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走诗里的每一个字
清晨四点钟醒来,发现有一缕淡淡的微光从窗帷的缝隙里钻进来,投射在床对面的白色墙壁上,那影子也是一道窗棂。不知道这光是来自哪里,也不能出去探视,只是看着它在缓慢地爬动,一点点上移,一点点变得发亮,由此可以判定,窗外的世界已经醒来。
没有风吹动什么,继而发出一些声响。清晨总是安静的。万物都在似醒非醒,懵懂可爱。一切都是新鲜的,口气凝香。我喜欢在静中默立的“事物”,因为静,仿佛时光也被定格,此时不用去做太多的思想,也不必启动步伐,就陪着这静而安静下去,心里会轻松许多。
昨日午后,走过长长的街衢,看见道路两边有小草的嫩芽儿钻出地面,风也变得和暖,行人的衣衫都在换薄,变得五颜六色。在巷口等车的时候,看到非常熟悉的一位友人走过身边,她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也不去打扰她,只静静地看着她走过去,且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远。她始终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不知在和谁做着长谈。我不禁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想着此时,如能有人这样陪我聊聊也是好的。毕竟,心里装的那些东西太过于沉重,需要找到一个倾泻点,用来释放。但这样的人极其难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可讲,而乐于听故事的人,能听懂故事的人,能有几个?
春天总是风大。风刮起尘土,附在人的衣衫上,攀在车辆的尾灯上,我在风里走一段路,希求快点到达我的目的地,因此脚步有些匆忙。但无论是缓慢还是匆忙,并没有被人注意到,大家都有各自的前路要走,完全不会顾及到身边的陌生人。人在某一刻都是生活在虚饰里的,强颜欢笑,顾盼游离,以为尘世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多了几分色彩。其实人和尘土有什么两样。人是会移动的一粒微尘。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季节,适合写诗。句子要短,像春柳拧成的短笛,轻轻一吹,就有哨音在风中抖颤。用词也要大胆,不用禁锢,只可一字一句随心安排。诗文写就,可以放在春光下,等一只只蝴蝶前来阅读。她若在上面起舞,说明诗文有效。若是她一番盘旋,然后飞走,说明这短句还需修改,才能锦绣。我是不会写诗的人,也不敢写诗,怕自己的思绪太长,会把一首诗写成一部长篇。
风会吹走诗里的每一个字,吹到田野里,许这些字在田埂地垄里扎根。等到入夏,这些叫做诗的“作物”会抽枝发芽,每个字的头顶都会戴一冠“小红帽”。那时候,我才可以走到乡村去,走到故乡去,走到亲人那里去。我要去看看那些“小红帽”如何在风里摇曳,散发幽香。我想摘下其中几朵,置于怀中。我想带走一些,仿佛它们是我的挚爱亲人。
风会越来越暖,会带回更多的春光四溢,那时写出的诗句该不会晦涩了吧?这个尘世啊,需要有情的人,也需要无情的人,共同来打造它的完美无缺。那我是个有情的还是无情的人呢?我也不知。我只是在这个清晨,对着墙壁上的那缕光,小心地镌刻着自己的文字,我在等待春天,不知道,春天是否也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