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升华七律诗 长怀
长怀
久抱近忧九番恨,长怀远虑一腔愁。
铜声每斥欺天狠,匣剑何期绕指柔。
览史羞闻秦垢颂,读文爱咏楚臣讴。
此生已了红尘梦,彼世应登白玉楼。
【注释】读宋黄庭坚《清明》诗,依韵而咏别事。原诗云:“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人乞祭余骄妾妇,士甘焚死不公候。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记于2020年10月25日。
“铜声”,敲击铜而发出的声响,引申指洪亮的声音,见唐李贺《马诗》之四:“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王琦汇解:“铜声,谓马骨坚劲,有如铜铁,故其声亦带铜声也。”元冯奖翁《金马门赋》:“敲铜声於骏骨,撼削铁於霜蹄。”
“欺天狠”,欺天太狠,欺天,欺负天道,见宋苏轼《和子由苦寒见寄》:“庙谋虽不战,虏意久欺天。”宋王迈《读庆元党人家乘蜀》:“群伪欺天日,宋臣去国时。朝扶皇帝玺,暮植党人碑。楚众齐难胜,刘安晁遂危。抵龟公赞决,几事并无知。”宋于石《梁父吟》:“建安天下如溃瓜,一榻之外非吾家。黄屋飘飖定何许,龙为鱼兮鼠为虎。老瞒持力敢欺天,朵颐汉鼎方垂涎。”
“匣剑”,匣中的宝剑,见唐杜甫《又上后园山脚》诗:“忧来杖匣剑,更上林北冈。”喻指被埋没的人才,见前蜀韦庄《冬日长安感志寄献虢州崔郎中二十韵》:“未知匣剑何时跃,但恐铅刀不再銛。”清梁启超《雷庵行》:“先生匣剑时一鸣,龙啸天空秋水薄。”
“绕指柔”,《文选·刘琨〈重赠卢谌〉诗》:“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吕延济注:“百炼之铁坚刚,而今可绕指。自喻经破败而至柔弱也。”后因以“绕指柔”比喻坚强者经过挫折而变得随和软弱,如明唐顺之《与杨蕉山书》:“僕少颇负意气,屏发以来,槁形灰心之餘,化为绕指柔焉久矣。”清黄遵宪《寄和周朗山》:“金作同心结,刀期绕指柔。”
“秦垢”,秦朝的尘垢,这是对秦朝暴政的贬斥之辞,见宋苏轼《凤翔八观·石鼓歌》:“暴君纵欲穷人力,神物义不污秦垢。”宋张耒《福昌书事言怀一百韵上运判唐通直》:“荡除秦汉垢,耨摘帝王英。”
“楚臣讴”,指屈原的诗歌,见宋苏轼《玉女洞》诗:“岁晚杉枫尽,人归雾雨愁。送迎应鄙陋,谁继楚臣謳?”王文诰注:“沅湘间,其俗信鬼,作歌舞以乐诸神。屈原放逐,见其辞鄙陋,遂为作《九歌》之曲。”
“白玉楼”,见唐李商隐《李长吉小传》:“京兆杜牧为李长吉集叙,状长吉之奇甚尽,世传之。长吉姊嫁王氏者,语长吉之事尤备。长吉细瘦,通眉,长指爪。能苦吟疾书,最先为昌黎韩愈所知。所与游者,王参元、杨敬之、权璩、崔植辈为密。每旦日出与诸公游,未尝得题然后为诗,如他人思量牵合,以及程限为意。恒从小奚奴,骑距驉,背一古破锦囊,遇有所得,即书投囊中。及暮归,太夫人使婢受囊出之,见所书多,辄曰:‘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上灯,与食,长吉从婢取书,研墨叠纸足成之,投他囊中。非大醉及吊丧日率如此,过亦不复省。王、杨辈时复来探取写去。长吉往往独骑往还京、洛,所至或时有著,随弃之,故沈子明家所余四卷而已。长吉将死时,忽昼见一绯衣人,驾赤虬,持一板书若太古篆或霹雳石文者,云:‘当召长吉。’长吉了不能读,欻下榻叩头,言:‘阿弥老且病,贺不愿去。’绯衣人笑曰:‘帝成白玉楼,立召君为记。天上差乐,不苦也!’长吉独泣,边人尽见之。少之,长吉气绝。常所居窗中,勃勃有烟气,闻行车嘒管之声。太夫人急止人哭,待之如炊五斗黍许时,长吉竟死。王氏姊非能造作谓长吉者,实所见如此。呜呼!天苍苍而高也,上果有帝耶?帝果有苑圃、宫室、观阁之玩耶?苟信然,则天之高邈,帝之尊严,亦宜有人物文采愈此世者,何独眷眷于长吉而使其不寿耶?噫!又岂世所谓才而奇者,不独地上少,即天上亦不多耶?长吉生时二十七年,位不过奉礼太常,时人亦多排摈毁斥之。又岂才而奇者,帝独重之,而人反不重耶?又岂人见会胜帝耶?”又见宋岳珂《桯史·王义丰诗》:“碧纱笼底墨纔乾,白玉楼中骨已寒。”元陈庚《吊麻信之》诗之二:“君恩未赐金莲炬,天闕俄成白玉楼。”
这首诗的意思是:久久地抱持着近忧,竟是九番憾恨,长长地怀持着远虑,那是一腔清愁。铜铁之声指斥的是欺天人的凶狠,匣中之剑何曾期待过成为绕指之柔。浏览历史,羞耻听到对秦汉污垢的谀颂,吟读文章,最爱歌咏的是楚臣的泣血之讴。此生已经了结了红尘大梦,彼世应该攀登的,是传说中的白玉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