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古代的地域黑相比,今天网络上的地图炮,真心都是小儿科!

山川网:日常生活中,“地域黑”的现象十分常见:比如我们在浏览新闻、微博、贴吧、论坛社区等只要涉及到某个省份,总会有人留言评论说“××地方的人就是不好”,“我就讨厌××地方的人”,更有甚者会展开更加疯狂极端的辱骂,有的还会以标签来定义某个省份。

地域歧视在当今中国十分常见。这种陋习并不值得提倡,但如果考证起来,这“地域歧视”的现象,还真是“源远流长”,自古有之。而且相比当今网络上粗俗露骨的动辄以下三路词汇互喷相比,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们,往往地域攻击起来更加绵里藏针,雅谑含蓄。

就在小川推送本文之前,身边几个南方朋友还在聊天。其中A感叹:现在我们这儿都这么冷了,那东北得冷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冷得手机都用不了了呢?B赶紧就回复说,可不是嘛,我之前听我一个朋友说,东北人都用那种老牌的三星翻盖手机,就是很贵很贵,一部需要一万块的那种。然后C也参与了讨论,那么东北的穷人怎么办?

小川在一旁忍俊不禁,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好参与讨论,问了他们几个一个问题,你们都去过东北吗?然后三个人相顾茫然,一起摇了摇头。然后我对他们说,那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用什么手机,东北人也和你们完全一样。像天气太冷手机开不了机这种事情,永远只是小概率事件。

不知道为什么,小川突然想到了《屌丝男士》里乔杉做大保健时的经典台词:九十九的都这样了,那一九九的还不得起飞咯?最后的结果是,九十九和一九九对应的不是技师的颜值,而是体重,乔杉最终再次大保健失败。

与此相似,如果你不深入去了解一个地方的历史、文化与人文,单纯就以自己从网络里,或身边某一个人XX省人的层面,去界定一个动辄数千万甚至近亿人口的省份和区域的好坏,这无疑是盲人摸象,以偏概全的。今天,小川就想带领大家一起,探索一下中国地域黑的发展史。

【春秋战国】

关于中国人的地域黑历史,其实自打中国版图上有了行政区划之后,就已经开始了。夏商周时期由于距今时间太过久远,历史史料流传较少,我们考察起来比较困难。所以,我们不妨就从历史记录较为清晰的春秋战国时期来看。

众所周知,春秋战国时期中国处于一个诸侯并起的风云时期。由于周王朝采取分封制,所以整个中国,尤其是当时的华夏文明腹地黄河流域上,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诸侯国。后来几经沉浮,不断衰亡合并,才只剩下了几十个。那哪怕是几十个,在今天我们看起来依旧是不少的数量。很多小的诸侯国,其实差不多就是今天一个城市的范围。

诸侯们每天吃饱了喝足了没事儿干,怎么消遣娱乐呢?其实和今天村头大爷大妈坐一堆儿窜闲话差不多,开始发挥想象力,拿其他的诸侯国开涮。不过这一时期,尤其是春秋时期,诸侯之间普遍还是讲礼数,包括打仗都还秉持着不能乘人之危,两军对垒得君子作风,都排好了队,站好了阵形,双方头领都觉得可以了,然后再一声令下,开打。后来到了战国时期,所谓的礼崩乐坏,正是因为大家打仗都开始玩儿阴谋诡计了,不讲礼了。

春秋战国时期有哪些地域黑呢?我们不妨一起看看下面的成语。这些成语都是贬义词,而最初的来源,都是涉及初秋战国时期某一诸侯国的“真人真事”:

画蛇添足:有祠者,赐其舍人卮酒,舍人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余,请画地为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饮之,乃左手持卮,右手画蛇曰:“吾能为之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夺其卮曰:‘蛇固无足,子安能为之足?’遂饮其酒。为蛇足者,终亡其酒。

自相矛盾:人有鬻盾与矛者,誉之曰:“吾盾之坚,物莫能陷也。”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于物莫不陷也。”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其人弗能应也。众皆笑之。夫不可陷之盾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

守株待兔:人有耕田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

揠苗助长: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画蛇添足、自相矛盾、守株待兔、揠苗助长这四个成语的意思和故事,大家从小都学过,小川这里就直接贴上了成语出处的古文原文。其中大家注意一点,这四个成语的出处原文,第一个字就是国别。两个是讽刺楚国人的,两个是挖苦宋国人的。

楚国,就是今天的湖北人;而宋国,则是今天的河南人。也就说,关于针对湖北和河南两省的地域黑,最早都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

西汉

春秋战国时期的地域黑,虽然已经有之,但主要还停留在诸侯彼此之间互相编个小故事,挖苦讽刺一下,然后哈哈一乐的程度。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地域黑的效力就开始不断提升了。到了西汉的时候,地域黑已经可以影响到了一个人的仕途发展。

有一定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中国封建王朝通过科举制选拔人才,是从隋唐才开始的。那么在唐之前的汉朝,是怎样选拔官吏的呢?答案是:察举制。

察举制是中国古代选拔官吏的一种制度,它的确立时间是汉武帝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察举制不同于以前先秦时期的世官制和从隋唐时建立的科举制,它的主要特征是由地方长官在辖区内随时考察、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级或中央,经过试用考核再任命官职。

在两汉时期,北方(黄河流域)是中国绝对意义上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就导致,几乎绝大多数的世族大家,全都都北方人。就算是派往南方任职的官吏,他们在进行官员举荐时,自然优先考虑的还是自己北方家乡的亲人朋友,而不是自己所在地方的青年才俊。这样一来,就导致了两汉朝堂上南北方官员的马太效应:南方人想要进入仕途,可谓是难于上青天。

唐朝

时间终于从汉朝推进到了唐朝。然后就有朋友问了,小川你刚才说汉朝由于采取察举制,所以仕途几乎为北方士族大家垄断。而隋唐之后出现了新的选拔人才方式——科举制,是不是地域歧视就消失了呢?

科举,科举制、科举制度,是中国古代通过考试选拔官吏的制度。由于采用分科取士的办法,所以叫做科举。士子应举,原则上允许‘投牒自进’,不必非得由公卿大臣或州郡长官特别推荐,这一点是科举制最主要的特点,也是与察举制最根本的区别。

科举制,是中国历史上关于选拔人才制度的重大改革,对后世影响深远,这点我们都非常认可。科举制的产生,的确对于平抑南北方人才的入仕不公正性,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是,唐朝的地域歧视,依旧非常严重。但这一时期的目标,变成了岭南地区,即广义上今天广东、广西和福建的区域。

岭南区域在今天是中国华南区域的经济中心,开放门户,尤其是广东省,更是长期位列中国省域经济的头把交椅。但是,在唐朝时期,岭南还处于近乎是原始未开发阶段。当时的岭南,是被朝廷当作刑犯流放地的所在。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个被朝廷用以“惩罚刑犯”的区域,生活环境能好得了吗?

而且,唐朝的宫廷里太监这一人群的主要来源地,就是岭南。而在当时,岭南地区由于尚未开化,民风彪悍,被称之为“獠子”。要知道,这一“任务”在春秋战国时期,是由楚人来承担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唐朝,楚地几乎已经完全与中原文明融为了一体。华夏版图进一步扩大到了岭南地区,所以这一地区的人民,就成了为帝国全新的歧视对象。

北宋

时间再次推进,唐亡之后,经历了五代十国之后,终于由黄袍加身的赵匡胤统一了大部分的中国,建立了北宋王朝。

这一次的被歧视名额,又“花落谁家”了呢?答案就是,中国西南的蜀地四川。所谓“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定”,由于地利之便,四川在历史上长期属于一个频繁出现割据政权的地方。

这一情况,同样惹恼了北宋的开创者赵匡胤,为了惩罚热衷于割据自立的蜀地,赵匡胤同志首创了通过“经济制裁”惩罚一个国家行政区的方式。即禁止当时的四川人民使用全国通用的货币铜钱,只准其使用铁钱。而且,这一惩罚制度,前后一共持续了长达三十多年之久。

可想而知,货币作为经济的最重要工具,这样针对性的经济惩罚对于当时四川经济的负面影响。最典型的,就是后期由于铁钱的泛滥,四川地区发生了较为严重的通货膨胀。被逼无奈之下,四川第一出现了新的货币种类——纸币,即我们在历史书上看到的“交子”[发行于北宋于仁宗天圣元年(1023年)的货币,曾作为官方法定的货币流通,称作“官交子”,在四川境内流通近80年]。

而且,赵匡胤的地域歧视,还远不止针对四川一省这么简单。赵匡胤曾在禁中刻石告诫子孙:“后世子孙无用南士作相、内臣主兵。”就是说,不能用南方人做宰相,不能用宦官当武官。故有“祖宗开国所用将相皆北人”的说法。足以见,赵匡胤一生,一定曾被“南人”深深地伤害过。

明朝

朱元璋作为历史上比较有名的皇帝,可说的点很多。其中包括他出身贫寒,从乞丐一路做到了开国皇帝的传奇人生;也包括他是历史上为数不多由南到北,最终得以一统中国的案例。但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出生在今安徽凤阳的朱元璋,从来都自认自己是北方人,甚至还多次表现过自己对于“南人”的歧视。最典型的案例,就要数当时轰动一时的明朝南北榜案。

南北榜案又称春夏榜案、刘三吾舞弊案、南北榜之争、南北榜事件是明初科举考试中的重大事件。明洪武三十年(1397年)二月会试,以翰林学士刘三吾、王府纪善白信蹈主持丁丑科殿试。后发榜,刘三吾为第一,取录宋琮等51名,是为春榜。因所录51名全系南方人,故又称南榜。北方人一名未取,为历科所不见。

会试落第的北方举人联名上疏,告考官刘三吾、白信蹈偏私南方人。朱元璋命人复阅落第试卷,增录北方人入仕。但经复阅后上呈的试卷文理不佳,并有犯禁忌之语。有人上告说刘三吾﹑白信蹈暗嘱张信等人故意以陋卷进呈。朱元璋大怒,处理了相关官员。

六月,朱元璋亲自策问,取录任伯安等六十一名,六月廷试,以韩克忠为第一名、王恕为第二名、焦胜为第三名,是为夏榜。因所录六十一人全系北方人,故又称北榜。南北榜案以为明朝分南北取士之先例,至朱元璋以后遂成定制。

明王朝的科举制度,经过南北榜案这次重大的变革。从此明朝的科举录取,不再是“全国统一划线”,相反分成了“南北榜”,即南北方的学子,按照其所处的地域进行排名,分别录取出贡生后,再统一参加殿式。这个制度不但此后沿用于整个明清两朝,与当下高考中的“分区划线”,也有异曲同工之意。但我们今人多次非议北京这样的坐拥全国最优质教育资源,当地高校录取时却明显内外有别的做法时。其实很多人不知道,早在明初就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先例。

朱元璋用“搞平衡”的办法处理了这次震撼明王朝的科举大案,但案件背后的谜团依然未曾解开。南北榜案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全国统一形势发展中南北政治平衡的要求,也体现了朱元璋打击和限制江南地主的政策,此事件开明朝分南北取士之先例,至洪熙帝以后遂成定制。

最终我们发现,无论是狭义的针对一省一市的地域攻击;还是广义的中国南北方,东西方地域歧视。一方面作为网友们消遣娱乐的方式,不应过度解读和上纲上线;但另一方面,如果不有所限制和控制,在特定的舆论事件背景下,很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操纵甚至鼓动地域攻击,最终有可能导致较为严重的群体性事件。

而解决的办法,一方面应该正向引导舆论,限制和惩罚一些明显是在挑唆地域攻击的恶意网友。另一方面,则应该在青少年三观形成期,就对其进行健康、正向的世界观引导。让青少年可以尽早熟知和了解中国各地区历史、地理、人文、生活习惯的差异,而避免形成由于无知而导致的误解。

地大物博的华夏大地,是华夏民族先人留给我们最最重要的珍宝。生在这样一个国家,我们可以四海游历,见识如此丰富多样的文化与艺术,这是怎样一种令人满足的精神享受。沉迷于地域黑的个体,小川只能说一句——too young too simple。

最后,我们再问一句,啥时候江浙沪包邮变成全国包邮?啥时候北方供暖变成全国供暖?

注:本文由专注于地理旅行的山川网(CHlvxing)&专注于历史文化的文遗网(GFwenhua)联合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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