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发刘慈欣写《三体》的科幻名作:这场灾难并非危言耸听

继《别对映像研出手!》之后,时隔半年,执导过多部《蜡笔小新》剧场版的“鬼才导演”汤浅政明执导的热播剧集《日本沉没2020》,引爆影迷们的观剧热潮。

这部由NETFLIX 出品动漫剧集改编自日本科幻大师小松左京的名作《日本沉没》,以2020年的日本为舞台,讲述一连串强震导致日本陷入混乱,一个平凡的家庭也因此遭遇重重考验的故事。

小说《日本沉没》在日本出版一年,即重印百次,是日本科幻巅峰之作!也是刘慈欣写作《三体》的思考来源之一。

动画剧集《日本沉没2020》海报

1964年,小松左京开始动笔写作《日本沉没》。

这一年,日本还处于战后经济高速腾飞的黄金时代,“国民收入倍增”计划正如火如荼开展;东京刚举办了第18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这是现代奥运首次在亚洲国家举行……

在这样的“盛世”背景下,小松左京却反其道而行之。耗时九年之久打造的《日本沉没》,表达的不仅是一场自然灾难,也是对经济膨胀过度索取自然环境的后果的一种忧患意识

20世纪70年代,世界局势开始走向多极化。日本作为亚洲强国,逐步成为了这“多极”中的重要一极。

在这个时期,日本经济发展速度惊人,正处于“日本战后经济奇迹”三十年的顶峰。整个社会面貌蓬勃向上,二战战败的事实仿佛逐渐淡去,全体日本人仿佛只懂埋头奋进,一个崭新的明天好像就等在前方。

电影《日本沉没》1973

然而,就在这样的节点上,1973年,一位名叫小松左京的青年作家写了一本科幻小说,书名令人大骇——《日本沉没》。

小松左京其人履历简单,初看上去,除了一生充满旺盛的创作力与疯狂拿奖,好似没有特别传奇经历。而在小松左京创作生涯初期,受到手冢治虫早期风格影响很深。

手冢治虫创作的年代(20世纪40年代),战争刚刚结束,日本战败,裕仁天皇发表《人间宣言》,否认自己的神性。

这样灰败下坠的时代背景,被手冢治虫刻画在作品的价值观里。在这样的作品影响下,小松左京在起步时期,或许已经悄然印下了他对某种大命运的悲观。

由此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日本社会昂扬向上的时刻,小松左京却以某种高度的警醒,写出了《日本沉没》。

小松左京
(1931.1.28-2011.7.26)
日本推理家协会奖、日本科幻星云奖双冠王

作为日本科幻的“御三家”之一(另两位是星新一和筒井康隆),小松左京的作品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恶毒的诅咒”。

那么,他到底想要表达对这个国家和民族怎样的反思呢?

日本沉没的故事,以深海潜水艇驾驶员小野寺为人物主线,在科学家、政客、平民等等各类身份的角色视角间不断切换。

构想了一场“假如日本即将沉没,日本人会如何”的末日思辨。

电影《日本沉没》2006

故事的开始,充满了与眼下一样的夏日炎热氛围。

主角小野寺因为职业关系,从墙壁出现裂缝时,就已敏锐感受到某些地理和气象异常。但真正的异动,还要到他开始执行潜水任务才徐徐展开端倪。

伴随着主角小野寺对“沉没”真相的探寻,我们终于开始逐渐发现,小松左京在整个“沉没”过程里想表达的,远远多于一般表面性的灾难反思。

故事中的日本政府,呈现的是一种按部就班且超然自信的面貌。制订了名目繁多的长期规划,在狭窄的国土上层层叠叠拟订出各种建设规划或城市、地区和产业地带的再布局规划。

比如:运输高速化七年计划、通信器材五年计划、农业结构调整十五年计划……这种面貌,其实也是战后稳定期世界多数国家的一种状态。

但人类是行动力极强的生物,同时也忘性极大,在打击之后争分夺秒地重建家园,加速发展,可一旦发展进入某种狂热甚至自负时,又会开始反噬自身。

这种反噬正需要人类自身通过不断的自省,并以超前的敏锐发出预警。日本经济飞速上升期,小松左京写下“日本沉没”,或许就是某种小说形式的“吹哨”。

动画剧集《日本沉没2020》

故事中还提到一个概念,叫“万事不灭,万事不死”。

和许多亚洲国家一样,日本也是一个保留了颇多传统文化民俗的国度。

而小松左京借故事中人物植田之口说出:“虽然有些东西暂时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实际上它并未泯灭,它只是从台前隐身到幕后,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存在着。在盂兰盆节或者其他传统节日里,那些悄然隐身的人又重新现身。这时,人们要以上宾之礼加以迎接……”

这是一段相当值得回味的话。即便如今的日本已经高楼林立灯红酒绿,可似乎有些什么还潜伏着,等待再次显形。究竟是什么呢?是某些要大难临头才能被激发出来的精神吗?

作为启发了刘慈欣写出《三体》的名作,《日本沉没》讨论的母题确实是本国的民族性在极端情况下是如何展现的

动画剧集《日本沉没2020》

小松左京认为,日本人的意识底层中存在“盲目信任”思想。

但是在日本人的意识表层,现代社会的得与失、遭受损失、受到侮辱等充满尖锐对立的利害和紧张,都会刺激他们做出可怕行径。

而等感情的发泄一旦结束,日本人便又会恢复到“友好关系”的状态。这种岛国心态挤压下的反复横跳,是一种国民性格的双刃剑。

在极端状况里,如果政府能平稳处理“沉没”,或许多数人都能得救。如果一旦对政府的不信任和不安郁积,不信任便会扩张,甚至有可能会发展成一种恐慌状态。

小松左京所讲的这种两面性,如今读来也普适于疫病横行的眼下情境:人类要怎样调试焦虑,组织系统要怎样使得多数人可以信赖,这是摆在全球管理者面前的难题。

剧集《日本沉没2020》

在讲述日本311大地震的纪实作品《巨浪下的小学》里,官僚主义造成孩子们丧生的悲剧令人扼腕。

在《日本沉没》里,小松左京也毫不讳言官僚们的“自保”,也让主角小野寺在亲情与纪律的两难里,反思自己是否掉入了官僚的陷阱之中。

同时,他也不吝笔墨地呈现出,普通国民在悲情时刻对亲人家眷的深深的不舍。

在倒计时般紧张的情节里,他设想日本一亿多民众可以如何转移,各个接纳难民国家的考量和博弈,某些超越时代的国际人道主义精神闪烁光芒;他设想土地广袤的苏联和中国放下对立和宿怨,主动施以援手;他设想韩国也愿意接纳灾民,甚至非洲的国家都在联合国会议上释放善意……

电影《日本沉没》2006

《日本沉没》中文版虽然有近五百页的体量,但因类型文学的缘故,读来非常轻畅。但小松左京对整个设定严谨度的打磨,也保留了科幻故事细节的复杂度。

就连故事中闪现的打油诗,都有着某种站在过去凝视未来的穿透力,让人在科幻的氛围里读出寓言般的寒意。

这是一首模仿昭和年代初期的老歌写成的打油诗,当时日本正兴起了一阵“大陆热”:

动荡扶桑岛,

实在住腻了。

你走我也走,

成群往外跑。

彼时是描写日本对中国东北的觊觎,其原意里的“跑”是指一种侵入,放在《日本沉没》里却成了“逃亡”。

这种微妙的讽刺感,也是这个故事的魅力所在,可见小松左京真是一位通透且超越时代的作家。

此外,故事中对两种爱欲的描写也非常动人。

其一,是玲子和小野寺的男女之情。成田机场的道别,小野寺剖白自己无法确认是否爱玲子,自己也不懂结婚的意义,但他知道他和玲子相互懂得,而玲子说:“这样就够了”。

其二,是田所博士对日本狂热的爱。因为这份爱,田所博要与日本岛同归于尽。但在最后一刹那,他意识到不是所有人对这个岛都能爱到身死不惜,他自己的这种爱无法绑架他人。

电影《日本沉没》2006

这两种爱表面看起来差异很大,在深处或许是能共通的。一种情感的边界是什么,它左右着你做出怎样的抉择,在生离死别时一个人的理智要如何安放。

这些不必等到某种“沉没”发生时,在平凡的日常里,就值得我们去考量和自省。

由此,这本《日本沉没》,从地质变动的硬知识细节,到处理从主角到配角到芸芸众生的理智与情感,再到“救援日本”时刻的国际互助场景描摹,都给出了超越时代的回音。

国家的力量,国民的本性,都会在灾害面前充分展现。

而我们从虚构作品里获得的反思力,或许在相当程度上可以促进现实境况的应变,以使人类全体,获得某种进步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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