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朵花的前世、今生。

听歌,马条的民谣《封锁线》,木吉他抑扬顿挫的声响一出来,似乎心弦也跟着在颤,“我躲在为自己设计多年的阴影里,从未曾奢望有谁能打开”。窗台上的一盆水仙花开了,好比一位居家的女子,谈不上妩媚多姿,还是让人眼前一亮,清新淡雅。古希腊神话里,水泽女神喜欢上了英俊的那尔喀索斯,求爱不成后,痴情的厄科,化作了飘荡在山谷的回声。复仇女神为了惩罚这个傲慢的美少年,于是施法术让他爱上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终日顾影自怜,直至死亡,而在他死后的水边,就生长出了一株清新脱俗的水仙。相比希腊神话中美男子的化身,中国人的神化里,水仙,可是美丽的凌波仙子化身。

俗世纷扰,窗外纵是白雪皑皑,也难见梅花傲骨飘香,反倒是此时娇艳不做作的水仙花,仅凭一盘清水,就可以向天兀自绽放。南宋的朱熹擅写春,最著名的有一句:“等闲识得春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而他对水仙的描写,也让人惊叹不已:“水中仙子来何处,翠䄂黄冠白玉英”。水仙花属石蒜科,分单瓣与复瓣两个品系,这里朱熹描述的是单瓣花,“翠绿的叶子,白色的花朵,中间衬着黄色的花蕊,远观近赏,如同六梭白玉盘托起一盏黄金酒杯,故得名“金盏银台”。而复瓣系列,花体洁如玉,没有中间的副冠,通体修长、洁白无瑕,故得名“玉玲珑”。明代的陈淳是苏州人,独爱水仙花,留传下来一部《水仙》手卷,有诗赞:玉面禅娟小,檀心馥郁多,盈盈仙骨在,端欲去凌波。

一大早矫情,闻香识冬日暖阳,反正也是囚在家里,翻翻书页,嗅嗅花,喝半杯暖水下去,也是算是一种逍遥快活。中学在海拉尔的八中,当时寄宿在舅舅家里,舅舅一生喜欢养花,室内摆满了各式的花草,起初住在牧管局山下的平房,还有半亩的小菜园,也多半被舅舅改成了花园,每到立春,北方的冷空气依旧凛洌,就撑起塑料大棚插枝、栽苗,施肥、浇水、翻地、而且每日早晚都要掀草帘、盖草帘给大棚御寒保暖,颇费力气。起初自己是不情愿的,勉强去做,时间久了,每到花开万紫千红,望着满院清香脱俗的花枝招展,内心也是满满的喜悦和幸福。古代人,常以花寄情,也擅长以花的品性,直抒胸臆,可谓有心。相比当下皆以功利虚荣标榜自己,粗逼的现代人,古人显然如淡雅不凡的花枝,比我们高级多了。我赞同尹烨对社会发展的描述:我们不能以为当今的所谓的物质文明,较几千年前人类质朴的社会,称其为进步。某种角度来讲,或者应该是一种倒退。

借花喻志,古代人多了去了,有北宋《爱莲说》的周敦颐,“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妖”;唐代的刘禹锡《赏牡丹》,“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屈原在《离骚》里对兰花的伤感,“春兰兮秋菊,常务绝兮终古”;魏晋时的潇洒哥,陶渊明,也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优美词句,我喜欢一首唐朝元稹的《菊花》,“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关于花的前世今生,已有太多的故事可讲,也如同此刻沉浮在茫茫人海中你、我、她的往事。

一早起来,花心四溅,本来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细一想,这世上花的万种风情,各有不同的风韵,也并非仅是哪一枝独大。我倒唯愿自己是一朵水仙,只需一勺清水,即可芬芳馥郁,管他窗外冰天雪地,我自向天,傲然怒放。借用艾青的一句诗收尾:“不与百花争艳,独领淡泊幽香”。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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