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地软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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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故乡是泛红的柿子树,是家里的芝麻饼,是雨后的地软……有时候我们偏爱一种食物,也许不是因为它的味道真的美味到无法言说,而是这个食物里承载的那种我们永远怀念的情怀。

——编辑  花轮君

夏季雨夜后,清晨的空气中含着丝丝凉爽,牵的人总想伸着鼻子嗅嗅。这样的时光,我妈总是会往我手里塞一只蓝色的搪瓷大碗,让我去捡一种美味的食材“地软。”地软是一种类似于木耳的藻类,它总是在雨后的草丛石缝中生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以为地软是老天爷的眼泪流到坡地里生成的,要不然,为什么每当雨后,才会有水灵灵的地软,地干了,地软也就不见了。

1990年,我十五岁,早早离开家乡,告别校园,去城市顶替父亲的工作,成了一名正式工。头一个晚上,在宿舍里小小的单人床上烙饼似的来回翻腾,毕竟小,想家,想村外的那一排刚泛红的柿子树。

熬到天色微亮,就起身了。早餐是从老家带的芝麻饼,和一杯开着黑色花朵的白开水,用地软泡的。我妈临行时认真的给我带了一包干地软,说地软泡水能治水土不服。现在,那几片地软在我的玻璃杯里活了过来,慢慢舒展,吐气,盛开,黑色花朵薄薄的轻舞,我一口一口喝着家乡的味道,心里渐渐升起对全新生活的勇气,对着镜子给自己了一个微笑。

人生,地不熟,饭菜也不香,我对这个地方充满了陌生感。上班,从学生到工人没有半点过渡,中午饭是半碗炒黄豆芽,一个馒头。第二天晚上也许是熬困了,我早早躺下,正睡的迷迷瞪瞪,被同宿舍的室友小米摇醒了,朦胧中接住了小米求救的目光,她花容失色,捂着肚子,说是换水土肚子不舒服,跟我要地软。手上帮她找,心里却很为难,从自己家乡带的地软,才能治水土不服,我的地软,不是她的菜。看着她痛苦期盼的眼神,我不好明说,拿出地软,又加了一勺红糖,给她喝了,慢慢的她居然不呻吟闹腾了,连夸我的地软是神药。

隔天,小米兴冲冲的拉我去小吃街,说是请我吃饭。这是一个小小的包子铺,只摆着四张桌子,小米指着招牌上一排字,眼睛闪闪发亮,有种寻到宝贝似的得意。我一看:“地耳包子。”有些犹疑,又有些惊喜。热腾腾的包子转眼端了上来,空中散发着熟悉的鲜香味道,我心里一亮,难道是地软包子?小米使劲点头,地耳,是地软的大名,老板真文雅。急切的咬了一口,软乎乎,热腾腾,鲜嫩,润香,勾的人馋瘾大发,我和小米两三口一个,抢着往肚里咽。说来不好意思,那一顿我们两个女孩子干掉了十八个大个包子,吃的我满口余香,真是解馋。好在地软是素食,清淡利口,不腻不油,价钱也不贵,一块钱五个。

以后的日子,馋了就约小米去吃包子,小米说她的家乡也有地软,长在小河边,我很惊奇,我老家的地软明明长在坡地里。我跟小米说我为掉进坑里的故事,小米笑的很开心。我们都觉得地软很神奇,天南海北的生长,给了普通老百姓口福。包子店老板告诉我们,地软属于藻类,是一种营养丰富的健康食品,有清热明目,收敛益气的功效,还能养颜。就这样,我在陌生的城市找到了朋友,找到了故乡的感觉,还有妈妈的味道,渐渐地开朗起来。

结婚了,自己搭锅垒灶的做起了饭,第一个跟妈妈学的厨艺,就是包地软包子。把地软清洗干净,粉条,豆腐细细剁碎,锅上烧油,炒俩鸡蛋,再把葱花,豆腐炒香,滴点香油,拌成馅,包包子时馅要多放,蒸熟后闷上三分钟出锅,这样包子皮光滑些。包包子用地软做馅,比木耳要软和,味道鲜美,嫩香,有种润润的爽滑感觉,用陕西话说,味道很“窜。”

现在条件好了,超市也能买到地软,不像我们小时候,要拿个大碗,坡上坡下的找寻,眼巴巴瞧着锅沿闻着香味等包子出锅。逢年过节腻了鱼肉,想换个口味的话,我时常蒸些地软包子,那出锅时的氤氲香气,会让人想到很多,有人说怀旧是将老的表现,地软包子是个咬一口会拨动心弦的美食,它会让你想家,想妈,想往事。我的儿子也快要离家单飞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怀念地软包子和妈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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