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年咳嗽的中医治疗思路与方法

语音 | 张雷

俗话说：名医不治咳。为什么？我认为是辨证不清，导致用方无效。临床所见，中医治咳最有神效。

临床上我经常会诊治一些久年咳嗽病例，用汤药配合针灸，多能取得满意疗效。

我的体会是：一则，越是久年咳嗽，越要用纯中医理念；

二则，久年咳嗽往往病机复杂，可考虑合方治疗；

三则，久年咳嗽亦能速效，只要方证相应。

以下试举一例，以见纯中医理念治疗久年咳嗽的思路与方法。

一女病人患咳嗽两三年，曾反复中西医治疗，数次住院，乏效。近期咳嗽加重，白天咳多，晚上不咳，有白痰，受凉加重。脉滑软弦，右滑，舌质略暗，苔小黄，舌下瘀滞。

我辨为少阳病，兼有血瘀，肺失宣降。

用小柴朴汤合金沸草散加减，其方：柴胡15，黄芩10，党参10，生姜三片，大枣15克（切开），炙甘草10，姜半夏15，厚朴（hòu pò）10，苏叶15，茯苓15，旋复花10，白芍20，前胡10，白前10，水煎服，日一剂。（单位：克，下同）

同时，考虑到久咳不已，百病无效，其病机当有虚实夹杂，既有外邪郁滞，亦有血瘀、痰滞、肺虚等诸多病机。故参考诸病机，另处一方：

麻黄12，杏仁（打碎）15，炙甘草10，白前15，射干15，桔梗10，陈皮15，苏子15，紫菀20，款冬花15，枇杷叶25，仙鹤草30，水煎服，日一剂。

嘱上二方可交替服用，一天换一个药方。并忌煎炸、烧烤、油腻、粘滑（指糯米做的食物以及月饼等）、生冷（多数寒凉水果、冰淇淋、刚从冰箱取出的食物饮料等）、辣椒等。注意保暖，切勿再受风寒，尤其是后项和下肢不要受寒；多休息，不要剧烈运动；不要熬夜；平时建议吃些清淡的食物，多素少肉；保持心情平和。服汤药后可喝点热米粥，微微发汗，效果更好。

并配合针灸，先针风池、大椎、椎杼，针入稍提插捻转后即出针，再针印堂、尺泽、鱼际、四关、足三里、三阴交诸穴。

数日后病人告知，服药20付，配合针灸数次，咳嗽已经近愈，非常满意。

分析：

一则，久年咳嗽可从少阳论治。

《内经》明言：“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一般来说，咳嗽可分为外感和内伤两种，都与肺气肃降相关。不管何种因素，只要是影响到肺气肃降的，都会导致咳嗽。其中，少阳病亦见咳嗽，特别是久年咳嗽，与少阳病关系密切。为什么呢？

一方面，当人体正气不足时，若复感外邪，邪气易由太阳传入少阳，造成少阳郁热；

另一方面，久病正虚，造成肺气不足，兼有脾虚。脾主运化，脾虚则易见痰饮内滞，若更感受外邪，则形成外邪里饮。

病人体内会出现三种病机，一是太阳表邪；二是少阳郁热；三是太阴痰饮，三种病理因素相互勾连，形成太阳少阳太阴合病。因为病机得复杂，常会导致咳嗽迁延不愈，甚至持续多年。

对于此类咳嗽，治法当兼顾这三种病机，既要外散表邪，又要和解少阳，更兼健脾化痰。小柴胡汤与半夏厚朴汤合方，名为小柴朴汤，其功即能兼顾此三种病机。

方中柴胡行气解郁、透邪外出；黄芩清利少阳郁热；半夏利咽喉、止咳下气；党参、甘草、大枣补中气，再兼生姜之温散，表里和而邪气散，寒热调而气机畅，正中慢性咳嗽之气机不畅、少阳郁热之病机。再合厚朴下气，茯苓化饮止咳，苏叶宣肺发表。诸药合用，相辅相成，共奏疏利少阳、下气消痰、化饮止咳之功。

二则，治久咳可合用金沸草散

咳嗽无论外感或内伤，其基本病理变化均为肺气不清、失于宣肃，治疗的关键在于祛除导致肺气失于宣肃的病机，使肺气宣畅，则咳嗽自止。

方中我合用了金沸草散。此方是我从今贤余国俊先生的书中学到的。余国俊先生说：“金沸草散出自《和剂局方》，其功效为发散风寒、化痰止咳，用于伤风咳嗽较重者，陈修园认为治疗伤风咳嗽：“轻则六安煎，重则金沸草散”（《医学从众录》）。当代名老中医江尔逊临床治疗咳嗽，不论表里寒热，喜用此方化裁，效验卓著。笔者在临床常遇感冒后久咳，遍服中西止咳药物无效的患者，受江老启发，试用金沸草散加减辨证治疗，竟屡见奇效。本方组成药物看似平淡，其组方实很精妙。方中主药金沸草就是旋覆花的茎叶，现常用其花代替。其性沉降，能肃肺降胃、豁痰化饮；其味辛，能宣发肺气达于皮毛，一降一宣，肺之制节有权；其味咸，咸入肾，能助肾纳气，此一药之功可使三焦通利。方中还含有芍药甘草汤，可酸甘化阴，滋养肺津、收敛肺气，尤适于久咳。所以方中旋覆花、芍药、甘草三味药的作用举足轻重，不可轻易改换，其他药物则可随证加减。”

受此影响，我临床治疗久年咳嗽往往会合用金沸草散，且一般只取其核心的三味药：旋覆花、芍药、甘草。试用多年，施治过不少病例，疗效非常满意。

三则，治顽固性咳嗽的通治方

今贤制有一个治疗顽固性咳嗽的通治方，其方即医案中的方二，我加了一味仙鹤草。

这个通治方合用了多个治咳嗽的处方，包括三拗汤、止嗽散、射干麻黄汤、苏子降气汤、华盖散等。此方兼顾了顽固性咳嗽的多种病机，既解表祛邪，又化痰降气，兼宣肺养肺。

仙鹤草能治顽固性咳嗽。此药味苦涩、性平，有补虚之功，兼能止血、止咳、止泻。我加仙鹤草既取其止咳，兼取其补肺气之虚。

四则，咳嗽不管新久，针灸都有良效。

治疗咳嗽，我建议首选针灸。我的理由很多：

其一，针灸可以速效，因为针灸能平衡阴阳，调和脏腑，疏通经络，畅和气血，当然可以治疗咳嗽；

其二，针灸既能止咳以治标，还能扶正以祛邪，可谓是标本兼顾；

其三，针灸安全，完全没有药物的毒副作用；

其四，针灸快捷方便，随时随地都可施针取效。大人咳嗽可用针灸，小儿咳嗽亦可用针灸。治小儿时不需留针，针入稍做提插捻转手法即出针，即使小儿稍有哭闹也不妨碍；

其五，针灸治愈咳嗽后，病人正气来复，不容易复发。

我临床常用针灸治疗咳嗽，以下试举一例：

有一病人因咳嗽剧烈而入医院治疗，经反复检查，未见异常。医生处以激素和抗生素，持续治疗一个月未见效果，后听人介绍来诊。面诊时咳声高亢，整夜无法入睡，此为外感风寒表实证。先针刺大椎、肺俞、风池、风府、四关及鱼际诸穴，针入咳减。第二天再诊时自述，当晚只咳了一声。两诊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