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一线的爱

时光荏苒，转眼间我的祖母已经年近九旬，我也是她老人家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彼此的感情远胜过简单的祖孙情，那浓郁的母爱我想应是独一无二的。

我的祖母心灵手巧，做了近一辈子的针线活儿，过去邻居想要给家里的孩子添置棉衣，都会来找她老人家为其量体裁衣，祖母也是街坊邻居眼里的热心人，几乎都是有求必应。其实，在我这一路的成长当中，祖母也没少为我缝缝补补。

从我儿时起，奶奶就开始一针一线地给我缝补衣物，只不过那时的我还很懵懂无知，只觉得那针线穿梭得游刃有余，哪会想到每一针每一线都连着渴盼，都带着挂牵……

印象颇深的是在我上了中学后，那段岁月是祖母的针线在我的成长中穿行最密的时候。自从上了初中，我就迷恋上了打篮球，那时看NBA、追球星，还常常会自不量力地去模仿球星的各种动作。不得不说，那几年的校园生活除了一板一眼的坐在教室里，就是如痴如狂地驰骋在球场上，由此让我的大多衣物跟着遭了殃。

毫不害羞地讲，我上中学穿过的裤子几乎都扯过裤裆，偶尔都要绷着腿上课，生怕在老师同学面前出了丑。不仅如此，那时我的鞋子也时常在打球中磨破磨烂。要知道我的祖父是一个对生活要求非常严格的人，怎么能允许他的子孙三天两头的衣服破、鞋子烂呢？因此，那时候的我经常挨训，甚至连被骂都成了家常便饭。后来，为了躲避挺令人烦恼的训斥，我选择晚上偷偷地去央求祖母为我缝补破烂的衣物，祖母也特别的怜惜我。

在那些小心翼翼的夜晚中，祖母都要趁祖父先休息后才肯悄悄地拿出她那个一应俱全的针线筐子，默默地走到堂屋，拉开那泛着黄晕且又能照亮她皱纹的电灯，戴上老花镜，仰着脸一丝不苟地在灯下穿针引线。她老人家时常一只手拿着我的衣物，另一只手便开始飞针走线地织补起那些秘密的“伤口”……

有时我会偷偷地趴在门旁看祖母缝补衣物，不经意间就会被那额头的皱纹所深深吸引，那皱纹里藏了太多我不知道的日月。每当缝补起我破烂的鞋子时，她老人家就有些吃力，因为鞋子大多都是胶底的，穿针拽线都是相当费劲的，由此，我又发现了藏在祖母针线筐子里的两样神秘“武器”，一个叫“针锥”（是来给比较坚硬的东西钻孔用的），另一个叫“顶子”（它的学名我不清楚，是一个类似于戒指的环状东西，套在手指上用其往坚硬的地方推针）。尽管有神秘武器的鼎力相助，但还是要费上好大的力气，每每看到祖母发力时，都会发现那皱纹率先挤压成一条粗线，真不知钻上一个针眼儿定格了祖母多少个表情瞬间，也不知拽过一次尼龙线会带出她老人家多少的良苦用心，那时的我只知道昏黄的灯光在一次次地将她额头的皱纹加深……

上中学的那些年，祖母为我缝补了许多，不仅缝补了我衣物的伤口，而且也缝补了我的忧虑和恐惧，甚至缝合了我曾经与篮球的藕断丝连……

长大成人后，祖母依旧在为我的生活缝缝补补，每当瞅见我的衣物开缝时，她都会慌着说上一句，“孩儿，快换下来我给你缝上两针……”这两年，祖母的眼睛又花了，做起穿针引线的活儿变得十分困难，但她丝毫没有厌烦，从来都是那样的心甘情愿，她老人家或许知道，她现在的每一针每一线都在缝补我漂泊在外的孤单和思念！

而今，身在县城的我每当遇到衣物“开口”时，我都会想起那些密密麻麻的针脚，想起那一针一线的寄托，以及那无声无息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