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建慧:外婆的温度|中原作家
作者|乔建慧
来源:青春在(微信公众号)
整理衣柜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小的布袋子,白色的棉布已经发黄,可上面的针脚还是那么平整、匀称。这是外婆多年前给我缝制的,用来捏饺子馅的袋子。揣着这个长得普普通通的布袋子,我看到了一个利利索索的老太太正向我走来。
苦命的童养媳
外婆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里,五岁时被送到下菜园外公家当童养媳。每当家人上街赶集路过下菜园来看外婆时,外婆都会哭着追好远。幸亏外婆长得机灵又勤快,在“婆家”才没受亏待。长到成年,和外公圆了房,总算有了一个自己真正的家,可因两人性格不合,整天干仗。经过几年磨合磨出了感情,不料外公又得了“痼疾”,早早离开了人世,把九岁的妈妈和两岁的舅舅丢给了外婆。
外婆在外公的坟上哭了三天,终于想明白了,挑起菜挑子下了地。多年以后,外婆对我说,“哭不顶吃喝,我不干我那俩娃谁管?”
外婆靠着种菜卖菜,把妈妈和舅舅养育得身强体健、聪明伶俐。每当外婆带着脚穿绣花孝鞋的一双儿女走出家门的时候,都会引来乡邻们羡慕的目光。
给闺女家“打工”
我和妹妹出生后,外婆把舅舅留在老家,来到县城,帮衬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但是,外婆“身在曹营心在汉”,常常是县城、老家两边跑,她放不下舅舅,那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呀。甘蔗没有两头甜。舅舅因为长期没人照料,得了肺结核病,生命结束在结婚之前。这成了外婆终生的心疼,也是我们全家人的亏欠。
上世纪六十年代,父亲工作调动,外婆随全家人一起来到了南阳。那时候物质匮乏,人们生活普遍困难。外婆在老家自留地里种了树木庄稼,生活卡壳时,就回去放几棵树或者卖一些黄豆玉米,帮助全家人度过了难关。
除了一手好茶饭,外婆的针线活儿也做得很好,全家人的衣服、鞋子都是她亲手制作。外婆总是穿着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补丁衣服,系着用百家布拼接的围裙,看上去朴素又洋气。
随着时间流逝,“打工”外婆慢慢找到了归属感,但有时候还多少会有点外姓人的感觉。早上,外婆早早起来做饭,看到全家人都还在梦中,她会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唉,就我一个老丫环啊!” 家人们像听到了哨子一样,骨碌碌地下了床。
一把晴雨伞
自从外婆来到我家,父母似乎成了长不大的孩子,小辈们更是有了依靠。
心直口快的外婆,总是以特殊的方式释放着自己的爱。
一次,父亲牙疼,脸肿成了小馍,家人催他几次都不去看病。外婆急了,冲着父亲就吵:“有病都不上医院,那医院是拴马拴驴的?”无奈,父亲才跟单位请了假。
我刚下乡插队没几天,得了疟疾,发着高烧连夜跑回了家。那时候没有电扇,更没有空调,迷迷糊糊地睡在院里的小床上。早上醒来,发现外婆坐在我的床头,一直给我扇着扇子。多年以后,我还能感觉到那股凉风。
外婆的娘家虽然贫穷,但是人丁兴旺,她的侄儿侄女经常会来家看她,外婆自然很高兴,可嘴里却说:“谁让你们来的?” 只要家人稍有慢待,外婆立即就恼了:“俺们穷人,攀不起你们这好家儿亲戚!”
外婆对家人关爱,对邻里也很亲。外婆常说“长短是个棍,高低是个人,都要看在眼里。”因此,外婆的人缘一直很好。
我的外婆,那个喜欢把手插在裤兜里的小脚老太太,已经走得很远了。但是,她那菊花一样的笑脸还经常在我眼前开放,柜子里那个发黄的布袋子,还保存着外婆的温度。
作者简介:乔建慧,河南镇平人,南阳市退休公务员,文学爱好者。作品见于《南阳日报》《南阳晚报》《今日头条》《青铜月》等新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