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水淹死的几乎都是会游泳的！“财高望重”澳洲大会计师的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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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1. “世界上最大的氮肥厂”
2. 谁在说谎
3. 扶摇直上九万里
4. 定风波
5. 忙着卖卖卖
前言
在他48岁的那年，Peter Moltoni（莫托尼）是一个世人眼里的标准“人生赢家”:
他是行业中最顶尖的会计师之一，服务的客户包括亿万富翁；
他是澳大利亚税务协会的会长；
甚至在珀斯，只要一提到全球税务战略的服务，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但短短十多年后，他的职业生涯突然化为泡影。
Peter Moltoni / 来源：Business News
由于一系列关于敲诈和贿赂的法庭指控，他的会计师事务所M Squared & Associates宣告倒闭，莫托尼本人也宣告破产，身负3600万澳元债务。
与此同时，税务从业委员会（TPB）也在上个月抹去了他的税务代理注册。该机构认为，莫托尼“不再符合登记要求”，并给出了破产、未缴税款以及未能披露其不利情况等理由。
这对于这个曾经财富与名誉环绕的大会计师来说，无疑是一场颇为戏剧化的坠落。
而这场坠落，其实也与莫托尼曾经的金牌客户、印度富商奥斯瓦尔(Pankaj Oswal)的兴衰戚戚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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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大的氮肥厂”
在澳大利亚的九年间，行事作风颇为高调的印度富商奥斯瓦尔与妻子拉迪卡(Radhika)在政界和商界都大权在握。
奥斯瓦尔夫妇 / 来源： Jason South
这对夫妇在2001年4月搬到珀斯时，分别只有27岁和22岁。而由于其挥霍无度的开支和奢靡浮夸的派对，他们还曾在当时的珀斯引起了轰动。
在Peppermint Grove，他们有一个久久未曾完工的新家，在蓝图中，有一座价值7000万澳元的泰姬陵跃于“天鹅城堡”之上，里面有七个尖塔；
刚到澳洲不久，奥斯瓦尔一家就宣布了一项雄心勃勃的计划，即建造一座价值6亿澳元、使用North West Shelf天然气供应的Burrup化肥厂——也曾被吹捧为世界上最大的氮肥厂。
当时奥斯瓦尔的会计莫托尼帮助建立了几个离岸公司，而这些公司是计划的关键——因为这些计划看起来是多么的“无懈可击”，以至于澳新银行(ANZ)痛快地为奥斯瓦尔拨出9亿澳元的贷款，促成了该工厂的落成。
Burrup化肥厂 / 来源：AFR
只是在化肥厂剪彩短短几天后，奥斯瓦尔的商业伙伴就指责他挪用资金，并引发了一场激烈的法律纠纷。
随后，奥斯瓦尔指控莫托尼敲诈。
虽然当时这起诉讼以失败告终，但其中一些证据还是引起了税务人员的注意，并最终打败了这位因为自己的税务知识一步一步攀上高峰的大会计师——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事实上，化肥厂项目的计划早在一年前就开始筹备了，当时奥斯瓦尔与他33岁的合作伙伴兰巴尔（Vikas Rambal）一起安排了天然气供应和银行资金的准备事项。
奥斯瓦尔温文尔雅、擅长沟通；而兰巴尔是一名工程师，曾为奥斯瓦尔的父亲工作过，负责处理一些细节。
两人拍板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任命莫托尼为他们的澳大利亚税务顾问。
当时，莫托尼是Horwaths珀斯办公室的合伙人，专门为资源公司做税务工作。
莫托尼在业界的声望极高。
来源：accountantsdaily
在上世纪90年代，他曾担任税务协会的西澳大利亚州主管，并从1997年起担任全国会长。当会计师协会想向西澳议会提交报告时，是莫托尼站出来代表他们发言。
2001年，莫尔托尼将奥斯瓦尔和兰巴尔介绍给卡希尔（Michael Cahill），他是上市国际信托及企业管理公司富信集团(InterTrust Group)根西岛的首席执行官，专供境外匿名董事经营一系列空壳公司。
Michael Cahill的Linkedin页面
至此，奥斯瓦尔的Burrup化肥厂也找到了三名股东：
挪威的Yara国际(Yara International)将持有该工厂30%的股份，该公司将收购该工厂的大部分产品；兰巴尔持有15%的股份；而其余55%则由Yurrup信托公司持有，这是莫托尼为奥斯瓦尔设立的一种可自由支配的信托基金。
钱到位了，而该工程的大部分工作量，以及几乎所有的资金——也将交给莫托尼和卡希尔帮助成立的两家分包商：
“西澳派拉蒙” Paramount (WA) 有限公司，一家在Horwath香港办事处注册的香港公司；以及一家迪拜公司“银河项目”Galaxy Projects FZCO。
兰巴尔后来作证时表示， “西澳派拉蒙”属于英属维尔京群岛的Billon有限公司，该公司实际由卡希尔代表奥斯瓦尔持有。
再看看资金流。
Burrup控股公司当时与加拿大公司SNC-Lavalin签署了一份价值3.2亿澳元的固定价格建筑合同，但SNC-Lavalin实际上只保留了其中的1600万澳元份额——剩下的都去了西澳派拉蒙和银河。
实际上，奥斯瓦尔正在建造自己的工厂，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
因此，当奥斯瓦尔在2001年告诉当时承诺为该项目提供2.7亿澳元贷款的澳新银行，他与SNC-Lavalin签订了固定价格合同——但实际上，这个项目根本没有成本上限，而且他可以确定资金流向哪里。
也正如许多参与者后来发现的那样，奥斯瓦尔的化肥厂建设最终花费了3.2亿澳元。
2
谁在说谎
2006年4月19日，也就是Burrup化肥厂开工的那天，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风暴即将来临。
他们甚至邀请到了当时的西澳大利亚州长卡朋特（Alan Carpenter ）为其背书。西澳州长当时站在奥斯瓦尔和兰巴尔旁边摆姿势拍照，对将会发生的戏剧化情节一无所知。
前西澳大利亚州长Alan Carpenter / 来源：Wesfarmers
但仅仅六天后，兰巴尔就与奥斯瓦尔发生了争执，因为他认为超过1500万澳元已经从共同拥有的Burrup控股公司转移到了奥斯瓦尔控制的“西澳派拉蒙”。
这引发了一连串的事件，并最终使莫托尼上了法庭。
奥斯瓦尔反击的第一步，就是将兰巴尔逐出管理层。
兰巴尔（Rambal）不甘示弱，随之开始了一系列激烈的法律诉讼，试图证明奥斯瓦尔通过离岸公司“西澳派拉蒙”和“银河”挪用项目资金供他个人使用。
Vikas Rambal / 来源：Tony Ashby
2006年12月22日，华盛顿州最高法院的Rene Lemiere法官拒绝了兰巴尔的任命Burrup控股公司任命接管人的申请，同时宣布，六周后将举行一次全面的听证会，以待兰巴尔提供证据并详细说明Burrup项目中的不当支付和违规行为。
但那次听证会从未召开。
因为奥斯瓦尔于次年1月12日与兰巴尔达成和解，并同意以7500万澳元的价格收购他所持Burrup公司15%的股份。
五年后，奥斯瓦尔对于2006年底的那段风波，给出了他自己的版本：
在2006年底，他在英属维尔京群岛起诉会计莫托尼、卡希尔，和英属维尔京群岛的辛克莱战略公司(Sinclair Strategic)——据奥斯瓦尔的说法，该公司属于莫托尼，并向其追讨2100万澳元。
奥斯瓦尔声称，2006年7月，也就是在盛大的开幕式后仅仅三个月，他就在珀斯会见了莫托尼。
他回忆，当时莫托尼坦白，兰巴尔曾接近过他并对其表示，如果莫托尼可以告诉澳新银行该化肥厂的建设成本已经暴增至4.91亿澳元，他就会提供“一笔数额不详但极为可观的资金”——在奥斯瓦尔看来，这份消息无疑对公司经济发展是具有灾难性的。
根据奥斯瓦尔的指控，莫托尼曾威胁他称，自己和卡希尔“需要5000万美元才能把嘴闭上”，并给了他两天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
奥斯瓦尔随后又给位于根西岛的卡希尔打了电话，卡希尔也异口同声地表示自己会告诉澳新银行，“除非支付5000万美元”。
奥斯瓦尔声称，自己当时“几乎每天都会接到莫托尼要求付款的消息”。
他终于坐不住了——莫托尼的反复威胁，使奥斯瓦尔不得不从旗下的一家新加坡公司Maruti Holdings Pte Ltd，于2006年10月18日将500万美元转移到莫托尼的澳洲公司Roan Investments。
奥斯瓦尔声称，莫托尼在该年11月向他提出了更多的资金要求；之后，他又与卡希尔谈判，并同意再支付2100万美元，而5000万美元扣除这两笔之后的剩余款项将在首次公开募股后一次支付。
两个月过后，Maruti将这2100万美元转入了辛克莱公司位于卢森堡的账户。
但是奥斯瓦尔准备Burrup项目上市的两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这解释了为什么，他从未将余款支付给莫托尼和卡希尔。
“辛克莱公司的辩护并没有具体否认对于敲诈的指控，”审理此案的法官班尼斯特表示，“它仅仅表明，这2100万澳元是为向第三方奥斯瓦尔项目…提供咨询服务而收取的费用。“
莫托尼的法律顾问帕克(Christopher Parker)曾表示，银行不可能不知道成本超支，而记录显示，“澳新银行不仅知道成本超支，而且还在为它们提供资金”。
法官最终驳回了这起诉讼，理由是虽然奥斯瓦尔领导Maruti，但他声称对这家新加坡公司没有任何利益相关——因此，Maruti就没有资格对奥斯瓦尔声称受到的敲诈损害要求赔偿，该案也就不告而破了。
在向辛克莱公司支付2100万美元的三周后，奥斯瓦尔与兰巴尔也达成了和解。
钱的问题解决了，大家便又重新和和气气地做回了“朋友”，过起了舒心的好日子。
事实上，直到2011年，奥斯瓦尔还在一直使用莫托尼的会计服务，甚至还在2009年邀请他和其妻子参加一个聚会。
但他们当时不会知道的是，虽然一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多年以后这件案子将会重新回到他们的视线，并将莫托尼一把拉下神坛。
3
扶摇直上九万里
从那以后，奥斯瓦尔夫妇凭着奢靡无度的消费令整个珀斯眼花缭乱。
2007年4月，西澳财政部长莱珀(Eric Riper)在Burswood赌场的舞厅中，参加了庆祝Burrup开业第一年的派对。
就在这个月，奥斯瓦尔夫妇还向安德森(Warren Anderson)支付了2270万澳元，购买了位于Peppermint Grove的天鹅河上的几个街区，以筹建他们价值5000万的豪宅。
奥斯瓦尔夫妇至离开澳洲也没建成的“天鹅河上的泰姬陵”豪宅 / 来源：Bohdan Warchomij
但或许奥斯瓦尔有点忘乎所以了。
也同样在这个月，作为Burrup信托基金的受托人的他正式指定，Burrup控股公司70%的股份将以新的信托形式，为他自己和妻子拉迪卡持有；之后他又决定，信托公司2007年的全部收入都归他妻子所有。
这是一个灾难性的决定。
两年之后，当税务办公室对信托进行审查后决定，Burrup控股股份的重新分配是一项资本利得税事件。
拉迪卡从中获得了最低3.5亿美元的应税收益，而加上罚款和利息，这一收益事实上将在之后的2011年为拉迪卡带来1.86亿澳元的税款。
而对于澳新银行而言，2007年不过是一个滑坡的开始。
当时，该银行将其Burrup设施投入增加到3.5亿澳元，又借给奥斯瓦尔7500万澳元来收购兰巴尔的股份。
可能因为是“借来的钱，花着一点也不心疼”——除了豪宅之外，奥斯瓦尔还斥资2700万澳元购入了一架“湾流IV”私人飞机。
湾流IV内部 / 来源：Air Charter Service
看着是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景象。
与此同时，莫托尼虽然官司缠身，但是事业与声望却也是“扶摇直上”。
在遭受“参与敲诈勒索”指控的2006年，莫托尼已是税务协会的副会长。他定期参加ATO的国家税务联络小组，并就税收政策和政府政策提供咨询意见。
2007年初，莫托尼升任税务协会的会长。
“在其位，谋其政”——他充分地利用自己的职位来批评反洗钱法，向税务总监投诉ATO的严厉行动，并发起一场阻止税务从业者委员会（Tax Practitioners Board，简称TPB）成立作为国家税务代理登记机构的运动。
也正是那一年，在Horwath与BDO合并之后，莫托尼离开了该公司，并成立了自己的公司M Squared & Associates。
4
定风波
2012年，奥斯瓦尔突然决定重审2006年的案件。他在英属维尔京群岛对莫托尼和卡希尔提起诉讼。
虽然奥斯瓦尔在该案中再次败诉，但班尼斯特法官判决中的披露，却导致了一次税务审计和一项新的评估——依据的假设是，当初付给辛克莱公司的2100万美元是莫托尼未申报的收入。
去年8月28日，西澳最高法院驳回了莫托尼关于就其3596万澳元税务债务提出暂缓追回的申请。而莫托尼曾经大力反对成立的组织TPB，也立即对此案展开调查，并决定撤销他的税务代理人资格五年。
TPB的主席克卢格（Ian Klug），曾对莫托尼的案例表示：
“这宗案件呼吁参与避税或逃税计划的会计从业人员，检讨他们及他们的客户的情况，并确保他们向税务从业员委员会及税务局全面披露。”
莫托尼于去年10月11日被宣布破产。一个月不到，他的公司M Squared & Associates进入自愿托管程序。
那么行事高调的奥斯瓦尔一家呢？
2016年，澳新银行行长埃利奥特(Shayne Elliott)告诉众议院，APRA在2008年10月告诉该行，有线报称奥斯瓦尔伪造了用于获得贷款的文件，但该行的律师直到2009年12月才发现这方面的证据。
当时银行官员向奥斯瓦尔证实了这一点，奥斯瓦尔也承认了，但短短6天后又矢口否认。
这对行事作风颇为高调的印度夫妇，在2009年年底离开了澳大利亚。
一年之后的2010年12月，澳新银行任命了Burrup的接管人。
奥斯瓦尔一家后来起诉澳新银行，并要求其赔偿25亿澳元，因为该银行出售该化肥厂的成本过低，而澳新银行则驳斥称奥斯瓦尔将1.5亿澳元从Burrup转移到了他的私人公司。
最后，澳新银行向这对夫妇支付了大约2亿澳元，解决了这起纠纷。
5
忙着卖卖卖
虽然莫托尼的职业生涯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但他在离岸公司的业务可是“一刻不敢闲着”。
4月20日，M Squared在英国的子公司M Squared & Associates UK提交了一份通知，称其股票已于去年11月20日被莫托尼收购。
M Squared清算人菲尔德(Malcolm Field)在被任命一周后表示，他不知道这笔交易，不过随后的调查显示，这家英国公司一文不名。
事实上，莫托尼去年收购股票的三个月前，也就是8月，一家由M Squared UK间接持股的英国公司提交了一份通知，称其股票已在两年多前就被转让。
参与这一变更的公司是Parifour有限公司。
而截至Parifour去年12月提交账目时，该公司59.9万英镑的固定资产显示已被出售。
好巧不巧，Parifour的所有权变更是在8月31日提出的，正是在导致莫托尼最终破产的西澳最高法院判决公布的三天后。
或许离岸公司的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追溯至2016年7月，Parifour的新东家，正是那个与奥斯瓦尔和莫托尼都“纠缠不清”的名字：
卡希尔。
END
今天是本财政年度的第一周，大家都应该还在忙着找会计吧。
本文编译自 Neil Chenoweth《The accountant who lost it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