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如果有机会，我想跟她说一声：‘再见’。”——知阳

“我们好像都没说过再见”

心里一直都有一种执念：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再见的人，以后肯定还有时间再见一次的。

这种执念的产生，印证了契可尼效应——人们对于未完成的事情，印象更加深刻。

然而执念始终都是基于自己内心想法而产生的，跟现实终究还是差了许多。

那些我们还没来得及说再见的人，大概都不会再见了吧？

就像那些擦肩而过的人一样，没机会说再见的人，就这么悄悄消失在了自己的圈子里。

偶尔回忆起来时，甚至连模样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这种没心没肺的行为，似乎连一丝愧疚感都不曾勾起。

同学聚会时，我遇见了那个曾经相互有好感的人。见面的那一刻，好像又回到了上学那个年纪。

之后的话题，永远都围绕着上学那会儿的人、事、物、景，还有那时候的幼稚、羞涩。

聊完过去的回忆之后，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中。多年的失联，有一大段对对方情况的空白，好像仅仅通过寒暄也填补不了。

“毕业的时候，我们好像都没说过再见。”她突然这么说，就好像抓到了某个灵感一般激动。

这句话就像我写文章找不到灵感时，突然蹲厕所想起一个很好的话题一般。

“说一句再见很容易，可真的要再见却很难。”我富有深意地说。

“再见，或者再也不能见”

那句“没说过再见”勾起了我许多回忆，曾经热恋过的情人、共事过的同事、喝过酒的朋友——还有那个在火车上唱了一路歌的小伙子。

那年我潇洒离开北京，踏上了去往成都的火车。长达32个小时的硬座，如果没有那个爱唱歌的小伙子，可能会无聊到极致吧。

整节车厢都被这个唱歌很好听的小伙感染，夜里大家一边犯困一边要防小偷又不敢睡时，这个小伙的歌声成为了我们很好的“支撑”。

甚至连巡逻的列车员都会在我们那节车厢多停留一会儿，除了偶尔喊着“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来，腿让一下”的“移动小卖部”会打断外，记忆中似乎他一直都在唱歌。

即便是在他休息的时候，他都会带上MP3耳机听歌——我知道他在听那首杨宗纬翻唱的《洋葱》。

多年以后，每当我听到或者唱起《洋葱》时，都会想起那个火车上一路唱歌的小伙。

因为这首歌，就是他在那个32个小时漫长的火车上教我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学那首歌，可能是因为这首歌的旋律，也可能是因为火车上太无聊，而更有可能是因为这首歌的歌词。

就像我已经再也记不起小伙的面貌一样，我记不起学歌的原因——似乎也并不在意为什么要学。

一路上我都在听他唱歌，也在学唱《洋葱》，偶尔聊到他为什么要去北京，又为什么要离开北京，但都一笔带过——跟我聊到去北京和离开北京的原因一样。

在即将到达终点站时，我们互相留了一个联系方式。

那时候好像我们都深以为然一定会给对方打电话，但实际上多年过去了，我从来没联系过他。

就像他也从没联系过我一样。

到站后车厢里所有人都匆忙收拾着行李，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载着满身北京灰尘的空间。

匆忙中，我跟他之间似乎就这么告了别，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再见吧。”我在被推搡着挤出车厢时想，“或者，再也不能见了。”

“以后还能再见吗？”

同学聚会期间，有很多话题聊着聊着就到了一个终点。不是大家没有值得回忆的内容了，而是大家能摆在明面上讲的差不多都讲完了。

有些平时常联系的人开始小范围讨论他们的话题去了，而有些则聪明的适时逃离了这个尴尬的现场，剩下一些则是有一句没一句地继续聊着。

我跟毕业时没说再见的同学一起散着步往回走。

一方面是大家许久未见，虽说话题没多少，但也都舍不得就这么匆匆分开；

另一方面我们都一致认同，两个人的小尴尬，总比一群人的大尴尬好。

刚好我们都住在同一个方向，她比我住得更近，于是我绅士地送她回家。

一路上我们随意地聊着，在一个话题终结时，硬生生找另一个话题继续聊。

从她毕业后的工作情况、感情经历、人生感悟，再到未来的规划打算等。一切都那么简单、平凡，甚至偶尔还会觉得很无聊。

“以后还能再见吗？”送她到家，进小区之前她转过身问我。

“当然。”我回答，“如果想见的话。”

目送她消失在小区蜿蜒的步道后，我拿出手机定了个位置交了辆车，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回家了——为此我至少要多支付一半的车费。

“还能再见吗？”这句话的关键并非在于“能不能”，而是在于“想不想见”。

结果是，我们依然没有说“再见”，不是来不及，而是舍不得。

“如果有机会，我想说一声‘再见’”

果然，此后我们再也没见过。

我们甚至连互相约对方见面的想法都没有产生过，就这么再一次开始了另一段“空白”。

同学会就像一次忙碌人生的暂歇一般，即便那片刻多么惬意终究还是要回归到属于自己的生活节奏中来。

所以，想不起也不想跟她见面也是正常的——我们都在忙，很忙很忙的那种忙。

我们忙到没时间回家探望父母，忙到没时间谈情说爱，忙到没时间旅游。

我想，大概等我有钱的时候，应该就没那么忙了吧。

哦，原来不想见的原因不是忙，而是没钱。

可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要跟她说一句：再见！

哪怕，很难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