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欣 | 贴墙纸
【往期回读】
郭村 蔡欣
作者蔡欣:江都郭村人,90后。自幼热爱写作,时有作品在报刊发表,并有多篇获奖。自言:写作是快乐的源泉,是一生的修行。
我的初中学校在镇上西边的角落里,比较偏,距离我家5公里。现在开个车10分钟就到了,可是那时我们是骑自行车。而且,那时候的路是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无论晴天还是雨天,骑车十分颠簸。尤其是雨天,稍有不慎,甚至会摔倒。每逢雨天,总想着赛过雨落下的速度,越过艰难的路,像风一样。
父亲也是这所初中毕业的,他说他上学时那5公里的路全是泥路,也没有车可骑,无论风来雨去、严寒酷暑,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夏天雨水多,泥路变得特别滑,只能脱掉鞋子,赤脚“盘”过来。
因此,初中三年,我将不得不住在学校。
正式开学前的一天,父亲送我到学校,帮我安置住处。
我们来到学校,绕过半圈操场,来到一个小院。站在院子门口回望,直接可以看到一排宽厚的梧桐树干后面,是一排排洁白的教室。从教室到院子,也就四五百米。院子里住着老师以及在老师家住宿代伙的学生,学生的父母们无暇做饭,或者常年在外工作,大部分学生三年都“留守”在这里了。院子里是一排排红砖黑瓦房,每户里有3到6间房间,一间里有2到4张床,每张床来来往往过一届又一届的学生。
我也会在这里住三年。
我们进了一间小房间,东西墙上的几处白涂料已经剥落,剩余的白涂料上写满了公式、歌词、打油诗、武功秘籍,还有一些叛逆的掌印、脚印。房间里两张上下床,父亲帮我选了一个靠东墙的床,东墙略干净一点点。
由于工作的习惯和专业,父亲总要先量出物体的尺寸。他从口袋里掏出用一个卷尺,细致而利落地量了量墙面,说:“宽XX厘米,长XX厘米。”又说:“你看,可以用几张白纸贴起来。”原来,他是要贴墙纸。
他买来一叠白纸和胶带。先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白纸,把白纸的一角用黑不溜秋的手指固定住,然后叫我帮他按住对称的角。父亲的另一只手拿起胶带先黏他那边的角,再黏我这边的角,四个角都黏得平平整整。接下来,又贴了好几张。然后,父亲用柔软的手掌把连接处拍平,胶带里的气泡也刮平。墙被贴了一半白纸。他咧嘴笑了:“看,这是不是白墙了?”我也感觉墙面亮了起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父亲接着张贴墙纸。
要知道,那可是最热的暑期,房间里连风扇都没有。知了在窗外撕心裂肺地叫着。偶尔一似风透过纱窗拂进来,还带着炽热和尘土味。父亲忙得浑身发汗,像是背雨水淋过;我也是满头大汗。
终于贴完了墙纸,屋子里顿时增添了崭新的光,我也即将要在这里度过三年崭新的时光。
父亲坐在床边,对我说:“以后在这儿好好学习,早睡早起,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初中的日子里,我从未在东墙白纸上圈画过什么。
那是父亲张贴的白纸,我不忍心糟蹋。即便有许多愿望,我也只放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