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宁 | 想念小黄

想念小黄

老王想出去走走。

关上门，她走到电梯那儿，摁了一下按钮，没动。停了一下，她又摁，还是没动。

这时她才看见旁边贴着一张通知，上写：电梯正在检修中，请走楼道。为此给您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

老王回到家，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头呜呜地就转起来。

我说不搬不搬，那死丫头要搬。当初买房子我就不同意。这荒郊野外的，买也不买到这儿！

可丫头说，她到“市政规划模型展示”那儿看过了，将来这儿就是市区的中心。那可是黄金地段呐。到那时，房价噌噌地往上涨。我们不管是住还是卖，都赚了。

老王说，到那时是啥时候？那时还有我没有？我在哪儿？

丫头不管老王的啰嗦，收拾收拾连老王一起就搬来了。

老王环顾左右，一览众楼小。看看天，够又够不着。

只好又回到屋里，坐在那儿犯傻。

春天来的时候，满院子青绿。

到了开花时节，蜂飞蝶舞，好不热闹。

一天，天高云低，蜻蜓在飞。

老王一看，恐怕是要下雨了，赶紧往屋里收拾东西。忽然看见一条小黄蛇悠悠走过来。老王大惊。不知咋办？

窜到屋里。又蹦到屋外。忽然看见小黄蛇也怔在那儿，抬着头，望着。
       老王一想，哦，可能它也受惊了，不知所措呢。

于是赶忙对它说，俺怕你。不想跟你交朋友。你走吧。

小黄蛇赶紧往旁边一挪，侧着身子走了。

那天，老王一开门，就看见小黄蛇正贴着墙根儿在喜滋滋地急行军。大概是听到了响声，它抬头一看，急忙爬到墙上，头顶住墙体，身体一点点地很快就钻进里面去了。等老王反应过来，已经看不见它的踪迹了。老王跑到它消失的那个地方，啥也没看到。连个洞口啥的痕迹也没有。疑惑了一会儿，又看，还是啥也没有。也不知道是老王慌乱中看错地方了呢，还是它就有这样的本事？反正老王后来是又心疼又歉疚。它钻进去头疼不疼呢？它是正要去干啥呢？看它那样子，好像是要去约会似的！啧啧，自己出现的真不是时候。搅了人家的好事儿了。

再看见它，老王就想跟它套近乎，只是碍于没有翻译，不能沟通。只好不作任何表示，站在那儿对着它傻笑。有时还赶紧蹲下来，对它表示友好。老王看过有关的知识，说是当人与动物对视时，由于高低位置不同，动物会产生压迫感、不平等感。继而害怕、紧张。从而容易产生攻击行为。

后来老王就发现，小黄蛇看见她不躲了。老王心里也就放下了。慢慢地，老王还发现，她在院子里待着时，有时小黄蛇不知啥时候，也会静静地待在她的身边。老王看它时，它也会抬起头来看看老王。

一年又一年，小黄——是老王给它起的名字——也长大了。身子变粗变长了。

老王一看见它，就好像有啥事落了地放心了。

要是有段时间没看见它，老王就会想，哎，咋今年还没见小黄呢？其实小黄早就成了大黄了。不过老王还是这么叫，习惯了。

现在老王坐在屋里，很想念小黄。它现在咋样呢？它看不见我会咋想呢？

老王走出去，走到电梯那儿，摁了一下，电梯没动。这才又看见那张通知。

老王想，要不就走楼道吧。再一想，十八层，天呐，这纯粹是人间地狱！

老王回到屋里，坐在那儿，三面是墙。一面是窗户。

老王看着窗户，窗户外是阴沉沉的天空，堵在那儿，一动不动。

老王想哭。想小黄。想那个蜂飞蝶舞的院子……

王小宁，全国小小说高研班学员，喜好文字。作品散见《百花园》、《天池小小说》、《金山》、《小小说家》、《黄河文苑》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