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湖慢慢谈28

How, then, is it that no one is continuously pleased? Is it that we grow weary? Certainly all human things are incapable of continuous activity. Therefore pleasure also is not continuous; for it accompanies activity.

……

Happiness is good activity, not amusement.

……

The contemplative life is the happiest.

If happiness is activity in accordance with virtue, it is reasonable that it should be in accordance with the highest virtue; and this will be that of the best thing in us.

……

Superiority of the contemplative life further considered.

But in a secondary degree the life in accordance with the other kind of virtue is happy; for the activities in accordance with this befit our human estate.

……

Legislation is needed if the end is to be attained: transition to the Politics

——摘自 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

关于《尼各马可伦理学》

Ethiics伦理学的目的:在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看来,伦理学的最终目的是通过“美德”实现最高级的“幸福”。只有培养正义、节制、勇气和践行智慧才会获得幸福的人生。

在亚里士多德的笔下,

1、快乐只是一种伴随着活动而来的一种情绪。快乐的感觉不等同于幸福的感觉。

2、幸福感是靠美德活动培养的,快乐感是靠娱乐活动带来的。

3、敛心思考的生活是最幸福的生活。

4、人能像植物那样自给自足的幸福独处,但人需要社交性,所以群居的幸福生活需要“美德”保护我们所拥有的财产,不求多但求自给自足,衣食无忧。

5、为了保证群居幸福感——衣食无忧及有闲暇时间进行敛心思考,亚里士多德在文章的最后强调政治及立法的重要性。

关于不发酵的面包

英国是一个没有美食观的国度。香肠、土豆泥、炸鱼薯条……

带着酵母来到了美国,面包也必须是发酵面包,他们大多不知道不用酵母的话,也可以做各种可口的面食。玉米饼,烧饼,煎饼,抛饼,可丽饼,皮塔……梭罗不用酵母做的面包应当是——墨西哥玉米饼。

关于面包的称谓——生命之杖

买个法棍面包就知道为什么叫这个称谓了。

关于用牙啃玉米的实验

老太太没牙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干看着,磨坊股东震惊是因为都用牙啃玉米了,以后磨坊生意就没了。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对这个实验的好奇心及兴趣。

梭罗在Concord待了两年时间,也是在做实验,验证亚里士多德所谓的植物性自给自足的生活能否带来幸福感。

关于植物性自给自足的生活

用孔子的话讲:

“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一)经济 28

我的家具,一部分是我自己做的——其余的也没花一分钱,所以我没有记账——包括一张床,一张桌子,三把凳子,一面三英寸的镜子,一把火钳和柴架,一只壶,一口平底锅,一个煎锅,一个勺子,一个洗脸盆,两副刀叉,三个盘子,一个杯子,一把调羹、一个油罐,一口糖缸,还有一盏灯。没有谁穷得要坐在南瓜上。那是偷懒的办法。在村中的阁搂上,有很多是我非常喜欢的椅子;只要去拿,就属于你了。家具!谢天谢地。我可以随便坐,我可以随便站,不用家具公司来帮忙。除了哲学家之外,还有谁会不羞于看着所谓的家具,仅仅是一些不值钱的空箱子,装在一辆手推车里,在天堂的阳光下,在人们的眼睛下,搬回乡村呢?这是XXX牌的家具。审视这样一车东西,我永远也说不出,它究竟是属于一个所谓的有钱人,还是属于穷人;拥有者似乎总是穷困潦倒。真的,这东西越多,你越穷。一车家具,好像是十几座棚屋里的东西;如果说拥有一个棚屋是穷的,这就是十二倍地穷困。请问,当我们的生命升华时,当我们从一个世界去另一个世界时,除了扔掉、烧掉家具,我们还能搬走什么?.人们抛不开家具等身外物品,行走就拖拉着物品,就像把陷阱带在身上,在崎岖不平的土地上移动,一走就触动陷阱机关。把断尾巴留在陷阶中的狐狸是十分幸运的。麝鼠为了逃命,宁肯咬断它的第三条腿子。难怪人已失去了灵活性。多少回他走上了一条绝路!“先生,请您恕我唐突,你所谓的绝路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你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任何时候你遇见一个人,你都能知道他有一些什么东西,嗳,还有他好些装作没有的东西,你甚至能知道他的厨房中的物品以及一切华而不实的东西,这些东西他都要留着,不愿意烧掉,他就好像是被捆绑在上面,尽力拖着它们往前走。他迈过了一个坎,或闯过了一道关,而他背后的一车子家具却过不去,这时我想说,这个人是走上绝路了。我听到一个看起来衣冠楚楚,似乎很自由的人谈论“家具”时,不管他是否买了保险,我都不得不怜悯他。“我的家具怎么办呢?” 我那只快乐的蝴蝶被蜘蛛网缠住了。甚至有这样的人,多年来好像并没有家具牵累他似的,但是,如果你仔细地盘问他一下,你就发现在什么人家的谷仓里,也储藏着他的几件家具呢。我看今天的英国,就好像一个老年绅士,带着他的许多行李在旅行着,大箱子,小箱子,手提箱,还有包裹,全是长期持家积累起来的东西,他是没有勇气来把前面的三种抛掉或烧掉的。现如今,即使一个身体康健的人也无力搬着床走路的。我自然要劝告那些身体弱的人,撂下他们的床铺,轻装快赶。当我碰到一个移民,带着他的全部家产的大包裹,蹒跚前行,—— 那包裹好像他脖于后头长出来的一个大瘤——我可怜他,不是因为他才携带那么点东西,而是因为他要携带的都是那种东西。”如果我必须带着累赘赶路,我可以带一个轻便的。关键时刻,轻便的累赘不会成为我的绊脚石。可是,最聪明的办法还是千万不要带着累赘。

顺便说一句,窗帘不用花我一分钱,因为除了太阳和月亮之外,没有别的偷窥的人需要关在外面,我也愿意它们来看看我。月亮不会使我的牛奶发酸,或使我的肉发臭,太阳也不会损害我的家具,或使我的地板褪色;如果我有时发现这位朋友太热情了,我觉得退避到那些大自然所提供的窗帘后面去,在经济上更加划得来,何必在我的账单中,又添上一项窗帘呢。一位女士曾经给过我一张席子,但由于我在屋子里没有多余的空间,也没有时间里里外外清扫席子,我没有接受她的馈赠,继续用门前的草皮上揩拭我的鞋底。躲避邪恶最好的办法是在邪恶露头之前就避开它。

不久前,我参加了一位教堂执事的遗物拍卖会,因为他的一生并非白活:

“人们做了恶事,死后免不了遭人唾骂。”

和大多数人一样,很大一部分是在他父亲的时代就积攒起来的。在余下的东西里还有一条干绦虫标本。然而这些东西在他的阁楼和其他灰尘坑里躺了半个世纪后,非但没有被烧毁;反而拿来拍卖,延长他们的寿命。街坊四邻急吼吼地聚拢来看看这些玩意儿,一股脑儿全给买下来,随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搬进自家的阁楼和灰尘堆中,让它们躺在那儿,直到各自家产进行清理时,它们另一次搬家又开始了。人死了,就会踢起家产上的灰尘。

某些原始民族的风俗,我们不妨学一学,也许大有裨益,因为他们至少每年从表面上看,要搞蜕皮求新似的活动;这是他们的处世习俗,不管他们实际上有没有做到。正如Bartram 描述Mucclasse印第安人的风俗那样,我们倘能也有类似除旧祭祀活动,或者换句话说,举办第一批果实节,岂不是很好吗?“一个小镇节庆活动,”Bartram这么说道,“大家早就给自己准备好新衣服、新壶、新罐、新盘子,以及别的家用器皿和家什,把穿过的旧衣服和其他旧物通通收拢来,打扫和清理他们的房子、广场和整个小镇,把这些旧东西,包括所有余粮以及其他旧物,一股脑儿扔到一个公共的堆物垛上付之一炬。随后大家服药禁食三天,全镇禁绝烟火。禁食期间,他们一概不进食,清心寡欲。这时大赦令宣布,所有罪犯都可以回到小镇上来——

“到了第四天早上,大祭司两手摩擦着干燥的木头,在公共广场上燃起新的火焰,镇上每户人家都从这里取得了新生、纯洁的火种。”

随后,他们品尝新的玉米和水果,一连三天载歌载舞,“后四天,他们接待毗邻镇上的朋友来访,共庆节日,因为这些朋友也按同样的方式净化自己并且准备就绪。”

墨西哥人每过五十二年也会在年底进行一次同样的净化活动,他们相信大千世界每过五十二年就会暂告一段落。

我几乎从未听说过比这更真诚的圣礼,也就是说,如同字典上定义的,“一种内在的心灵美转为外在的可见到的神迹。”我一点儿都不怀疑,他们这种做法原先是由天意直接传授,虽然他们没有一部像《圣经》那样的书籍来记述这种启示。

五年多来,我就这么着光靠双手劳动,养活了我自己,而且我还发现,一年里头只要工作六个星期,就足够支付我所有的生活开支。整个冬天,还有夏天的大部分时间,我自由自在,安心读书。我全力以赴地办过私学,发现我的各项支出与我的收入基本相抵,或者略有超支,因为我不得不穿衣服、坐火车,更不用说还得有相应的思考和信仰,结果我的时间都在这件事上给耗费掉了。我教书不是为了我的同胞受益,而是为了自己谋食,所以这次办学失败了。我还试过做生意,但我发现,要想经商发财,就得花上十年时间,到了那时,也许我正在赶去见魔鬼的路上哩。说真的,我发愁的是,到了那时候,我也许正在做所谓的好生意。从前,我在到处寻摸谋生之道时,因为依照朋友的愿望,脑海里不时浮现一些可悲的经历,已使我殚精竭虑,于是,我常常认真地想还不如去拣拣浆果得了,这活儿我管保干得了,而且,那一点儿蝇头小利对于我也足够了——因为我的最大本领是需求很少——这只需要一丁点儿资金,对我日常的情绪又极少抵触,我就这么冒傻气思考着。我的朋友毫不犹豫地做起了生意,而我想自己这个职业倒是酷似他们的行当;整个夏天,我漫游于群山之间,路见浆果就拣起来,稍后又漫不经心地把它们扔掉,好像在看守Admetus的羊群。我还想自己不妨采集些野草,或者用车运些常青树给喜爱树木的村民,甚至于运到城里去。但是我逐渐明白,商业诅咒着它经管的每一件事,就算你经营的是天堂的福音,还是躲不开商业对它的诅咒。

由于我酷爱某些事物,特别珍视个人自由,而且,我吃得起苦,又能获取成功,所以,我并不希望浪费时光,去赚取华丽的地毯或者别的优质家具,或者味美可口的食物,或者修造一幢古希腊式或者哥特式的房子。这些东西要是有人唾手可得,得到之后还懂得如何使用它们的话,那我干脆让他们去追求得了。有些人是“勤劳的”,似乎天生热爱劳动,或者也许因为劳动使他们避免去做更要不得的坏事;对诸如此类的人,目前我还是无话可说。至于那些有了比现在更多的闲暇,却不懂得如何安排的人,也许我会奉劝他们要比过去加倍地努力工作——一直工作到他们能养活自己,获得他们的自由身份证件。至于我自己,我发现,所有职业中,打短工的人是最独立不羁,特别是短工这个职业,一年里头只要三四十天,就可以养活自己了。夕阳西下时,打短工的活儿也告结束,随后他就自由自在,专心从事自己喜爱的、但跟白天劳动毫不相干的事儿;可是他的雇主要做投机买卖,从这一个月到下一个月,反正一年到头连气都喘不过来。

总之,根据信仰和经验,我确信,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谋生,只要生活得简朴和聪明,并不是一件苦事,而是一种消遣;有如生活较为简朴的民族,其追求至今还是不大自然的体育运动。一个人要谋生,其实用不着汗流浃背,除非他比我还容易出汗。

我认识一个继承了好几英亩地的年轻人,他跟我说他觉得自己下辈子应该像我这样生活。我并不愿意有人采用我的生活方式,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因为在他还没有学会我的生活方式以前,也许我已经寻摸到另一种生活方式;我倒是希望,在这个世界上,各不相同的人越多越好;可我又希望,每个人都要谨小慎微,寻摸和追求他自己的方式,而不是他父亲的、他母亲的或者他邻居的方式。年轻人可以造房,可以种植,可以航海,只要不阻挠他去做他喜欢做的事就行了。仅仅从精确的视点来看,我们是聪明的,如同水手或者逃亡的奴隶两眼盯着北极星一样;这一点就足以引导我们一辈子了。也许我们在预定期间到达不了我们的港口,可是我们断乎不会偏离正确的航线。

在这里,但凡适用于一个人的,无疑更适用于一千个人,比方说,一所大房子,按比例来说,并不比一个小房子造价更昂贵,因为一个屋顶可以覆盖好几个房间,底下合用一个地窨子,一堵墙可分隔出好几个房间来,不过,我个人偏爱离群索居。再说,与其说服别人相信合用一堵墙的好处,你还不如自己动手造房,通常会更便宜。你要是跟别人合用一堵墙,固然更加便宜,但是合用这堵隔墙一定很薄,说不定你的邻居人品不好,到时候他那半边墙坏了,也不会去修缮的。通常可行的那种合作,也是极其有限,而且是表面上的;就算有那么一点儿真正的合作,表面上也看不出来,那是一种听不见的和谐。如果说一个人有信心,那他不论到哪儿都会跟同样有信心的人合作;如果说他没有信心,那他会像世界上其他的人一样,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不管他跟什么人做伴儿。合作无非就是让我们生活在一起。最近我听说,有两个年轻人打算结伴环球旅行,一个人没钱,一路上就在桅杆前和犁耙后头挣钱,而另一个人口袋里装着一张旅行支票。他们不论结伴也好、合作也好,一眼就看出来,都不会持久的,因为里头有一个人压根儿什么事都干不了。他们在路上碰到第一个令人关注的危机时,就会散伙。最重要的是,我在上面说过的,单独出行的人可以今天说走就走,而结伴旅行却要等到另一个人准备就绪,也许还得等上老长时间才能上路。

不过,这一切都是非常自私的,我就听到过镇上有一些人这样说我。我承认,直到现在为止,我很少致力于慈善事业。我有一种责任感,为此我作出了一些牺牲,其中包括乐于行善。有人施尽所有花招,劝我资助镇上一些穷困人家;如果说我没有什么事可做——因为魔鬼净给闲人找事做的——也许我会试着做诸如此类的娱乐消遣。可是,每当我想到自己要从事这方面活动,让某些穷人在各方面过得像我自己过的日子一样舒适,把他们享受天堂般的生活作为一种义务,乃至于已经向他们提供了帮助,没承望他们毫不犹豫地一致表示,他们宁愿继续贫困下去。我们镇上的男男女女已在想方设法,竭力为自己的同胞们谋福祉,我相信,这至少可以使人不去做没有人情味的事情。从事慈善事业,如同从事别的事情一样,非得具备天资不可。至于“做好事”,那是一种充满激情的职业。况且,我好歹也尝试过呢。看来也许挺奇怪,这种事不合我的脾性,因此我倒是对自己觉得很满意。也许我不应该故意回避自己这种特殊的职责,即社会要求我去做的拯救宇宙、使它免遭毁灭的好事。我相信,在别的什么地方,确实有一种类似的,却无限坚定的力量,至今仍在保护这个宇宙。不过,我不会阻拦任何一个人去发挥他的天分。这种事我自己是不做的,但是有人全心全意,毕其一生地去做了,我就会对他说,哪怕世人管它叫做坏事,他们很可能会有这样看法,可你们也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断乎不是说我的情况特殊。毫无疑问,我的读者里头有许多人都会作出类似的辩白。在做某件事儿的时候——我不敢保证说我的左邻右舍会管它叫做好事——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一个首屈一指的雇工;但我干吗是首屈一指的雇工,这就要我的雇主去发现。我做什么好事,通常对好这个字儿的理解来说,一定是我的分外事,而且十之八九完全是我无意之中做的。人们几乎都这样说,你就照现在的样子,从自己身边开始,别指望成为更有价值的人,而首先要有一颗善心,才会去做好事。如果我完全仿效这种论调说教,还不如干脆这么说:“去吧,先开始做个好人吧。”好像太阳用自己的火焰照亮了月球或者一颗六等星后,应该停下来,如同爱做恶作剧的Robin Goodfellow一样,窥探每个村舍的窗子,使人疯疯癫癫,叫肉食变味,使黑暗变得可以看得见东西;而不是渐渐地增加它那宜人的热量和恩泽,直到它变得如此光芒四射,没有人能够仰望它的脸,随后,也就是说,与此同时,行走在自己的轨道上,绕着地球做好事,或者更确切地说,正如一种更为真实的哲学思想发现的,地球绕着太阳周转,从而得到了恩泽。太阳神之子Phaeton一心想以惠泽世人来证明自己乃是天神出身,就驾着太阳神的四马金车出游,仅仅走了一天,即越出轨道,把天堂下面市街上好几排房子给烧掉了,烤焦了大地表层,烧干了每个春天,打造了撒哈拉大沙漠,直到最后宙斯Jupiter一声霹雳把他击毙在地上。太阳为他的死哀恸逾恒,整整一年都没有发光。

行善走了味儿,那才是奇臭难闻。有如人的腐尸,神的腐尸一样。如果我确实知道有人要到我家来特意为我做好事,那我管保要逃命了,就像躲避非洲沙漠和阿拉伯沙漠的干热风,干热灼人,刮得你嘴巴里、鼻子里、耳朵里、眼睛里全是沙土,直到把你窒息至死,我唯恐他冲着我做起好事来——它的病毒会跟我的血液掺杂在一起。不——要是真的这样,我宁可遭灾受难,反而来得自然呢。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尽管我肚子饿了,他会来喂饱我,我快冻死了,他会来捂暖我,我要是掉进水沟,他会把我拉上来,但我并不认为他就是好人。我不妨就找一条纽芬兰狗给你看,它也样样做得到呢。从广义上说,慈善并不是泛爱同胞。英国慈善家霍华德从他个人作为来说,无疑是极其善良而备受尊敬的人,而且,他的善行也已得到了善报;但是,相比较而言,在我们最值得接受帮助的时候,慈善家的慈善行为要是落实不到我们拥有最好的财产的这些人身上,否则就算有上百个霍华德,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用处呢?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慈善大会真心实意地提议过,给我或者像我这样的人做点好事。

耶稣会会士已被印第安人所挫败,这些印第安人在被绑住活活烧死之际,竟向行刑者提出了一些新的折磨方式。他们虽然肉体受苦但并不屈服,有时候他们对传教士所给予的安慰也无动于衷。你们应该奉行的法则是,行刑时在他们耳边少说规劝之类的话,至于他们如何被折磨至死,倒是他们自己都并不在乎。他们反而用一种新的方式去爱他们的仇敌,对后者所做的一切罪恶几乎全给宽赦了。

穷人远远地落在你们后面,对你们来说是一种儆戒,因此,你务必给穷人最需要的帮助。如果说你给钱,那你还得拿钱跟他们一块花掉,切不可把钱一扔给他们就完事了。有时候,我们会犯一些莫名其妙的错误。穷人尽管邋里邋遢,衣衫褴褛,举止粗俗,但有时候不见得都是处于饥寒交迫的境况。这多半由于他个人爱好,而并不单单是他的命运多舛所致。如果你给了他钱,也许他会拿这钱去买更多的破烂衣服。我素常怜悯那些笨手笨脚的爱尔兰劳工,他们在湖上凿取冰块,身上穿着破衣烂衫,真的寒碜极了,而我尽管穿着比较干净、好歹入时的衣服,还是给冻得瑟瑟发抖。后来,有一个砭人肌骨的大冷天,一个落水的爱尔兰人来我家里取暖,我看到他脱下了三条裤子、两双袜子,这才见到了皮肤,一点儿没错,尽管这些裤袜简直肮脏破烂极了,可他还是拒绝了我要送给他的额外衣服,因为他已有那么多里头穿的衣服。瞧他求之若渴的正是这次落水啊。于是,我就开始可怜我自己,我觉得如果送给我一件法兰绒衫,要比送给他一家廉价成衣店倒是更加功德无量。有上千个人在砍罪恶的枝杈,只有一个人把罪恶之根给砍掉了,也许就是这个在穷人身上花的时间和金钱最多的人,通过他的生活方式正在造的孽也最多,虽然他千方百计想要加以补救,但还是徒劳。正是假虔诚的蓄奴主拿出奴隶创造的利润的十分之一,给别的奴隶购买星期日的自由。有的人雇佣穷人帮厨,来显示自己对穷人的慈悲心。要是他们亲自下厨房干活儿,岂不是更有慈悲心吗?你夸口说把自己收入的十分之一捐给慈善事业,也许你应该捐出收入的十分之九去行善,善始善终嘛。即使这样,社会收回来的也只有财富的十分之一。这归咎于财富占有者的慷慨大方呢,还是公正的官员们的粗心大意?

慈善事业几乎可以说是人类赞赏备至的唯一美德。不,这委实对它估计过高了;而正是我们的自私才对它估计过高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有一个粗壮的穷人,向我夸赞镇上的一个市民,正如他所说,这个市民对穷人很好,而这个穷人就是他自己。人类里头善良的大伯大婶们,要比真正的圣灵父母更受尊敬。有一次,我听到英格兰的一个才学兼优的牧师在谈论英国,他先是列举了英国的科学、文学和政治领域的伟大人物,比方说,莎士比亚、培根、克伦威尔、弥尔顿以及牛顿等人,随后,他说到了英国基督教的英雄们,好像他的职业要求他务必如是说似的,他一个劲儿抬高基督教的英雄们,使他们凌驾于上述所有的伟人之上,成为伟人中的伟人。这些基督徒英雄就是佩恩、霍华德和弗莱夫人。人们一定都会觉得他在胡扯淡。最后三位并不是英国的最佳男人和女人,也许只能算作英国的最佳慈善家罢了。

至于慈善事业应该得到的赞扬,我是不会加以贬损的。我仅仅是要求把公正给予所有用自己的生命和劳动为人类造福的人。我器重一个人并不是以他的正直与善行为主要依据,因为两者不外乎是他的枝枝叶叶罢了。我们拿绿叶枯干后的草木做成药茶给病人喝,这种用处可说微乎其微,大抵被江湖医生所利用。我要的是一个人好比能开花结果,让芳香从他那里向我飘过来,成熟果子就在我们的交往中芳香四溢。想必他的善良不是局部的、短暂的行为,而是持久的、绰绰有余,对他丝毫无损,但也是无意识的行为。这是一种掩盖万恶的善行。慈善家总是念念不忘,要把自己一文不值的悲悯给芸芸众生营造一种氛围,美其名曰同情心。我们应该广泛施予人们的是我们的勇气,不是我们的绝望;是我们的健康和安适,不是我们的病恙,而且还要小心莫让疾病通过感染四处蔓延。是从哪些南方平原上传来了号哭声?我们会给住在什么纬度上的异教徒送去光明吗?谁是我们会去救赎的那个纵欲无度而又残暴的人呢?如果有人得了病,他就不能履行自己的职责,如果他还感到肠里疼痛——这可很值得同情——那他就要着手改造——这个世界。作为宇宙的一个缩影,他发现,这是一个真正的发现,而且就是他发现的——这个世界一直在吃青苹果;事实上,在他的眼里,地球本身即是一只巨大的青苹果,想想该有多吓人,人类的孩子在苹果还没有成熟前就去啃它多悬乎;他那个雷厉风行的慈善团体径直找到了爱斯基摩人和Patagonian人,还体察了人口稠密的印度和中国的村舍;就这么着,经过好几年慈善活动,有权有势的人物却利用他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毫无疑问,他治好了自己的消化不良症,地球的单颊或双颊都泛着淡淡的红晕,好像它正在开始成熟,而生活的粗鄙状态也已消失,重新恢复和美健康的原貌。我从来没有梦见过比我自己所犯更大的罪孽。我从来没见过,今后也不会见到比我自己更坏的人。

我相信,令改革家如此这般悲伤的,并不是他对苦难中的人们表示同情,而是他自己心存愧疚,尽管他是最神圣的上帝之子。让这一切纠正过来吧,让春天来到他身边吧,曙光在他的卧榻上升起来,他将毫无歉意地抛弃他的慷慨的朋友们。我不反对嚼烟草的原因,是我从来不嚼烟草;嚼烟草的人终究会自食其果,哪怕他已经戒绝;尽管我自己尝过别的东西也够多的,我还是可以表示反对。如果说你不慎上当干过一些慈善活动,那就别让你的左手知道你的右手干过些什么,因为就算知道了也没有意思。救起溺水的人,系好你的鞋带。你还是悠着点,去做一些自由的劳动。

我们的举止言谈因与圣者交游而被毁掉了。我们的赞美诗中悦耳地发出亵渎上帝和永远容忍他的回响。也许有人会说,即使先知和救世主,也只是抚慰人们的恐惧,而不是肯定人们的希望。哪儿都没有对生命礼物表示简单而由衷的满意,以及令人难忘的赞美上帝的记载。所有的成功和健康使我受益,尽管它看上去多么遥远而不可企及;所有的失败和病恙使我悲伤,让我遭殃,尽管说不定它很同情我,或者我很同情它。如果说我们真的采用印第安人的、自然成长的、有魅力的,或者说合乎人性的方式来振兴人类,那么,先让我们自己简朴和美如同大自然一样,驱散悬在我们额头上的乌云,给我们体内的毛孔注入一丁点儿生命活力。再也不要做济贫院里教会执事济贫助理,要努力成为一个值得世人敬重的人。

我在《蔷薇园》里读到:有人问一位哲学家说:主造了那么多高大、成荫、有名的树,为什么单把不结果实的柏树称为“自由树”呢?他回答说:每一种树都有一定的季节,到了那季节,才会茂长,过了那季节,便会凋落。唯有柏树,不为时间所限,四季常青,所以叫做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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