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河
我十二岁那年寒假,生产队放牛的老汉生病了,父亲与队长商量让我放几天牛,每天赚两工分。我很高兴,因为平时看到放牛人穿着蓑衣骑在牛背上,好像出征的战士穿着盔甲骑在马背上,心里好不羡慕。
第一天去放牛恰逢下着小雨,母亲叫我穿上蓑衣,可防雨淋湿衣裳,若没雨了,还可把蓑衣垫在地上坐。
由于人小,家里那件最小的蓑衣我穿着仍拖在地上。母亲将蓑衣的下摆再往上扎紧,这样我才勉强可穿,但蓑衣下面的棕毛正好着地。
从牛栏里拉出牛后,我才觉得这个差事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要放的是头大牛牯,虽然是阉掉的,可它高大威武,样子很吓人,隔壁队里放牛的陈老汉说,你可要小心些,这头牛有时会欺生。事到如今,我只好硬着头皮。
看他们都骑在牛背上,我也跃跃欲试,可那牛背比我人还高,只好学另一个放牛娃的样子,将牛牵在矮墙边,我站在矮墙上,先将蓑衣下摆垫在牛背上,再顺势骑上去。陈老汉看我慌兮兮的样子,对我说:“你别怕。双腿夹紧,牛绳不要拉得太紧,放松一些,没事的。”我虽然打心眼里感激陈老汉,可那牛背宽阔肥壮,足有两尺多宽,我怎能双腿夹紧,只能双腿叉开夹在蓑衣上。
我们两个队共4个人放牛,都骑在牛背上。平路上还算顺畅,可到了山坞里面因道路崎岖,我晕头转向。上坡还好点,下坡时屁股下面的蓑衣总是往前滑,再往前就要滑到牛脖子上了。听我“呀”的一声,陈老汉回过头来对我说:“双腿夹紧,手抓住牛背,不能再往前滑了。”牛背与牛脖子间有一道脊梁骨,那一道的毛特粗,我顺势抓住脊梁骨上的粗毛使劲推,试着将屁股底下的蓑衣往后移。
终于下了牛背,大家将牛放到山上,雨停了,大家穿着蓑衣坐在山边的沙地上。他们问我第一次骑牛怕不怕,我说真的蛮吓人。
快到中午了,陈老汉说:“让牛在山上吃草,我们回家吃过饭再来吧。”于是,四人各自回家。这时下着密密的毛毛雨,我第一次穿着蓑衣走路,一会儿就感觉到穿着大人的蓑衣走路并非易事,几次踩着前面蓑衣着地的棕毛,尽管我将前面的蓑衣下摆抬高,可是在一处上坡时,仍然踩着蓑衣摔了一跤。因手被蓑衣挡着不能撑地,鼻子摔出了血,脸上破了一层皮。回到家里,还被母亲骂了一顿。第一次穿蓑衣,使我记忆犹新。
(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