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位素餐,是一种古老传统

这篇文字,是四年前为一组随手拍于鲁北的照片有感而发。此刻再看,发现文不对图,却很应此时此刻的景。

又是这个时间醒来,被迫成为习惯的醒来,还是觉得或多或少眩晕,如同高烧过后短暂的平静。但确信自己确实是清醒的,而不是幻觉。

重新看一遍凯伊·麦克格拉什《歌唱的种子》——达尼人称人的灵魂为“歌唱的种子”,就在心脏附近安息。种子必须精心保护,避免任何伤害。悲苦会使种子凋萎,一如利刃可以伤害肉体。

拥趸灵魂的人那么多,却没有看到几个真正有灵魂的人。

想想网络上所说的“越是炫耀什么就是越缺少什么”,在“灵魂”这个层面,我认同这句话。很久之前,胡适先生的断言至今振聋发聩:

一个肮脏的国家,如果人人讲规则而不是谈道德,最终会变成一个有人味儿的正常国家,道德自然会逐渐回归;一个干净的国家,如果人人都不讲规则却大谈道德,谈高尚,天天没事儿就谈道德规范,人人大公无私,最终这个国家会堕落成为一个伪君子遍布的肮脏国家。

看看现实,你是不是觉得胡适说得真好!

我不想去对现实指手画脚,只是尽力在自己足以把握的范围做好自己,守护好自己的那颗“歌唱的种子”。

我也不会再轻慢那些躺在安乐窝里每天高举“要么读书,要么旅行,身体和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大旗的人。虽然,留心了身边很多喜欢宣扬这句话的人,并没有读书的爱好,更没有旅行的举动。随波逐流的说,必定是他们的自由。

You can either travel or read,but either your body or soul must be on the way.

据说原话出自电影《罗马假日》的台词,一定找这个电影来看看,看看这句话出自什么样的背景和语境。

一直看不起那些不以抄袭为耻反以抄袭为荣的人,盲目断章取义哗众取宠,并不比抄袭高明和高尚。其实,究其根本,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丧失了自己那颗“歌唱的种子”,那么也只好滥竽充数。

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个缘故,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

这是王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数》中对一只特立独行的猪的怀念。

我想,灵魂孤寂的王小波,他对这个人世有多失望,失望到没有人值得他怀念。可是,他的话说得又多么委婉,用心品味,有灵魂的人也许会因此肝肠寸断,那些无灵魂的人根本就读不懂看不穿。

正是越来越多“安之若素”的人成就了越来越多的人尸位素餐。

不错,痛苦是艺术的源泉;但也不必是你的痛苦……唱《黄土高坡》的都打扮得珠光宝气;演秋菊的卸了妆一点都不悲惨,她有的是钱……听说她还想嫁个大款。这种种事实说明了一个真理:别人的痛苦才是你艺术的源泉;而你去受苦,只会成为别人的艺术源泉。

这是王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数》中给自己的外甥做思想工作时所说的话。

他的外甥在清华大学学编程,是个摇滚发烧友,想毕业后去玩摇滚。王小波在姐姐为此担忧的情况下跟外甥说了上边这段话。外甥真心服了舅舅,毕业后做了程序员,然后还加入了一支乐队创作音乐。

他编写过的程序最著名的是腾讯游戏《QQ炫舞》,他加入的那支乐队,叫做水木年华。是的,你应该知道了,他叫姚勇。

我并不是多么推崇姚勇,我是崇拜王小波。除了写作,很少人知道王小波也是个编程高手,业内曾经有一种说法,认为王小波的编程能力绝对不逊色于同一时期的雷军和马化腾。他自己曾经编了一套DOS下的独立输入法。外甥去找他,看到他用自己编写的输入法打字,“速度简直像英文盲打”。王小波说那番话,外甥姚勇能不服吗?

何况对痛苦的阐述,王小波还有这么一句: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

我选择沉默的主要原因之一:从话语中,你很少能学到人性,从沉默中却能。假如还想学得更多,那就要继续一声不吭 。

王小波的文字简单,有趣,往往让你读着读着忍不住含着泪微笑。实际上,这样的文字很少。真正喜欢读书,还想“歌唱”,你不妨也找来读一读。

记得有人说过,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太阳光下,他的影子都是丑陋的。

待雪停日出之后,我要去西山雪地里走一走,顺便在阳光下检视一下自己的影子。

2020年2月2日
雪中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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