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山”名称的 由来与演变
“仓山”名称的 由来与演变
作者:孟丰敏
摘要:在福州城市的发展变迁过程中,“仓山”的区域名称、所辖范围发生了巨大变化,导致许多现代福州人乃至仓山人都不了解“仓山”名称的由来、演变,甚至长期以讹传讹,一些有关仓山历史的文献也是错漏百出。本文就“仓山”名称一词进行解读,系统地展开阐述,明确了不同历史时期“仓山”名称之不同、名称背后的历史情况,及其所在位置和区域范围的变化。这有助于为新时期的仓山区文化建设奠定翔实而重要的理论基础,对于考古、鉴定文物、打造特色文化品牌等都具有参考意义。
关键词:仓山 、天宁山、 盐仓山 、烟台山、 仓前山
藤山、 梅岭、 《藤山志》
仓山区即南台岛,位于福州市的南边,是市区中面积较大的一个区。由于城市的发展变迁,其区域名称、所辖范围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导致许多现代福州人乃至仓山人都不了解“仓山”名称的由来、演变,甚至长期以讹传讹,一些有关仓山历史的文献也是错漏百出,影响了对仓山历史情况与山水风貌的正确认识。笔者就“仓山”名称一词进行解读,系统地展开阐述,明确了不同历史时期“仓山”的不同名称与名称背后的历史情况,及其所在位置和区域范围的变化,同时把“仓山”及“藤山”的关系也做了一次彻底的梳理与辨析。
一、名目繁多的仓山
仓山原指烟台山,即今天烟台山公园所在的那座山。
一座山在不同历史时期会因历史情况的变化而更名多次。烟台山的更名先后顺序是天宁山(挂榜山)、天禅山、盐仓山(简称仓山)、烟台山、天安山、仓前山。也可以理解为,仓山名天宁、天安,名是官府正式授予的尊称,字号分别为盐仓山、天禅、挂榜、烟台、仓前等,字号是民间的称呼。因为有这么多名称,所以“仓山”名字背后的故事很精彩。
二、天宁山
先说烟台山的前世名称、大名鼎鼎的天宁山。明朝何乔远著《闽书》记载:“天宁台,自横山南渡三桥为天宁山,山有台曰天宁台,俗名盐仓山,又名挂榜山,省会第一案也。”
《闽县乡土志》下渡区记载:“天安山,旧名天宁。在治南,距城十里,为本境第三重案山。盘亘本境下渡、侯官上渡两区。又名挂榜山,俗称盐仓山。有双江台,即天宁台。在光孝寺今亦名天安寺。内。又有宋李纲松风堂遗迹。下即台江流其北。有江南桥俗呼为仓前桥。与万寿桥,夹中洲以通车马。” 又载:“南二区曰下渡区,距城十里而遥,北邻台江南岸,与南台区之中洲接,西至天安山麓,与侯官界之上渡区接。” 这两段文字中说的“天安山”即“天宁山”,因为避清道光皇帝爱新觉罗·旻宁讳而更名为“天安山”。
以上三段历史记载表明,天宁山连接闽县下渡和侯官上渡两个区域,其实就是闽县和侯官县分界线上的一座山。因为天宁山被分为两个部分,东边属于闽县下渡区,西边属于侯官县的上渡区。天宁山是官方名称,还有两个别名盐仓山和挂榜山。
天宁山是省会第一案、福建省大名鼎鼎的挂榜山,可见此山之高,也说明此山是学子求取功名的灵山。天宁山上有一座天宁寺,因寺而取名的“天宁晓钟”是明清南台十景之一。
《历代诗人咏仓山》书中有宋朝李纲的《题留天宁明极堂》《所居天宁寺,方丈后有阁提花数株,连日盛开,玉雪可爱,恨怅然有怀》《天宁路上初见梅花》《中秋月色佳酌饮天宁寺宝华堂》,李弥逊的《天宁寺以雨夏留借榻老僧禅室》,朱松的《夹路天宁访僧不遇》;清朝有黄任的《宿天宁寺》,梁上国的《天宁晓钟》,郭柏苍的《游南台天宁寺登山坪望江海》,陈宝琛的《天宁寺菊》。
由这些诗可知,民族英雄李纲在天宁寺内建松风堂养老。朱熹父亲朱松曾慕名来天宁寺拜访名僧。闽剧儒林始祖曹学佺也曾出资重修天宁寺。
民国后,诗人所写的诗歌中不再出现“天宁”和“天安”的山名,而称之为“仓山”。福建省文史馆馆员郑丽生诗《仓山颂》中有句曰:
仓山本名曰天宁,乡属高盖里时升。
方俗或以藤山称,起伏绵亘如引藤。
盐仓后设山之垌,易名作“仓”仿相承。
此诗可确证仓山本名叫天宁山。为何天宁山的名称变作仓山呢?见下段盐仓山。
三、盐仓山
《榕城考古略》记载:“自江南桥折而西,为光孝寺,在时升里。宋崇宁二年,郡人王祖道建于浮桥之南。政和初,改为天宁寺。绍兴更光孝。内有松风堂,宋李纲谪居时寓此。又有天宁台,今名双江台,祀真武。明时以寺地建盐仓。嘉靖间,商人创私仓百余所,寺益废毁。”从这段文字可知,明初,天宁寺也是盐仓,到了嘉靖年间,天宁山上已有商人建的盐仓百余所,天宁寺因此遭受毁坏。明朝何乔远著《闽书》中记载盐仓山,说明此名在明朝已出现。
《闽县乡土志》之江南桥记载:“江南桥即中洲桥。创于元季,在台江之南,或谓江南陈氏族人迁上渡募设。潮之自江南桥入者,西过上北馆,逾盐仓山口,绕望北台岭,渟于龙潭角。此处水极深,所谓三十六滩之殿,至上渡与侯官分界。东绕中洲铺后,上至滂洲,俗呼帮洲止德彬桥,与侯官分界。”这里提到了盐仓山口,说明盐仓山的进出口在江边,靠近望北台岭。
再举福建省文史馆馆员郑丽生《仓山颂》诗中一句:“盐仓后设山之垌,易名作“仓”仿相承。”说明盐仓在山下了,盐仓后面有田,田也被更名为“仓”。仿相承,表示这里自古是仓库,“仓”字也使用得久,陈陈相因,便沿用“仓”字。总之,盐仓山简称为仓山是顺理成章也顺口的事。但天宁山名气大,且是官方名称,所以郑丽生说本名是天宁山。
明朝时,闽剧儒林班始祖曹学佺在洪塘建石仓园,石仓园内有石仓专门收藏寿山石。侯官县的岛域可谓到处是物资仓库,叫作“仓山”名副其实,可谓仓廪富足的库山、金山银山。
四、仓前山
《侯官县乡土志》上渡区记载:“仓前山,即天宁山,在县治南十里。东为闽县界,其西脉络,牵连蜿蜒甚远。”这段文字说明,这时天宁山出现了另外一个名称“仓前山”。
《侯官县乡土志》上渡区记载:“上渡、市肆毗连,路左右望北台,巍然高耸。仓前山其上多洋人占居,洋楼环列,其前有市肆,直达仓前桥,最为繁盛,有南路之盐馆在焉。”
由此可见,百姓开始习惯称天宁山为仓前山,原因应该是和盐仓迁移到山下有关。因为人类的建筑技术水平提高了,不再担心洪灾来临时侵吞了盐、米、茶,所以沿江一带建了盐仓、米仓、茶仓等。
民国时期,盐仓、米仓、茶仓等仓库设在天安山前,于是民国时百姓就把天安山叫作“仓前山”了。而山下沿江区域叫作“盐仓前”,至今山下地区都叫仓前,而把“盐”字略去,如同简称仓山而把盐仓山的“盐”字略去。
新中国成立后,生活在仓前山的居民习惯了叫仓前山,却不知这座山的原名是天宁山(天安山),因此以讹传讹。由于当年资料缺乏,作者考证艰难,所以《仓山区志》误写作“盐仓前”简称“仓山”。“盐仓前”是一个区域不应该被称作“山”,正确的应是“盐仓山”简称为“仓山。”另外,如今出版的仓山地图上的几座山的名称都出现了标注错误的问题,也应纠错。
五、烟台山
如今仓山的热点是烟台山。烟台山的名称也源自天宁山。
蔡人奇撰写的《藤山志》记载:“自元、明以迄清初,皆视为要塞,防守綦严,遂于对山设烟墩焉。烟台山为藤山最高处,因设烟墩而得名。”
这段文字说明烽火台是元朝就已开始设了。但是书中点校时说明,“烟台山为藤山最高处”有错,因为藤山高度在西部的虾蟆山,海拔72米,而烟台山最高处海拔仅46.15米。所以作者写错了,应该是天宁山山顶设烟墩,今名烟台山。
天宁山当时是福州郊外闽江边较高的一座山,而且靠近入城的江南桥、万寿桥,所以官府就在天宁山的山顶燃烽火作警报。
《闽县乡土志》仁南区记载:“烟台山属于峡兜村,相传明季设烽火台于此。山上有砦,故址犹存,俗又呼瓢羹山。”砦即寨。这段话说明,当时山顶有人居住,所以有房子。
《闽县乡土志》中的嘉靖倭患一节记载,那时倭寇进攻福州,由于城中防守甚严,倭寇便侵略近郊,洪塘民居都被烧毁殆尽。
烟台山本身的名称来历,颇具戏剧性。山东烟台市也有烟台山。为何山东和福州都有烟台山呢? 明嘉靖年间是倭患严重阶段。海禁阻碍了中国的对外贸易,同时也损害了东南沿海靠海谋生的百姓利益。山东烟台市也是在明嘉靖年间为防倭寇侵扰而在山顶设烽火台。说明山东烟台市和福州市曾经在明嘉靖年间都曾遭遇倭寇侵扰。
烟台山在历史的各个节点上都有着特殊意义。1840年至1842年清朝鸦片战争期间,民族英雄林则徐在烽火台位置增设炮台,雄踞悬崖峭壁之上,作为福州沿海水路的第三道防线。1883年,法国以越南为基地侵略中国,引发中法战争。为了保卫马尾港、福州造船厂、福建船政基地与舰队,清政府从闽江口至马江、烟台江(烟台山脚下的闽江)沿岸均设有炮台,增强防御能力。烟台山上则重修了两个露天主炮位,炮口指向闽江口,虎视眈眈地扫视波涛澎湃的闽江。
1900年五月,发生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清政府在烟台山重修了烟墩炮台。1911年9月18日晚四点,福建同盟会成员率领革命军由桥南公益社出发,高举义旗,占据于山。9月19日清晨,起义军在烟台山的烟墩处放炮三声作为攻城信号,郑祖荫等同盟支会领导率领总机关部的体育队、炸弹队、学生队等进城攻打清军。经过一天一夜的激烈战斗,9月21日,福建同盟会起义的于山战役结束,福州宣告光复。民国时期,烟台山顶依然设有警报台。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中共仓山区委在烟台山筹建公园,园门口设置两只石狮,此后园内数次扩建,增设卧琼桥、观梅亭、少女晨读雕塑、花廊……而古炮台依旧保持原样,供后人参观和凭吊英雄先辈。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台湾军机时常袭扰福州市,人民解放军高炮部队驻扎在烟台山顶,烟台山便成为军事禁区。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初,高炮部队撤离烟台山后,烟台山才恢复为公园,任由百姓参观。
1964年,烟台山公园建成后,由于烟台山公园声名远扬,到了20世纪八十年代,许多仓山百姓就把烟台山公园所在的山叫作“烟台山”,而且范围大约指整座的天宁山,却不知这座山旧称 “天宁山”“盐仓山”“仓前山”。
地名是一件有趣的事,反映了五花八门的社会情况。岛民们虽然同住在仓山,生活在附近,可是大家对一座山的认识却是如此的不同。可见地名是历史产物,反映了社会历史变迁,并留下名胜古迹的痕迹。它是研究历史的活化石。而且较之山东烟台山,福州的烟台山历史更厚重。它展现了近代作为世界最大茶叶港口和中国海关口岸之一的重要性,是中国近代史的城市缩影之一、世界古建筑的博物馆。
六、南台岛的形成
介绍藤山前,要先介绍南台岛的历史形成和区域划分。
中国东部平原地区在几万年前遭遇过三次海侵,所以六千年前“闽在海中”,今日的福州是一座半岛,屏山也是半岛,岛外都是海域,没有南台岛的半点影子。
到了汉朝,福州海湾内出现了几块洲地,也就是今天南台岛的雏形。这几块洲地岛屿当时已有人居住,所以东晋时岊江诞生了《田螺姑娘》的传说,表明东晋时期福州女子勤劳能干。
晋代海侵后退,福州慢慢成为半岛。到了唐代,几块洲地日渐连成一个完整岛屿。宋元时期,仓山区这座岛屿分别由闽县、侯官县、怀安县管辖。明朝,怀安县于明万历八年(1580年)撤销,并入侯官县。原来属于怀安县的阳岐、洪塘、凤岗(金山)都属于侯官县了。
《侯官县乡土志》作者在《商务杂述》中说:“侯官为福州首县”。《闽县乡土志》记载:“本境为福建省会,福州府附郭首县,与侯官县同城治,城左偏,侯官县右偏。城外、东南均属本境,其西北则侯官县辖。”这里说明了侯官县和闽县的分界线。
《闽县乡土志》之“地形略一”各区中新定区画记载:“兹分本境为十一区,县治居会城之东,辖南门、水部门、东门、汤门、井楼门五城,而旗地亦在其中。今分其在城内者,名曰城内区,城南名曰南台区、下渡区、白湖区、仁南区、内七里区,东南名曰外七里区、嘉屿区,城东名曰琯江区、马江区、东山区。大区八,南台、白湖、仁南、内外七里、琯江、马江、东山;中小区三,城内、下渡、嘉屿,汉军旗地附在外七里。”这段文字重点在于说明南台区、下渡区属于城南。
《闽县乡土志》之南台区记载:“南一区,曰南台区,距城数里许,北界南门,迤及水部门。东北界东山区,西及西南与侯官境浦东西区、上渡区侯壤。东南界下渡区,本区又分南台、水部两段。”这部分文字说明,闽县南台区分为南台和水部两段。
《闽县乡土志》之南台段者记载:“南至下渡藤山止,东北至水部,东至坞尾,东南至泛船浦、沿汀一带,西北至太平山,西至海防分府衙门后,过白马桥,即义洲,古所谓白马观潮之古迹。以白马桥与侯官分界,西南至五保七社,苍霞洲,洲尾瑞源埕地方,与侯官分界,即所称“苍霞返照”之地,统称曰南台。”这段文字说明南台段统称为南台。其实文中还说明了“南台”二字来自宋赵汝愚在钓龙台上所书的“南台”二字。当时的南台意指沙地、汛地、洲地。
从上面三段文字说明,宋朝到清朝,闽县城南的南台区有南台段,南台段简称南台。南台的东南边界到仓山的泛船浦一带为止,也就是包括了藤山、泛船浦和中洲岛。可是过了江的岛也叫南台,而岛屿面积非常大,百姓觉得不太合理,就把江南面的岛屿叫作南台岛。所以,清朝南台十景中有仓山的“天宁晓钟”、“梅岭冬晴”、“三桥渔火”、“龙潭秋涨”。
七、藤山
明确了宋朝到清朝的仓山区域划分,由此可知仓山区的东南区域属闽县管辖。那么藤山在哪里呢?在过去的记载中,藤山写作籐山,而非“藤”。
《闽县乡土志》记载:“籐山,天安山东。在治南,距城十余里下渡区内。起伏五六里,如瓜引藤。有梅坞,十里皆梅;小岭、大岭,其西曰白鹭岭,又有分趋一支,而耸然却顾者,是为鳌头山。”这段文字明确了藤山的位置就在天宁山的东边,梅坞、大小岭都属于藤山。天宁山属于侯官县上渡区,藤山属于闽县下渡区,见下面记载。
《闽县乡土志》之下渡区记载:“南二区曰下渡区,距城十里而遥,北邻台江南岸,与南台区之中洲接,西至天安山麓,与侯官界之上渡区接。南逾三叉街,与白湖区之白湖亭接,东尽高湖、江边等村,与白湖区之潘墩、临江接。可分藤山为首段,泛船浦以下为次段,江边一带为第三段。” 这段文字说明,闽县城南下渡区的首段是藤山。
《闽县乡土志》的南台区部分记载:“南台之东,则鼓山前三十有六乡,与后洲接壤。其西三保与侯官分界,南藤山交下渡区界。”闽县这段说明藤山是南台区和下渡区的分界处。但是《闽县乡土志》之南台段者记载:“南至下渡藤山止。”可见藤山是一座大山,部分属于南台区,部分属于下渡区,总之是属于闽县。
民国时,闽县的医生、革命家蔡人奇在郑思铨编修的《藤山志稿》的基础上撰写成《藤山志》。因此本文附郑思铨的《藤山记》:
闽山皆起于铜钹,至双江台畔,接天宁而而隆迤者曰藤山,盖会垣第二案也。首北向,左曰上渡,右曰下渡。山之回障,有梅万株。抵程埔可十里许,日梅坞。高处可眺,远者曰烟台江,山脚曰何家坑。郁积沉厚,蟠结凝固,其脉由北先发日中洲。继乃迤东为大岭,为雁峰,为卢家山,藤之左臂也。迤曲为葱山,为程埔山,藤之右臂也。中为麦园顶,藤之吭也。纡徐蜿蜒,南行至小岭,藤之腹也,脉聚焉。复东为茶园山,为东窑山,为后藤山,藤之背也。西为埔顶山,为牛眠山,藤之腰也。由是复南行至鏊头境,藤之尾也,脉一聚焉。忽起耸一峰,反顾于后,为走马山。至北园再起耸一峰,为石室山。由是其脉折而南为凰山。绵延二十余里。或起或伏,形家称为琼花玉岛焉。余尝读前人传志谓藤山当汉、唐之际,未经垦辟。叠岩复岫,林木葱茜有寺曰保慈,梁天监中建。大可数亩,今金刚寺遗址也。南宋以后,虽有民居,未成村落。元时中州避乱来此者众,生齿渐繁,陵谷亦变。明兴文物衣冠,甲于他里。入清以来,山北山南,开拓无遗。道光以后,岛人入居商贾云集,旧观顿改矣。吾藤自卢玉溪、吴闻过二贤之后,人才辈出。山川灵淑之气,必有所钟。后之人当不以时代迁移而昧乎地以人传之义也。
从以上所有历史记载分析,仓山按东西分为两个区域。仓山东南部下渡区属闽县,下渡区有藤山,侯官县的上渡区有天宁山又名盐仓山简称仓山、仓前山,今名烟台山,如今“仓山”成为仓山区的名称。
藤山和天宁山由此说明非常明确,是两座山,而非同一座山。当然,由于历史原因,总有些后人把两座山混淆为一座山,所以以讹传讹地认为“仓山”即“藤山”,乃至出现“仓山区”源自“藤山”的错误说法。其实两座山的具体位置和名胜风景皆不同。
八、梅岭
《闽县乡土志》下渡区记载:“出城门逾江南桥,俗名仓前桥。天安山峙焉。循山沿江西行,曰仓前,以有米仓盐仓名。与侯辖之上渡接。沿江东行,曰观音井,街曰梅坞,西接天安山,东与大岭并峙。嘉庆时洋人入闽,先在南台锦江铺、福星铺、坞尾等处,后相此地山水特秀,徙居于山之原与岭之左右,迤及滨江,俗称泛船浦,遂为互市一大商埠。又于大岭之岗辟一路,由梅坞顶出,现汇丰银行天泰洋行在此。直达天安山,亦其市场焉。”文中说明梅坞是一条街,梅岭才是梅花山,所以“梅岭冬晴”才是真正的风景名胜的名称,只是后人以讹传讹,就变成了“梅坞冬晴”。而且梅岭东南与藤山相接。但在历代描写仓山诗歌中,总是直接写藤山梅花,而不写梅岭梅花,比如曹学佺和谢肇淛都写了《藤山看梅》。清朝林直赋诗《藤山梅花歌》。说明梅岭是属于藤山的一段支脉。
关于梅岭梅花究竟何时毁灭,笔者在散文集《流翠烟台山》中有专节说明,这里不复述。从清朝林直所写的诗歌便可知,当时还有大片梅花。福州仓山著名诗人、北京大学教授谢冕告诉笔者,20世纪50年代,他的家就在梅坞附近,也看到他家附近都是梅林。为何那时还有梅花,除了天气适合以外,笔者推断和如今永泰居民大片种植青梅一样,是为了做青梅果销售赚钱。据我母亲说,我的外祖父也总是喜欢冬天来梅坞赏梅。所以,仓山的梅林并非在明朝后便消失的。
天宁山的“天宁晓钟”和藤山梅岭的“梅岭冬晴”都曾是南台十景之一,而且在福州地区是大名鼎鼎的风景点。每年总有不少省内外著名文人骚客愿意跋山涉水来天宁山的天宁寺访僧问道,比如李纲、朱松、黄任、郭柏苍等。端午节时,曹学佺总会来松风堂凭吊抗金名臣、英雄李纲,在天宁台观龙舟竞渡,也会和谢肇淛、徐熥兄弟在冬日晴天时来赏十里梅花盛开。
20世纪中叶,天宁寺、松风堂、梅岭梅坞都被埋没在岁月风尘中,但认真梳理清楚“仓山”名字背后故事却十分有意义。不过百年,仓山区的山水、道路、建筑都已发生沧桑巨变。而这巨变的原因无非是人类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过去记录历史的方式只有纸张、书简和石刻,可惜又保护不当,导致许多书籍资料散轶,给后人的研究增加了很多困难,甚至一个山名都难以确认。那么,当我们有能力整理和梳理时,就值得去这样做,才不枉费前人记录之辛苦,也不枉我们来此世间走一遭。通过这样记录整理历史资料的方式,我要对福州说一句“我爱你故乡”当是无愧的!
九、《藤山志》问题
《藤山志》里烟台山的记载错误很大,其实《藤山志》里的山川记录也存在许多错误。《藤山志》的校注部分已说明,笔者在散文集《流翠烟台山》的后记中也有专门一节做了说明。另外,《藤山志》内容主要涉及清朝闽县的下渡区,与上渡区基本无关,应更名为《闽县藤山志》方才准确。
附:《流翠烟台山》说明《藤山志》的问题
我写作本书过程中,很多资料参考《藤山志》,却也要对此志提出个人拙见。在此,我先介绍两位作者,即《藤山志》作者蔡人奇,和《闽县乡土志》的作者郑祖庚。他们都是福州人。蔡人奇是清光绪九年(1903年)出生,比清咸丰时期(1851—1861年)出生的郑祖庚,小三十多岁。蔡人奇是一位著名的辛亥革命人物、爱国乡贤,又是医生、教育家。郑祖庚出身于世代书香门第,祖上多出进士、举人。郑祖庚曾中过光绪十四年(1888年)举人,受邀撰写《闽县乡土志》《侯官乡土志》。这本志的审定者是福州府知府。此志乃当时小学中学之乡土教材。因其时清政府准备实行新政,各地筹设学堂,此书乃适应教学需要而编撰,故亦可称为官定教材,比《藤山志》出版早,参考价值高。根据《闽县乡土志》显示,1946年福州建市设仓山区前,仓山区不是一个完整区域,同时属于闽县、侯官县管辖。说明清朝时仓山区的行政区划复杂,区域自五口通商后发生巨变。
1948年,蔡人奇因福州市设仓山区,以77岁高龄撰写区志,参考根据是同乡郑思铨写的《藤山旧志》,书名延用《藤山志》,而不用《仓山区志》,说明作者站在清朝角度写志,而非民国的角度。也许他不知已有《闽县乡土志》可参考,所以书中说福建各志中几乎未详述藤山,所以著述困难。如果他看过《闽县乡土志》的下渡区就知道藤山属于闽县的下渡区,而且有官方区划和山川的准确记述和严格校对,大概就不敢自定藤山疆界范围了。
写志最重要的是疆域范围不能错,至少符合某个年代时段的实际情况。蔡人奇编辑小组自定的藤山疆界既没有按照郑思铨记录的藤山疆界来写,也不符合《闽县乡土志》中清朝的行政区划和地理范围,更不符合1946年福州市新设的仓山区实际地理范围。他写的藤山区的年代从清朝到1948年,书中的疆界却是根据清朝的《时升里图册》。时升里地理范围没有遍及侯官县,作者却把藤山疆界范围从闽县拓展到侯官县,又在书中第一页说明“藤山”由当时的闽县、侯官县和林森县的部分区域组成,不完全属于福州市,也不隶属某一个县。这就给后人研究清朝到民国的仓山区地理和历史留下了隐患。
关于《藤山志》中的名胜古迹,作者说因历史记录和名人歌颂的皆已毁灭无余,所以只是“姑录之以志沧桑之感”。说明名胜古迹的记录未经详实考证,仅是传闻,比如梅坞之梅林毁于何时,该志便存在错误,详见本书《梅坞冬晴水墨间》。而且《藤山志》中所述的山川名胜与《闽县乡土志》的说法有出入,包括藤山的疆域范围与郑思铨《藤山记》中记载的也不同,和天宁山(烟台山)范围交错模糊,所以本书不论藤山,只提天宁山。地理范围不同的几本地方志,造成有些历史盲点无法解决。我在分析矛盾问题时也十分棘手,不得不查阅更多资料来对比判断,最后以为这两本地方志,作为参考资料而言,《闽县乡土志》境域范围明确,符合历史史实,内容考证更科学细致全面,写作更客观严谨,清朝历史内容应多参考《闽县乡土志》《侯官县乡土志》。
蔡人奇经历辛亥革命的重要历史阶段,充分了解福建辛亥革命的具体情况,因此和辛亥革命有关的内容,以及民国时期的文化教育内容则应参考《藤山志》。
蔡人奇在《藤山志》凡例二十四则中说:“藤山周围不及十里,所设学校自幼稚园至研究院,计有三十所,而教会所设之神学院尚不在内。教育之发达为所仅见,亦本志之特色也”。这段文字说明当时仓山区是福建省教育最发达的地区。而志中记录辛亥革命人物,是为了让这些爱国人士青史留名,振发民众爱国之心。说明《藤山志》值得参考之处是文化教育和辛亥革命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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