纽约伸出一只手来,握紧台北;且从
台北伸出一只手去,握紧纽约;当我们
的手与手歌唱:我们便这样拥抱着
一个宇宙。
时间是紧握的,紧握如一把金属;空间是
紧握的,紧握如一把固体;距离是
紧握的,地无南北,亦无东西。
有手自远方来,我这里就曾经是一个荒芜的
地段:如果你要植花,我的手就要植爱。
而手就是这样操情的。有的手能捕风,
有的手能捉云,有的手能丰收,有的手
能盖一个屋顶,还另有一些精巧的恶手
能在耶路撒冷、沙乌地阿拉伯制造
一场中东的缤纷战争。
但我的手却是祈求缪斯的,就像荷马。
啊,请赐给我这么一勺灵泉吧,且让
我的手能渴饮。
P.S. 此为献给美国女诗人梅茵·黛丽尔博士(Dr.Marion E.Darrell), 后来成为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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