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巧 || 一条逝去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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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逝去的山路
对于我这个在乡村长大的人来说,我之前走过最多的路是杂草丛生、崎岖难行的山路。那些路都是我们长辈你一脚,我一步来来回回踩出来的,没有路标,多半以口头相传的地名命名,伴随着世代繁衍生息,一辈又一辈的人们沿着山间小径,绕着连绵不断的群山,用双脚画出生命的年轮,和被人们征服的纹理。
在那让人深深眷恋的大山深处,有一条沿着山涧溪流开拓出来的山路成了我心中永远抹不去的温暖记忆。
外婆家在距家二十五公里外深山的另一边,一条不足十户人家聚集的山沟沟里,那里的亲戚们称这个地方为“下湾沟”。关于它名字的来历县志也没有记载,世世代代就这么叫着,直到今天。然而在“下湾沟”所在高山的另一边,有一个红崖山的山头被后人记入史册。据资料记载,上世纪40年代末在那片山林里上演了一场异常激烈的阻击战,解放军上关独立团在当地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拥护与帮助下,顽强抗战,不久后镇安县米粮川成功解放。时隔半个多世纪,当年轰轰烈烈的抗战事迹仍然在当地人民群众的口中辈辈传颂。听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们讲起那个硝烟弥漫的日子,仿佛整个森林再次变得骚动起来。当政府提出和落实进一步加快新农村建设和陕南移民搬迁惠民政策时,住在山里的百姓没有选择迁徙故土,而是依旧居住在红色革命的沃土之上,守护着曾经为人民而牺牲的英雄们的亡魂。那一边的山路也如这边山径一样,日日夜夜忙碌,热闹,也为朴实厚道勤劳的大山子民拓印保留着为生活奔波奋斗过的足迹!
于是善良的修行者像守护着自己的家园一般,细心呵护这样一条通往主城镇唯一的生命通道。
山路依溪水修筑,由低处向高处攀爬,盘旋延伸。若遇两侧为坚石峭壁,人们就用铁钻、凿子在其上面凿出可容半脚的石窝子,手扯吸附生长在石壁胸膛之上的藤条艰难通行,一步接一步小心翼翼挪步,像一只螃蟹一样横着爬过去,经过这样的险路时,万万不可倾斜或随意扭动,否则人湿货毁;若遇宽阔土层较厚路段,人们用锄头将其挖至肩宽,再用镰刀将两旁的野草刺条,统统砍去,一条像样的路段便修好了,行路者都爱走这样的“康庄大道”;相反坡度较大的地方,修路人智慧地选择拾级而上的台阶工程,瞬间会觉得,高处的家园恍如金碧辉煌的殿堂一般,只有通过艰辛地攀登之后,才能成功享受到家庭的温馨与幸福;溪水流过的河川之处,人们便借用它的平缓,脱鞋涉水到达下一个休憩点,抑或寻来较为规整的大石头支在水中,按照顺序与等距一字排开去。溪流稍微长的路段,支上列石之后,像是棋盘一样,如禅学论道,充满奥妙,我们也如蜻蜓点水,满身轻盈,跃步水面,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90年代中期,每年春节过后,大年初二这天我们都会跟随父母的脚步,顺着这样的小路,去往母亲的娘家给外公,外爷,舅舅们拜年。那个年代,亲戚们之间人情礼尚往来要比今天频繁许多,相对物资的极度匮乏,人们送礼的花样儿也比今天简单些许,但是大家也都是想着把最好的,比较稀罕的东西馈赠给对方,往往也不过是一瓶罐头,一袋白糖,一包洋面,一盒价格低廉勾兑的红葡萄酒,人和人之间关系和睦,人和人之间没有强烈的攀比,人和人之间的接触也不怎么复杂,人和人之间的情感是那么的富足和慷慨。有时候山里的春节总是爱迎着风雪悄悄到来,前一天只是寒风呼呼的吹着,一夜之间就变了模样,山林,屋顶,麦田,小路和河边全落满了雪,白雪皑皑的世界,充满了神奇美妙的同时,也给我们的出行增加了不少负担。通常亲戚们会在年前相约好彼此往来的时间,因为那时通讯不够发达,大家都是趁着赶集的日子在镇上见面或者通过他们的邻居口头捎话给对方,座机和手提式电话甚少。于是我们约好初二去长辈家拜年,一大早就动员出发了。当我们抵达山路的入口时,舅舅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他们扛着扫帚,还有铁锹用来清除积雪和冰渣,一边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一边浩浩荡荡的向前行进。于是走在这样通往亲情的山路上,伴着严寒绽放的迎春花,融化的溪水,鸟儿,满山弥漫着欢歌笑语,一大家子的亲人走走停一停歇一歇,相互帮忙度过险象路段,像驼队般在河滩旁,峭壁上一步步挺进“下湾沟”的深处,直到安全抵达后围在暖暖的柴炉旁,相互问好,拥抱!
这条路也见证了我走过童年,步入青年,由胆怯变得勇敢,由傲慢变得谦卑。
一年四季年幼的我们在这样的路上放荡撒欢,像没有缰绳的野马钟情于草原。春天我们在这样的路上赏花寻香,夏天在路旁的溪流中捉虾摸鱼,秋天攀爬尝野果,冬天踏雪觅人踪。尽管一路充满欢乐,但也充满恐惧。起初我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小孩,每每一个人去外婆家的时候,徒步这样的一条生命通道何尝不是一次冒险之旅。尤其是在夏天,天气变得暖和燥热之后,山里丛林深处的动物们变得活跃起来,蝴蝶和蜜蜂竞相飞舞,各种鸟类在枝头,峋石间蹦来蹦去,有时候山鹰在山谷上空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鸣叫。在这个季节里水里开始有了野虾,螃蟹,贝壳,游鱼,最让人胆颤心惊的莫过于匆匆从陆地划入水底的水蛇,还有懒洋洋地挂在树梢及峭壁边缘耷拉着脑袋的各种肤色的蟒蛇。地上缓缓爬行的蚂蚁,千脚虫,蚯蚓,或者猛然间窜出来的山鼠和壁虎,算是友善的驴友,我们都会绕过它们的身体,避免伤害它们脆弱的生命。因为在这庞大的秘境中,这些精灵们让人感觉不到伤害和威胁。
为了独行的安全,每次出行前,父亲总会帮我在自家的竹园里选上一根粗细适中,一端削的很尖的竹竿持在手中用来防身。一个人步行很长一段时间的水泥路后,跨过一条溪流,就抵达山路下游。瞬间人整个身体油然变得紧张起来,那一刻恨不得自己额头,后脑勺,以及全身都长满眼睛,需要时时刻刻观察小路四周的一丝的骚动,仿佛随时会有外敌入侵一样,为了给自己壮胆,就毫无顾忌地大声歌唱,纵使五音不全,歌词浑然忘却,恰巧就是这些旋律让人倍感安全,踏实,不惊慌失措。幸运的日子,会在山谷溪流旁的草地上遇见在此放牧的人,远远搭上一句话,同行一段路程,便觉得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一边前行,一边用手中的竹棍使劲敲打两旁茂盛的深草,告诉那些躲在里面,一路跟着我的脚步窥探我的行踪的伙伴们,千万别出来吓唬人,我们之间借用这种方式签订俗称的约定。
预知子(山里一种长得像香蕉的水果,当地人俗称八月札)开始裂开嘴巴的时候,我又一个人踏上了山路。走着走着,陡然间一抬头一条碗口粗细的黑乌梢(俗称乌蛇、乌风蛇)潇洒地横卧于路中间,顿然,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吓得人两腿直打哆嗦,倒吸凉气,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简直魂飞魄散。往后退害怕那吓人的家伙扭头跑过来追我,因为临走之前,母亲特意叮嘱我山里有一种蛇一旦追起人来,速度快的可怕,再者说来,山路如此艰险,要是在逃跑中一不留神滑下深渊,那我的小命丢在空谷中,怕是已无全尸;往前进,它偏偏挡住了去路,左右均不得利;想跨过乌黑的身子,又担心它突然醒来缠住小腿,也如临深渊,除了它口中可怕的毒液,还有它全身惊人的束缚力量,想了想我又退缩了。绞尽脑汁之后,又想出一个法子,打算用竹竿尖尖的一端主动攻击赶走它,若是失手,没有击中,斗不过它,再被其所伤,真是让人堪忧。简直是进退两难,索性,我停下脚步,用竹竿撑住打颤不止的身体,下定决心与它冷战,怒目对视足足一个小时,那家伙终于蠕动着令人害怕的躯体向下方的溪流窜去,等它爬行很远了,我拔腿奔命似的朝上游疾跑。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浑身是汗。那几年外婆的眼睛尚能看得清东西,她拿来了针线蒲篮儿,取出针线把我那被沿途荆棘挂烂的衣服补得跟新的一样。外爷兴奋地打开他那上了锁的大衣柜,拿出舅舅孝敬他的一些营养品、饼干,打上点开水,为我冲上一碗酸甜的橘子粉水压压惊。不凑巧就在那天我刚到家的时候,外公从厕所旁的葡萄藤上挑走了一条伸着舌头的小花蛇,于是一两天后,胆小的我一个人不敢去厕所。
然而就是这样一条到处充满了险情的山路,外公格外地珍惜。每逢镇上赶集的日子,他都会在清晨吃过早饭后挎上一个帆布包,在腰间别上一把镰刀,扛上一把锄头,戴上一顶草帽出发了。老人家胆大的出奇,没有人同行,他就一个人上路了,宛如一个云游四海的神仙。黄昏的时候归来,他的装扮跟出门前一样,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那个包包,鼓囊囊的。晚饭结束后,大家坐在院子里纳凉,外公则从包里面陆续地掏出一些小物品,一小疙瘩火柴,一盒香皂,几袋食盐交给外婆,一包香烟给自己,若是我来了,他会给我上买几袋方便面和饼干。起初我不解为何老人得带上这些工具出门,带上纸币或者扛上一点山货不就足够了吗?没有人告诉我答案,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等到赶集的日子我麻利儿地扒拉完早饭,让外婆也给我找一顶草帽,央求外公带着一起去集市。一路跟随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的举动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心细的老人用镰刀把前几天砍掉最近又长出来遮住了路面的刺条,杂草一一刈除,用锄头将跌落在路中间碍脚的石子移到一旁,把已经被人们踩跨的土台阶再次修正填平,把那窝儿直接可以手捧送入口的山泉再淘洗的更清澈一点。他用自己的双手,质朴的心,默默无言用爱的举动为庄子里的人们提供着方便,奉献着爱心,只为孩子们不远千里的归来和远去走的平坦,舒服。他用菩萨样的心肠守护着深山的家庭,爱护着这条在外人看来毫不起眼的路,用锄头和镰刀连接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和村头里永远老掉牙的人和故事。
外公和外婆在“下湾沟”共度风雨六十余载,这条山路也因我们晚辈陆续的诞生和到来,热闹了近四五十年。四年前,舅舅在政府资金的帮扶下为小村落修筑了一条不算宽阔的乡村公路,从此这里的庭院便与汽车,现代交通开始结缘。原来那条山路旁的植物也因外公生病卧床不起变得嚣张茂盛开来,荆棘和杂草充斥占据了小路,它变得荒凉,没落,毫无生气,貌似没有了人间烟火,就连垃圾,食品袋也污染不到这里,慢慢退却往日的繁华,可是因为它的葱郁,山路顺理成章地成了各种动物的天堂,大自然又回归原本的宁静,连山下的溪水也变得干净清澈很多,山洪也爆发的更加猛烈!直到后来外公去世,外婆晚年随着子女迁徙故园,亲戚们不再常往常来,相继在城里买了楼房,年轻人纷纷外出不再愿意选择归去,四轮的车子一溜烟从山脚下爬向山巅的时候,山路的命运就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迁!
如今生活在城市的我们不再走山路,不再遇到蟒蛇,不再呼吸到如空山里新鲜的空气,通过旷阔的马路,拥挤的人群车流时,心中竟然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它们带给我的威胁仿佛超越了蟒蛇和山路上所遇见的一切!
迎着萧瑟的秋风,我和二舅骑着摩托车顺着新修的公路,回到那个熟悉的,处处能唤起我童年记忆的村落,看到土地被杂草荒芜,老人们身影婆娑,步履蹒跚的在道场上晾晒谷物,家犬嗷嗷悲叫的那一幕时,昔日繁闹的景象已经荡然无存。当我站在老屋的大门口,面对房门紧锁,房檐下野草齐腰,动物圈舍悄寂无声,火红的柿子自熟自落,驻足遥望西边山路空谷之上时,夕阳红彤彤漫卷天边,那年月,那山路,那风景,那深情,以及亲人们的脸庞一股脑儿钻进脑海,涌上心头,永远抹不去!
作者简介
李志巧,女,汉族,1988年6月26日生,陕西省镇安县米粮镇人,商洛市青年作协会员。自幼爱好语文,2008进入大学后开始尝试写作,相继在《汉江文艺》、《瀛湖》、《安康学院报》、《中华日报》、《台湾新闻报》等系列杂志略见近万字拙作,并获得一定佳绩。2012年4月12日,凭借《青春路上话感恩》一文摘得安康文学史上第一个以刊物命名、定期颁发的文学奖项---“瀛湖文学奖”的一等奖。工作后仍不断努力学习积累,同时保持着一颗商海文心,忙里偷闲,屡次发表文章,热爱旅游摄影和厨艺,在不断提升个人精神素养的过程中,力争创造出更多优秀的,充满正能量的作品,以此回报我的广大读者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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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奖一名,奖励价值128元的核桃酱大礼盒一个、价值49元简装核桃酱一提、陕西中烟延安(红韵)两条(每条260元)、胡锋先生书法作品一幅。
二等奖两名,奖励价值49元的简装核桃酱两提、陕西中烟价值260元延安(红韵)一条。
三等奖三名,奖励价值49元的简装核桃酱一提、陕西中烟延安(红韵)礼盒两个(每个价值60元)。
优秀奖若干名,奖励陕西中烟价值60元延安(红韵)礼盒一个。
一二三等奖获奖作者将颁发荣誉证书。
投稿邮箱:408440374@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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