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用爱情的方式过婚姻,没有不失败的

原创禾下小日月2020-08-26 22:25:53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林语堂,我想那就是:

能文能武,充满智慧,近现代史“最懂生活”的男人。

这句话里的每一个赞颂,林语堂都当得起。

文,他多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其作品在西方市场的受欢迎程度,连张爱玲都嫉妒。

武,能发明打字机(后被IBM拿到授权)、灌溉器,为妻子设计出符合人体工程学的舒服座椅。

他著有《生活的艺术》,堪称全球畅销书。早在三十年代,林语堂凭借通透的“东方式浪漫生活观”在西方世界引起轰动,赢得了一大批不同种族、肤色的铁粉。

《纽约时报》前资深记者威尔·施瓦尔贝,对林语堂的生活方式推崇不已。他稍有闲暇,就一遍遍翻看《生活的艺术》。“这是上千年来中国学者、诗人和艺术家汇聚而成的智慧。”

相比于林语堂的文学成就,他经营爱情和婚姻的哲学和智慧,同样令人感叹。

他娶了隔壁廖家的二小姐

在妻子廖翠凤之前,林语堂是有几段恋爱的。

在林语堂家乡所在的村子里,有一个女孩叫赖柏英。

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记得很清楚,赖柏英有个了不得的本事,她能蹲在小溪里等着蝴蝶落在她头发上,然后轻轻地走开,居然不会把蝴蝶惊走。

两人暗生情愫,却没有走到一起。后来,林语堂远走他乡求学。赖柏英留在了家乡,她的祖父双目失明,需要人照顾,她最后嫁给了本地的一个商人。

这是他年少懵懂时的爱恋。

1912 年,林语堂去上海圣约翰大学读书。在大学二年级时,他曾接连三次走上礼堂的讲台去领三种奖章,这件事一度在圣约翰大学和圣玛丽女校传为美谈。

在这里,林语堂遇见了陈锦端,一个他可能一生都没有忘记的女人。

陈锦端是林语堂同学的妹妹,用他的话说,“她生得确是其美无比”。才子佳人,互相倾慕,两人陷入热恋。

可是,两人之间横亘着一堵墙:门不当户不对。

陈锦端出身名门,父亲是归侨名医。而林语堂不过是教会牧师的儿子。

陈父的态度很坚决,他是不同意女儿这桩婚事的。可是,他想出了一个弥补办法,隔壁廖家的二小姐贤惠又漂亮,如果林语堂愿意,他可做媒。

这廖家二小姐就是廖翠凤。她的父亲是银行家,颇有名望。

林家父母倒很满意陈父的提议,要林语堂去廖家提亲。父母之命不可违,林语堂去了廖家。廖翠凤对林语堂的才气早有耳闻,又见他相貌俊朗,十分欢喜,她愿嫁他为妻。

于是,林语堂和廖翠凤定下婚事。

陈锦端拒绝了父亲为她觅寻的富家子弟,远渡重洋去美国留学。回国后多年不婚,一直单身独居。直到32岁那年,她与厦门大学教授方锡畴结婚,长居厦门,终生未育,只是抱养了一对儿女。

“我们现代人的毛病是把爱情当饭吃,把婚姻当点心吃”

在以风流多情著称的民国文人队伍里,林语堂堪称一股清流。

他与妻子廖翠凤一生和睦、柔情蜜意,多年后仍是余音绕梁的美谈。

关于林语堂的婚姻生活,“烧婚书”是极富话题性的一桩。

他在《我的婚姻》中这样写道:

“婚礼上,我和男傧相谈笑风生,不拘礼俗,为了表示看不起这些仪式,后来在上海,我征得吾妻同意,把结婚证书烧掉了。我说,‘把证书烧掉,只有离婚才用得着。’这句话一点不假!”

“烧婚书”的举动,被称为一桩穿越时空的美谈。即使在今天,又有几人能有这样的决心与信心,就认准了对方是那个相携到老的人。

彼时林语堂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而廖翠凤是鼓浪屿首富家的二小姐,出身的悬殊不可谓不大。

而对于妻子早年的“慧眼识英雄”,林语堂一直心存感激。

许多年之后,林语堂还自豪且欣慰地回忆道:

“她(廖翠凤)母亲告诉她:‘和乐(林语堂乳名)是牧师的儿子,不过他很穷。’吾妻得意而坚决地说:‘贫穷算不了什么。’”

林语堂深受西方文化影响,崇尚自由、不拘一格,却在婚姻中专一又深情。这让很多人不解。

林语堂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我们现代人的毛病是把爱情当饭吃,把婚姻当点心吃,用爱情方式过婚姻,没有不失败的。”

在他看来,爱情和婚姻是不能全然划等号的。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可以轰轰烈烈、无所顾忌,爱情散去,一别两宽。

爱情,就像一杯烈酒,浓烈,灼热,在时间面前,总显得不那么浓厚和持久。

婚姻是什么?

它意味着责任,意味着两个生命的共担,意味着共同的愿景。

婚姻并不意味着就没有爱情,恰恰这种爱是更深厚的,彼此理解、支撑、欣赏与关怀。

所以,林语堂很清楚地看清了这一点,他与廖翠凤的婚姻琴瑟和鸣,并没有当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勉强与将就。

林语堂这样写道:

“孩子们常说:‘世上找不到两个比爹妈更不相像的人。’翠凤外向,我内向;我是气球,她是压载物;我们就如此相互恭维。没有压载物的气球会碰到灾祸。

她有条有理,生性严肃,随时穿得整整齐齐,喜欢做该做的事情。我魂不守舍、乐观,对人生抱着顽皮的看法。翠凤属于接纳万物、造福人类的“水”质。我性属凿穿万物的“金”质。

换句话说,我们是老式的婚姻,由父母精挑细选而结合。爱情在婚姻中滋长,而不是一开头就以善变的爱情为基础,年岁激增,我们学会珍惜可贵的一切。”

年岁激增,我们学会珍惜可贵的一切——读到这句话,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我们的生命里,可爱的人总是有限的,所以才越发可贵。

说回林语堂,正是婚姻的美满,得以为他一生高产、有精力发展各种闲情逸致打下了稳妥的底子。

1947年,林语堂“倾家荡产”为实现自己的“发明梦”——耗费12万美元巨资的“明快打字机”,终于获得美国专利。

“爸爸曾喜欢过你锦端阿姨”

这也让我们看到,经营婚姻的智慧。

说到理解,似乎是很简单的词。但是真的做起来,却不自觉地会忽略这一点。

比如,我们总是习惯性地关注自己的需求,渴望对方关心自己的情绪变化、满足自己的物质需要,甚至希望对方随叫随到,要求对方浪漫、赚钱、分担我们生活的一切。

却不曾关心对方的状况。

我们岂不是太自私了一点?

这是我们常在婚姻里犯的错误,就是不够彼此理解。

理解,也是一种爱。

林语堂80岁那年,在《八十自述》一书中这样写道:“我从圣约翰回厦门时,总在我好友的家逗留,因为我热爱我好友的妹妹。”

这个妹妹名叫陈锦端。林语堂十七八岁时对她心生热爱,相爱却未能在一起,直到80岁犹是难能忘怀。

正应了白居易那句诗:“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有一次,陈锦端的嫂子去香港探望暮年久病缠身的林语堂,当听说陈锦端还住在厦门,他双手硬撑着轮椅的扶手要站起来,高兴地说:“你告诉她,我要去看她!”

妻子廖翠凤虽然素知他对陈锦端一怀深情,没有嫉妒、阻拦与哭闹。

而是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忍不住说:“语堂!不要发疯,你不能走路,怎么还想去厦门?”

廖翠凤当然知道林语堂心中一直没有放下陈锦端,但并不计较,之前没有在表面上让彼此难堪。

居住在上海时,她常常邀请尚未婚配的陈锦端到家中做客。每次得知陈锦端来,林语堂都会很紧张,坐立不安。

孩子看见了,颇为不解,便问妈妈。她坦然微笑,和孩子说:“爸爸曾喜欢过你锦端阿姨。”

笔耕之余,林语堂喜欢作画自娱,他画中的女子从来都是一个模样:留长发,再用一个宽长的夹子将长发挽起。

孩子又发现了这个秘密,问父亲:“为何她们都是同样的发型呢?”林语堂也不掩饰,抚摸着画纸上的人像,他说:“锦端的头发是这样梳的。”

林语堂的心里一直没有忘记陈锦端,廖翠凤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是她的处理方式,不是以伤害他们的婚姻和感情而导致两败俱伤为代价,她选择了更柔和的、宽容的、智慧的方式,这种方式让他们三个人都不会陷入难堪。

这是一个女人的智慧和大度。

我想,这种大度,源于她对林语堂的爱,以及对于这段婚姻的珍惜。

同时,廖翠凤又是智慧的。

她深知,林语堂放不下陈锦端,也许只是放不下年少时自己的悸动和爱情。现在他是自己的丈夫,而且丝毫没有想跟自己分开的想法,给他机会,就是给自己机会。

在爱情里,水至清则无鱼,这一条同样适用。

“我把一个老式的婚姻变成了美好的爱情”

林语堂和廖翠凤也争吵,像寻常夫妻一样。

“少说一句,比多说一句好;有一个人不说,那就更好了。”这是林语堂的智慧。

至今深以为然。

他说:“怎样做个好丈夫?就是太太在喜欢的时候,你跟着她喜欢,可是太太生气的时候,你不要跟她生气。”

廖翠凤忌讳别人说她胖,但她喜欢人家赞美她挺直的鼻子。所以她生气时,他总是去捏她的鼻子,说一些欢喜的话,她也就笑起来了。

有时候,婚姻里需要这样的彼此取悦,少一些针锋相对,在爱情和婚姻里非要争个对错,只是徒增烦恼。

“我和我太太的婚姻是旧式的,是由父母认真挑选的。这种婚姻的特点,是爱情由结婚才开始,是以婚姻为基础而发展的。”

“婚姻就像穿鞋,穿的日子久了,自然就合脚了。”

结婚50周年的时候,林语堂送给妻子廖翠凤一个勋章,上面刻了美国诗人詹姆斯·惠特孔莱里的《老情人》一诗:

“同心相牵挂,一缕情依依。岁月如梭逝,银丝鬓已稀。幽冥倘异路,仙府应凄凄。若欲开口笑,除非相见时。”

对于他们的婚姻,他曾得意地说:“我把一个老式的婚姻变成了美好的爱情。”

1976年3月26日,林语堂逝世于香港,灵柩运至台北,埋葬于阳明山麓林家庭院后园,廖翠凤守着他度过晚年,直到走完自己的一生。

福建厦门。林语堂与鲁迅、史沫特莱、宋庆龄等一起

这样的爱情和婚姻,细细品咂,依然有很多感动我们的地方,依然有很多智慧值得我们去学习。

婚姻就是一场修行,要两个人的共同努力,要彼此理解,共担困顿,共享蜜糖。

婚姻里,最要不得攀比和抱怨,这是伤害婚姻的利刃。

最后,还是林语堂那句话:岁月激增,我们学会珍惜可贵的一切。

唯有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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