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红丝巾
小时候的一天,我正在街阳(四川土瓦房的院坝与房间之间的那一条走廊)玩耍。
啵咚……啵叮……
爸爸,是爸爸回来了,啵咚是铁锁敲打木药箱的声音,这声音太熟悉了。爸爸年轻的时候是兽医,他每天都要背着他的药箱走几十里的山路,我家住在一个三面环山的山沟里,从我家的院子出发不到百步就不是上山或者下坡,父亲就这样早出晚归,拔山涉水地为乡亲们的牲畜看病,因为爸爸的技术很好,所以他在整个村子甚至整个乡的名望都很高, 听爸爸说他一天最多走了二十几家,吃了二十几顿饭,那时候的人们对医生特别好,不管是人医还是兽医只要去了都会给医生做一顿好饭,不管饿不饿都要做,所以很多时候爸爸都是吃不下的。现在想想在那个无论到那都步行的年代,一天要去那么多家是多么的辛苦。
爸爸每次回来我都像是跟爸爸久别重逢一样,急急地去迎接他,爸爸已经到了院坝边,“爸爸”我亲昵地喊了一声,爸爸也会习惯性地说“你在做啥”,爸爸从来都是那么亲切与和蔼,脸上总是露出温暖的微笑尤其对我。我也很少见到爸爸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管他有多烦多困难,也很少见他跟妈妈吵架,妈妈的脾气相对来说要暴躁很多,总喜欢爱唠叨,所以感觉小时候喜欢爸爸总比喜欢妈妈多一些。
爸爸放下药箱,妈妈在堂屋里筛米,我跟在爸爸的屁股后面,这时爸爸从他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包的非常精致的牛皮纸包交给我,他没有说话脸上挂着一抹神秘而鬼异的微笑,我愕然地接过纸包,什么意思这是什么东西?爸爸可从来不给我们代糖回来什么的,我打开纸包,咦!怎么还包着,我再拨开一层,尽然还被包着,到底是什么呢这么神秘,越来越好奇越来越期待,到底是什么啊,再拨开一层感觉软软的,不是吃的不是糖我有些失望,哈哈!没办法你知道小孩就是喜欢吃的,尤其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小孩子最稀奇的水果糖,当我打开最后一层时我惊呆了,是像蚕丝一样的东西,鲜红的颜色,感觉很好我赶忙打开,哇!丝巾,是丝巾,一块方方正正的丝巾,这在平时我想都不敢想有的东西,而在这时却突然在我的手上,我知道这是爸爸买给我的。
哇!丝巾好漂亮!我举却丝巾在空中飞舞着,喊着,跳着。
妈妈笑了,调佩说“在那儿给你妖精买的”
在玉台场上,(玉台是爸爸工作的地方,场就是街的意思),看到场上的姑娘们戴就给小菊买了一条。
“看你把妖精惯的”可妈妈的脸上明明挂着幸福的笑
“看到人家有,她也想要”哈哈哈,爸爸和妈妈都笑起来。
其实在我们村里,丝巾是我最先有的,我把丝巾往脖子上一套,度着步子像个公主在邻里招摇过市,邻里的小伙伴们不知道羡慕了我多少次,还要挣抢着戴戴,我嘴上不说别提我心里有多幸福和骄傲了。
慢慢地,村里也有的卖了,小伙伴们也有了漂亮的丝巾,丝巾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物件了,在学校里跳舞的时候拿它当摔花,伙伴们上山割草时带上它学戏子里的人演戏,当头花,它们成了我们表演玩耍的各种道具,随着我们渐渐长大,丝巾也慢慢地淡出了我们心境,再后来丝巾不知所向,在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找不到它的踪迹。
时过境迁,早已经身为人母的我在千里之外思念故乡已经年迈的父母时,当我再次想那条尘封已久的往事时,才体会到丝巾那是一件多么珍贵的礼物,那是一条用父爱编制的丝巾,那颜色就是用父亲的心血而染,而我却在懵懂无知的年纪把它不知道抛向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