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眼镜的“减熵式增长”
不知是不是快被炫酷吊炸的智能可穿戴忽悠瘸了,大厂门今年开始纷纷画风突变,搞起了“低配版”的智能眼镜。
亚马逊推出了正式版的Echo Frames,Bose Frames也成功跨界,独立品牌Mutrics太阳镜登陆CES,就连骨传导耳机品牌AfterShokz也顺势推出了太阳镜版……
不过,这些既不是《王牌特工》里科林叔戴的那种能扩增实境、远程开会的眼镜,也不是谷歌眼镜这样的看片偷窥神器。说白了,就是一个能当耳机、能打电话的普通眼镜,或许,称其为长成了眼镜样子的智能耳机更为合适。
它们的共同点是放弃了对镜片进行技术改造的传统路线,仅在普通眼镜的基础上叠加了音频功能。低科技感的两种产品却碰撞出了智能眼镜市场回暖的征兆,似乎在向我们传递一个讯息:智能可穿戴设备正在走向科技降级与科技升级两条路线,可能会是从业者面临的关键抉择。
智能眼镜是如何一步步降级的?
与上一次在社交媒体频繁听到的、以Google glass为代表的黑科技智能眼镜不同,这一波火到不行的智能眼镜更像是一个披着太阳镜外衣的智能耳机。
这显然与我们熟知的技术进步曲线背道而驰。
自从2012年Google I/O大会以颇为科幻的宣传片将智能眼镜这一品类带进大众消费市场,此后微软打造的HoloLens,英特尔的Vaunt 智能眼镜,都在进一步奠定其“昂贵复杂的极客产品”这一形象。
结局也可想而知,高达1500美元的售价、干扰正常视觉活动,还有着道德和隐私风险等硬伤的Google glass被认为是噱头产品;利用激光投影成像技术的Vaunt项目预告发布后两个月胎死腹中。
2017年,Google glass卷土重来,重新开售,然而第二代产品并没有顺理成章地增强一度被吐槽的显示等功能,依然使用了和之前型号一样的屏幕,并且应用场景进一步缩小,定位为企业共聚,只对医疗、工厂等机构售卖。
失败的并不只是谷歌,在消费电子领域所向披靡的苹果也在七月份暂缓开发传闻已久的AR眼镜,外媒报道透露,苹果的AR眼镜团队已在5月解散,被重新分配到其他产品开发部门。
谷歌与苹果都久攻不下的大众消费市场,也曾有其他玩家试图撬动,并将降级进行到底。Facebook被曝研发代号为“Orion”的智能眼镜,社交平台snap也不断从高通和微软挖人,打造的可拍照智能眼镜Spectacles,用户可以通过眼镜视角进行拍照、社交甚至直播。去年快手也上线过类似功能的产品,更是将售价拉到了三位数时代,只卖666元。
遗憾的是如此亲民接地气的智能眼镜也并没有引发什么抢购热潮,事实上Spectacles上线一年后只卖了15万台,总损失预计超过4000万美元。可能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快手的智能眼镜首批只上架了100台……
到了今年,智能眼镜新品更是在功能性上将镜片承载的视觉交互全部剪掉,只保留了镜片本身的装饰性,重量的下降自然也让佩戴更为舒适。卖点上,点睛之笔则是在极容易被忽视的音频上大做文章。
比如Bose采用的是侧面微型扬声器,让声音形成指向性波束传到用户耳中,还能打造一种环绕立体声的收听效果。还有一部分产品比如韶音Revvez,则是通过骨传导技术来实现听音功能。
至于智能部分,则集体交给了AI语音助手。Amazon echo、Siri、Google Assistant等被深度捆绑在自家或多家硬件上,通过唤醒和指令来提供随行AI服务,就连原本需要用视觉交互来实现的AR交互,比如地理位置导航等,也被Bose等通过传感器+语音的方式来替代了。
坦率的说,如果仅仅只是“智能耳机+普通太阳镜”的合体,那绝对称不上是什么改变生活的黑科技。智能眼镜身上的“科技降级”现象,让我们看到了产业前进中的思考逻辑。
减熵式增长:
从“炫一把就死”到“平淡才是真”
将墨镜与耳机两个功能合二为一,智能眼镜想要借此实现大卖,恐怕还需要在1500-3000的价位上来个“消费降级”。但从功能性的精简与迭代来看,可穿戴产品向“负熵”发展却是毋庸置疑的。
就像安卓手机用久了会卡顿一样,智能产品总会不断注入新的应用、功能点,与此同时,熵和混乱也在累积和增长。比如学习成本带来的焦虑感。
与日俱增的新技术被无所不在地占据着人们的时间和精神。智能手表刚告诉你昨晚又没睡好,智能体重秤发现你体脂超标,打开车门刚装好的智能车载助手就迫不及待想跟你搭话,就连走到路边小摊买个包子,都要提醒你绑定刷脸支付……这些都让现代人的压力与日俱增。
另外,科技需要的数据养料越来越多,各种摄像头、传感器不断跨越边界收集数据,对个人隐私的担忧也会无序和紧张充斥着整个社会。许多欧美国家反对使用移动支付,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主动的“科技降级”。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局面可能是科技企业有意为之,不断推出新的科技产物来让人们上瘾,通过售卖、获取数据等形式来维持美好的经营报表。
非营利机构Time Well Spent在谷歌担任产品经理时就发现,用户会在焦虑情绪下重复查看手机推送和电子邮件,然而当他向公司提议通过某些设计使此种状况有所转变时,却被公司否决了。
那么回到智能眼镜,我们可以看到经过思考与阵痛之后,产业正在经历一个“减熵”的过程。即通过去除那些可能让用户付出额外代价的复杂功能与不成熟的技术,让使用产品的过程变得有序、精简、便捷。
比如最大限度地消除了视觉交互的不稳定性,以及他人被冒犯感的伦理问题,同时将日常生活“少带一点是一点”的隐藏愿望进行了梳理和满足。
除了在设计上通过减法来避免混乱,AI的注入也进一步让智能眼镜的使用变得越来越顺畅。智能手机的AI功能,如同一个实体版的“云端大脑”,在保持传统眼镜轻体量的前提下,也能通过直接的语音指令来实现日常活动效率的提升,比如随时切换音乐、接打电话等等。实时翻译、运动指导等也不在话下。
同时,轻装上阵的智能眼镜,几乎都是在成熟的软硬件基础上进行优化,不需要投入巨大的研发成本就能快速上马,终端算力需求也通过智能手机得到补充,加上动辄数千的价位,一旦制造供应链磨合成熟,可能比集成了复杂镜面功能的极客眼镜利润率更高,这恐怕也是科技企业纷纷切入的重要原因。
薛定谔曾说过,有机体想要活着,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环境中不断地吸取负熵。智能产品恐怕也不得不遵从这样的宇宙规律。但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只有依靠科技企业不断推动产品的新陈代谢,一次次对自己“减熵”,这或许是可穿戴设备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