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一身轻

我在等风也在等你,多数人真就等不来,即便行到水穷处。饥不择食,贫不择妻,寂寞时也会选择不爱之人。能够同行之人,比风景重要,许多时候,同行的人就是风景。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经不住风霜磨砺;行不乱步,坐不摇身,笑不露齿,话不高声,原来是表面庄仪。是因为不够好,而不是好过头,年轻时格外注重身高颜值,之后发现,婚姻中的不实用者最是这些。首鼠两端与优柔寡断,让人腕间无力,脑袋里进的水,迟早会从眼睛里流出。放走热汽的水,已经温吞,婚姻的真实,不过一张抹去脂粉、渐黄渐皱的脸,世间耐久之情,非风花雪月一见倾心,乃意气相投的烟火人生。茅盾分析婚姻尚有另一种矛盾:“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大部分来源都是因为高估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比如把陌生人当熟人,熟人当朋友,朋友当亲人,恋人当爱人,把爱人不当人。”鸡毛蒜皮的微小失望,堆砌成丘,汇集成河,让人至今怀恨在心。生活不会放过任何人,包括女人,也包括男人。
思想是有质量的见识,见识是经得住的颜值,相为表里。不是所有遗憾皆可弥补,毛姆便说“最持久的爱情,是永远得不到回报的爱情,人生的悲剧不是人会死亡,而是他们不再爱了”。心中不存情,便不会接近,即便接近,擦肩而过,死水不生澜。总有心灵相近的人,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忘掉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变成文学”,这是文学家亨利·米勒的解毒法。
前半夜喝酒后半夜醉,入梦的切口很小,非功利性人格的浪漫,无处安放。日图三餐,夜图一宿,压力没有变为动力,反倒成了病历。成年人的崩溃,往往以一句“没事”敷衍,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残局,惟有自己收拾。人在时中行,舟遇顺风,哪有这般好运,出发时的诉求,搁浅于岸边,自我预期的阈值,不由得一降再降。比你聪明,又比你努力,尚且平均水平之人,没有人可以随便成功。与其这样,不如与生活请个假,波澜不惊地闲庭信步,世间所有事,似乎皆可持吃饱睡倒、明天再说的态度,出于文化心理结构的价值判断,观念极易被眼前的利害所操纵,个性由此支离,以为偏差结论,几人能够破解放下。
岁月匆匆,霜降过后立冬,各自习惯在各自的习惯里,享受着片刻安宁。人性多元而复杂,人性也最不人性。即便无欲无求,无爱无恨,起码的同情还应该有,由此,不至伤害他人尊严,侵犯他人权利,带给他人痛苦。
少年听雨歌楼上,壮年听雨客舟中,而今听雨僧庐下,此时方能感受到放下后的凋落空灵。渐老渐熟,乃造平淡,世界如此喧嚣,我依旧是我,枝头挂果,就不去摘了。若被人问及,不知从何说起,都是过客,何必询问终点在哪。悠悠苍天,此悲何极,老来相忆,不过一声叹息,已不再相信太阳总会升起。珍重万千,来日不长,见一面少一面,谁不经意间说出的再见,果真再也不见。
今生若美好,何求来世;今生若不好,何求来生。干净的人生,不是没有污渍、没有后悔,而是放下后,无爱一身轻。婚内那些一碰就烦、婚外那些一碰就痛的情,当年李叔同、苏曼殊放下了,凡人却难。即便周作人,脱离不了凡尘,前世出家今在家,疏远不了是非,不将袍子换袈裟。佛法无边,不度无缘之人,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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